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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分家 ...

  •   “哗啦”脏水倒进水沟。

      “啊,”惊呼未成形,余音在及时闭合的双唇间吞下。

      原是林家玉站在院子角落撒尿。

      太阳落下山后很快就黑了,方柳一时不觉,乍一下看见一团黑影,被吓一哆嗦。

      土房子的隔音算不上多好,没踏进门就听见父子俩的玩闹声。

      “嘿咻——”林枣小脸通红,用尽全力要从林同安的五指山的镇压中爬起来。

      林枣无论怎么挣扎都会被阿爹压回床上,玩闹间后背心都出了细汗,见此林同安卸了力道。

      林枣笨拙地爬起来,又转为爬上阿爹的背,林同安微微弓腰,任这只小皮猴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

      “你们两个别闹了昂,同安你护着他,要是掉落床底保准要起个大包的。”

      方柳本不想理会这一大一小,林枣在床上跑来跑去,躲避阿爹的追击。

      踩踏木床发出叫人牙酸的嘎吱声,床上还有被子绊脚,方柳怕枣哥儿从床上跌下来。

      带过孩子的才知道辛苦,不会走的时候还好,会爬会走才吓人,要时时跟在屁股后头。

      纵使方柳万般小心,枣哥儿也能摔跤,孩子皮肉细嫩,稍一磕碰就破皮,青青紫紫格外显眼。

      林枣和阿爹对视一眼,默契的停战,不敢造次,方柳说的话最管用。

      他学着大人叹了口气,故作老成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反正他阿爹是忍不住逗弄的。

      “哈哈哈~”林同安故意挠他痒痒,迫于实力悬殊,枣哥儿只有求饶的份儿。

      “啊哈哈,阿爹,不要挠丫丫。”玩耍间他的衣摆卷到肚子上面,露出圆乎的肚子,眼角还有笑出来的泪花。

      气喘吁吁的时候阿姆总算来了,他伸出两节莲藕臂,卖乖撒娇,“阿姆~阿爹挠我丫丫。”

      言下之意是让阿姆帮他报仇呢,大眼睛眨巴眨巴,就这么水汪汪看向阿姆,这招屡试不爽。

      见阿爹被阿姆打了一巴掌后假模假式地叫疼,“报仇”成功的林枣咯咯笑。

      一天哭了那么多回,早该困了,方柳把林枣放进靠墙侧,盖上小被子。

      油灯散发出柔和的灯光,阿姆身上有香香的味道。

      见他眼皮渐渐地阖上,方柳的拍拍也缓缓停下。

      “我熄灯了?”

      “成。”

      灭了油灯,方柳睡不着,等眼睛适应黑暗后,大概能看见林同安的轮廓。

      伸手推了推对方,等对方侧过身来,方柳挪了挪,让自己更贴近丈夫,好似贴得更近心就踏实些。

      “今天我太冲动了,我,”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林同安低沉又温和的打断方柳的话。

      林同安用布满厚茧的手摸了摸夫郎的眼角,那里有道细小的划痕,“是我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成亲时我就跟你爹娘保证,要对你好。”

      埋头的方柳蹭着林同安的胸膛摇摇头,“才不委屈,我乐意,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成亲前,林同安的钱都被林阿娘收走,存不下什么,办酒的时候又掏空了口袋。

      好在有了彩礼钱这码事,让林同安彻底看透自己的亲娘。

      成亲后的林同安干活更卖力了,早出晚归,扛大包,割稻子,帮人摘桃……只要有铜板拿他就干。

      赚到的钱都交给方柳,自己舍不得花钱,却从不过问夫郎花了多少。

      林同安只管赚,不管花,结婚那么多年,两人也没红过脸,生气都很少。

      实在称得上受委屈,大抵是林阿奶老拿孩子捏方柳错处。

      不生不孝,林阿奶说方柳要断林同安的根。

      林同安不在意,还反过来宽慰夫郎,说这事不能强求,总站夫郎这边帮撑腰。

      后面方柳任林阿奶戳自己错处,也不愿林同安因自己扣上不孝顺的名头。

      不知想到什么,方柳抬起头,咬住下唇,有些难为情:“虽说盼着分家好久了,眼下真的要撑起一个家,我心里有些没底。”

      闻言林同安闷笑几声,胸膛震得方柳耳朵发红。

      在夫郎羞恼前林同安开口:“没事,咱们这些年也攒有银子,还有四亩地,有手有脚的,再差也能活下去。”

      今日这事是个意外,然夫夫俩等这天,已经等很久了。

      这么久还没搬出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林阿爷林阿奶心里都有数,大儿子一家在镇上落了脚,一家四口挤在小房子里也就过得比别家体面些罢了,不可能接老两口去住。

      老二人虽懒散些,但胜在听话,娶得媳妇儿也算精明,最主要是生了两个孙子。

      比起林阿奶,林阿爷其实更想让老四养老,奈何老四越发不像样。

      让个外人拿捏住不说,眼见可能就得一个哥儿,到底不成。

      林阿奶被林阿爷点过,跟方柳怎么闹他不管,这几年绝对不能松口叫分家。

      现如今还能管家,钱抓在手里,还怕儿子儿媳不孝顺?当棺材本也好,到时候再扶一把孙子也罢,老两口可以享清福了。

      为了早些搬出去,林同安和方柳日子过得紧巴巴。

      攒的差不多时,俩人晚上躺在床上总是抱着对方傻笑。

      这种隐秘的兴奋因林枣的到来变成肉眼可见的喜悦。

      有段方柳突然不舒服,吃什么吐什么,林同安非要拉人去看大夫才心安。

      林枣来得太突然,他阿爹阿姆都没发现他已经在肚子三个月。

      现在方柳还记得他们两个在大夫面前闹了个大红脸。

      眉间的孕痣深浅决定了哥儿容不容易怀孕,方柳的痣又小又浅,因这个他说亲也比其他哥儿难。

      夫夫俩直愣愣杵在医馆里头被大夫训,“他只是难怀,又不是怀不上。三个月才发现,这孩子真够呛碰上你们这对阿爹阿姆。”

      两人走出医馆还轻飘飘的,又惊又喜,林同安想起自己的粗心更是冷汗直冒,这下分家的事宜肯定要往后排。

      毕竟方柳已经有了三个月,旧房子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什么家当都没有,添置家当也要一笔。

      孩子的用具也要花不少,愈发显得捉襟见肘,两人都认为,起码要等孩子长大些才好说分家的事。

      趁方柳肚子还没大,林同安拼了命地干,常常天不亮就出门,天摸黑才吃上一口热饭。

      方柳帮涂药酒时,看着磨破又长好的肩膀总是眼眶通红,叫不要这样子拿命干,林同安这时候就把人搂在怀里。

      直到有一次,林同安要跟着捕蛇人进山捉毒蛇取蛇胆卖钱,那是方柳唯一一次跟他闹。

      “我叫你不要拼命干你不听,现在还要去抓毒蛇,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方柳哭得浑身颤抖,用力擦掉成行的泪。

      看着消瘦许多的男人,方柳心疼死了。平复下来认真道:“林同安,钱是赚不完的,大不了我们再攒攒钱,行不行?”

      林同安抱住颤抖的夫郎,这会儿方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胎动得很明显。

      林同安还记得第一次胎动的时候,孩子的每一次动作都让自己的心软成一滩。

      安抚好情绪激动的夫郎,林同安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是被钱迷昏了头。

      百越府这一带,常年温热,四季常青的山林,孕育各种生命,蛇鼠虫蛙都可能有毒,那是要人命的。

      经验丰富的猎户都不敢随意深入山林,只能在外围打点小的猎物,能过养活一家老小就谢天谢地了。

      百越府的蛇酒出名,其中五步蛇这种毒蛇炮制的药酒为上品。

      钱哪有那么好赚,被毒蛇咬上一口只能锯腿断手保命,要么等死。

      深山野林的蛇多得叫不出名,像银环蛇这种毒就没有解药,见血封喉的狠毒。

      捕蛇人都是趁冬天毒蛇被冻得僵硬才敢上山,现如今连秋季都没入。

      夫郎还怀着孕,孩子那么小,若是林同安出了事……

      后怕的冷意让林同安手脚冰凉,幸好幸好。

      认真向夫郎保证不会去抓蛇后,林同安恢复往日的稳重。

      生的时候方柳受了不少苦,好在后面父子平安。

      接生婆子报喜时,林阿奶凑近捻起被子一角,孕痣……果真是个哥儿,装脸的功夫都不做,甩手走人。

      坐月子也糟心,林阿奶日日都要跟林同安争。

      鸡是林同安找村里人买的,一口气抓了七只炖给方柳喝。

      按理说一分钱没找家里要,小两口乐意吃多少就吃多少,不仅有鸡还有猪蹄、猪大骨换口呢,谁管得着。

      怪就怪在林阿奶不是这样想。

      钱是她儿子出的,自然就关她的事,见方柳吃肉,比割她肉还要难受几分。

      一阵说费柴火,一会儿说不用下奶,林同安都当风吹,舀汤的动作不带放慢。

      也不必跟方柳说,省的堵心,月子没坐稳伤元气是一辈子的大事。

      方柳哪能不晓得?

      家婆不愿伺候,男人心疼自己,一回家就不让方柳操一点心,学着抱孩子,喂奶拍嗝儿,换尿布也上手。

      ……

      这样想下去今夜都不用睡了,可心里记挂着事,方柳怎么也睡不着。

      “还睡不着?”林同安在他不知道多少遍翻身的空隙圈住他的腰,让人又面向自己,“睡不着我跟你说说话?”

      “不说,明天还有正事干,睡了睡了”话是这么说,他愣是没睡着。

      听呼吸声猜都能猜到夫郎没睡,林同安伸手像哄枣哥儿一样拍拍他的背心。

      感受到男人的力道,方柳仗着人看不见偷笑,说不出什么滋味,“拿我当枣哥儿呢你?”

      林同安知道他在嘴硬,方柳不知道自己心情好的时候说话爱往上扬。

      故意把手收回来,方柳知林同安爱逗人,就等着自己开口呢,即使知道,他也忍不住用肩膀撞了一下男人

      挨了一下撞,男人压制不住笑意。

      声音是不敢出的,真惹毛就遭殃了,如方柳的意把手放回去。

      …

      林枣很少比阿爹阿姆醒的早,他坐在床上看阿爹阿姆睡觉。

      没多久他就耐不住要起床,走到床尾,跨过阿姆。

      “啪”重新跌回床铺上的林枣有点懵,他正要翻过阿爹,被子陡然动了。

      睁眼要起床的林同安也懵了,一时间不敢看自己弄倒什么东西。

      “阿爹~”林枣干脆坐在床上冲抬起脑袋的林同安笑,眼睛弯成一个月牙,他以为阿爹跟自己玩呢。

      听到是林枣的动静林同安赶紧坐起身,“哎,你今日起这么早哦”抱起趴在自己身上的枣哥儿。

      蓦然,林同安想起什么,一手抄起林枣就带人到茅房。

      林同安洗漱完

      “啊——”林枣长大嘴巴,半天阿爹也没动。

      林枣只好蹦出一个水字,

      接着“啊——”

      “哦!你也要漱口对不对?”林同安终于懂了。

      林枣点点头,他热衷于模仿大人的各种行为。

      林枣含一口水,“噗”一下吐出来。

      有水顺着下巴流,林同安用手接着不让打湿领口。

      擦脸的时候也有些艰难,帕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脸颊。

      林枣皱了一下眉,时刻观察他反应的林同安立刻停下来了,“擦疼你了?我再轻点。”

      他摇摇头,自己抢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完事对着阿爹说:“不,不,脸丫丫。”

      醒来的方柳反手往身边摸,没摸到孩子后猛地坐起来。

      两侧都空了,猜到是林同安把孩子带出房间了。

      方柳穿好衣服出门也没见着父子俩的身影,林同安带孩子去买羊奶了。

      “阿爹抱好不好?”林同安手里端着碗羊奶看着走在前面的林枣。

      “不要”,林枣头也不回,吭哧吭哧往前走,也不要阿爹牵。

      个子小小,小短腿捣腾还挺快。

      去的时候是林同安抱着他去的,回的时候就不要抱了,非要自己走。

      方柳扫完地也没见人回来,放好扫帚,准备出门去接一下。

      林枣一眼就瞧见阿姆在家门口,哒哒哒投入阿姆的怀里,“阿姆阿姆!”也不知道他高兴什么。

      方柳蹲下身给林枣擦额头冒出的细汗,“怎么去了那么久?”

      “去的时候抱着去的,回的时候怎么也不给抱,走走停停就慢了些。”林同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才还犟着要走路的林枣此刻软趴趴窝在阿姆怀里。

      方柳瞟一眼林同安就知道为什么了。

      示意男人看自己手上的羊奶

      丢下一句“枣哥儿心疼他阿爹呢”,就抱着林枣走开。

      盯着手里的羊奶,林同安一个大个子就杵在门口傻乐,不愧是他儿子,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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