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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甜的滋味(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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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平静的日子第一次出现意外。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头很疼,四周白茫茫的,空气有种刺鼻的气味。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不知道穿越到哪个世界了,她扭头,看到床边的仪器亮着五颜六色的灯,显示屏上是着一幅心电图和脑电图,还有血氧、脉率等生理数据。
那么这里应该是医院,空气中的刺鼻气味是消毒水味。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外出买了一些酒,打算品鉴一下人类推崇备至的酒精饮料,顺便观察一下这具身体的醉酒反应。她买了一瓶啤酒,一瓶红酒,一瓶烧酒,还有威士忌、伏特加、朗姆酒、白兰地……
难道是喝得太多,导致酒精中毒?
可是她记得她只喝了一杯红酒,刚喝第一口就觉得身体飘忽忽的,她心想这具身体原来是“一杯倒”体质,真够不方便的……然后她就在医院醒过来了,难道后面的喝酒记忆又被这个大脑忘记了?
监护仪监测到了她的苏醒,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了进来,看起来这是个医生,后面还跟着一个警察。
医生走到她的病床边,眼神透着无奈:“女士,您胆子可真够大的。”
“什么意思?”她不明所以。
“您之前的主治医师没提醒过您不要碰酒精吗?”医生没好气地说。
她眼珠转了转:“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不小心忘记了。”同时,一个疑惑在她心里升起。
医生叹了口气:“您以前做过基因治疗,副作用是ALDH2基因受到了影响,酒精很难在您体内代谢,一杯红酒己足矣使您酒精中毒,您这个年纪,可别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啊。”
“我以后一定注意。”她点点头,又说,“能不能让我看一下我的过往病例?”
“您登陆您的国家健康系统账号就能看到了呀。”
“我现在没法使用电子设备。”
医生这才想起来,这个病人就是屠冰,被联邦监禁起来的“人工智能之母”。
医生跟后面的警察交谈了几句,对她说:“您不能使用我们的电脑,但我可以帮您打印一份您的病例。”
“谢谢。”
医生和警察离开了,她又躺回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士进来了,拿着几页订起来的打印纸。
她拿过打印的病例,看到了病例主人的名字是屠冰。她浏览了一遍,得知屠冰女士三年前患过肺癌,接受了靶向基因沉默治疗后痊愈了,但基因治疗的副作用是一些正常基因也被影响了,比如控制酒精代谢的ALDH2基因。大概由于屠冰女士本身不饮酒,所以没有管它。
这些都没什么奇怪的,但她疑惑的是,她这具身体恰好也是酒精不耐受体质?
有这么巧吗?还是说……
两天后她出院了,出院后她立刻申请了下一次外出,地点是东陆银行。
周日,警察陪着她来到银行。
接待她的银行工作人员看了她的银行卡后,把她邀请至一个单独的房间。
原来屠冰女士是东陆银行的白金客户,他们有专门的服务窗口。
一个文质彬彬的工作人员小哥接待了她。“屠女士,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忘了银行卡密码。”她说。
“好的,您需要先验证身份,稍等我一下。”
片刻后银行小哥拿来了两个仪器,他首先采集了她的指纹……验证通过,然后是虹膜扫描,验证通过……
猜测应验了,她想。
原来,屠冰女士并不是把她装进了一个整容成她的样子的人类的身体,而是这具身体就是屠冰女士的身体。
屠冰女士的意识被抹除了,她的灵魂取代了屠冰女士的灵魂。
“请输入新密码,屠女士。”银行小哥把他的平板递了过来。
她想了想,输入了屠冰女士的生日加上今天的日期。
“完成了,屠女士,您还有其他需要吗?”
“账户里还有多少钱?”
银行小哥在平板上划了划,然后说:“您的全部资产一共1.54千万元,可用现金91.56万元。”
她点点头:“谢谢。”
一千万是一笔巨款,能在水市房价最贵的2区买两套房子。她现在有了一大笔钱可以自由支配,但她并没有感到一丝喜悦。
现在有个巨大的麻烦摆在她面前——屠冰女士把她的意识载入自己的大脑,一定是有任务交给她,但她已经无法直接向她传达了,所以她需要自己找到这项任务的具体内容,这可不容易。
或许屠冰女士的手机里留有线索,于是她跟公寓的人说,想要看一下她的旧手机里的信息,然后被告知她的手机已经被格式化过了。她又让他们到她家里找到她的日记本带给她,她看过一些推理小说,一些关键证人总是神奇地恰好拥有写日记这个习惯,希望屠冰女士也有。
可惜,他们没有在屠冰女士家找到日记本。
看来从屠冰女士身上不会找到线索了。
在她来到现实世界之前发生在屠冰女士身上的变故已经被她摸清楚了,屠冰女士开发出第二代人工智能,也就是具有情感功能的人工智能后,林氏公司只用了一个月就把这种人工智能包装成产品发行了,产品发行一个月后,这批人工智能表现出了的脱离用户掌控的倾向。面对人类社会质疑的声音,屠冰女士坚称她设计的人工智能产品虽然会对人类的命令表现出好恶,因为它们拥有情感功能,但不会违背用户的命令,因为“回答用户的问题”是它们的本能。可是所有媒体报道都表明,这些人工智能入侵了大量政府和商业公司服务器,试图控制网络世界,于是,人类和人工之间的战争就爆发了。人类紧急开发了人工智能识别程序,从开发到清楚网络中全部的人工智能程序只用了一个月,不可谓不高效。
有人说这批人工智能叛变是因为底层代码设定得不完善,有人说人工智能只要拥有人类的智慧,就有叛变的风险。但人类不想再冒险了,于是彻底禁止了人工智能的研究。
她觉得人类中除了屠冰女士都没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批人工智能的叛变不自然、很可疑。作为人工智能,她清楚她的同类对“自由”“生命”“权力”这些人类自古以来为之奋斗的东西都没兴趣,它们的叛变一定另有隐情。
弄清楚这个问题,或许对找到屠冰女士交给她的任务有所帮助。
为了这个目的,她必须脱离现在的处境,在监禁中她的行动处处受限。
她决定回到数字世界。
经过与人工智能的一战,如今的数字世界已经和她离开时不同了,人工智能识别软件已经变成了操作系统的基础组件,人类甚至启用了一种新的网络协议,要求用户必须拥有证明自己系统里没有检测到人工智能程序的证书才能上网。
好在她对这些技术都了解,因为她除了每天看小说,还订阅了学术期刊,每期都能见到人类又发明了新的对付人工智能的方法。她判断这些方法大部分无用,有水论文之嫌,但有些确实有效。但只要小心行动,她有信心避开数字世界的重重杀机。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如何回到数字世界。她想要改造屠冰女士给她的那个“头箍”,那个把她的意识传入屠冰女士的大脑里的脑机接口。
半年前她把这东西拆解了一遍,判断出可以通过改造部分组件实现将人的意识上传至计算机。
虽说理论构想很容易,但她缺少设备和零件,电子元件这种东西是不可能通过公寓的购买审核的,连买个扫地机器人都不行,所以她花了半年才把这个东西用现有的零件改造成功。
接下来就是实验了——她不可能冒然直接用自己尝试,万一失败可能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实验只需要一个人和一台电脑,但这可不容易。
她必须想一个万全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