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星》月温酒

1、第 1 章

　　—我们分手吧。

　　餐厅来往客人渐少，林晚好不容易休息会，拿出手机看到的第一条消息。

　　是程妄的。

　　林晚解锁屏幕，咬着手指点进置顶，对方消息发来有一天了，这条消息前还有九十九多条没回应的质问。

　　林晚点击旁边99+消息，屏幕上翻，回到一天前，她发去的最后一条信息。

　　—我这有点事，下次聊。

　　林晚看着对方消息，一条条下翻，从刚开始平常询问，到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事，再到质问。

　　—程妄：你究竟在不在乎我，为什么不回消息？为什么不答应见面？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别人了？你以前消息都是秒回的，也不会这么敷衍！

　　十分钟后。

　　—程妄：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爱上了野男人想冷暴力分手？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本来也不喜欢你，就是看你那么喜欢我才不分手跟你耗的，别以为谁没了谁会伤心，我不跟你说话了！

　　一个小时后。

　　—程妄：为什么不回话？

　　后半个小时。

　　—程妄：我们分手吧。

　　最后是分手……

　　林晚点击输入框，盯着屏幕，敲下几个字。

　　我妹妹出事了，我需要钱，我在打工，几份工，很忙没空见面。

　　删掉。

　　为什么？

　　删掉。

　　不分。

　　删掉。

　　反反复复打了好几次，林晚不知道怎么回。她像被抽干精气神的傀儡，脑子焦虑的有些麻木。

　　该挽留吗？但妹妹的病是个无底洞，唯有掏空她才能看到一线生机。

　　可恋爱期，她这样时不时回一句嗯哦，确实像不得不回的敷衍。可她实在没时间，现在挽留住了和好后又是那副态度，对程妄来说更打击。

　　这半个小时他在想什么？林晚想，如果这期间她回消息了，会不会和好如初？不知道，她也没空去想了。

　　“小晚，去后厨端菜！”前台点餐员朝她方向喊了声，“16号桌。”

　　林晚抬头应了声，站起身，终于在屏幕上敲下字发去。

　　—林晚：好。

　　发完手机又在口袋陷入沉睡。

　　悲痛是有的，毕竟四年感情，她的心不是铁做的，这一别可能就是永恒。但也没悲伤太久，她很快投入工作的忙碌中，无暇顾及其它。

　　信息另一头，程妄滑动着聊天记录，对自己这条分手消息又气又恼。发出这条消息的前两分钟他都是带有怨气的，想着拿分手威胁对方，傲娇的想发泄一下情绪。

　　两分钟后他就不这么想开始着急了，因为消息撤不回来，他怕林晚看到真的同意了。懊恼一天，对方也没回，程妄担惊受怕散去，想当自己没发过这条，继续刷屏发消息骚/扰她。

　　话还没发出，对方回了。

　　一条很简短的消息，像没有任何情感的应付。

　　好。

　　好？

　　好！

　　发了这么多消息，等了整整一天，没等到对方一条关心，反而直接同意最后一条，林晚真的看不出话语里的抱怨求安慰还是根本没往上看！

　　程妄火冒三丈，举起想狠狠扔向角落，又想到现在不挽留可能真的分手又放下。

　　为什么这么敷衍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从来没有三天不见一面，半个小时不回消息的情况。

　　很突然，没有任何预兆，他们的感情没有一丝裂痕，可对方就这么平白无故冷落他，没有理由，甚至没有解释。

　　窗帘拉的很紧，房间很暗，颓废的气息从邋遢的床铺蔓延，程妄眼眶涌上泪水，很不争气，一下一下打在屏幕上。

　　他很想发点什么挽回，但又想到对方态度，顿时四肢无力头脑发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一段感情得靠两个人维持，他一个人哪里撑的住。

　　他想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怕对方回没事，就是不想跟他谈了，那样更难受。

　　这时，敲门声响了，门外阿姨还是无奈语气，“少爷不吃饭哪能行，恋爱得看开一点，人家就算分手你也体面一点，一个人求来的感情不会长久的。”

　　程妄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朝门口吼道：“我不吃饭，你不要管我了，我饿死算了，你根本不懂我对她的感情！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懂了！”

　　阿姨叹了口气，拿着电话半遮着听筒往旁边走，“老爷你听到了吧，我真管不了，谈个恋爱要死要活的，哪个伤心像他这样嘛。”

　　电话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我以为这混球熬过青春期就好了，没想到还有叛逆期。他妈死的早，我事又忙，他从小就一个人长大，哪成想这么缺爱，性子也是，这么大人了跟个小孩一样，分个手要死要活的，要是老婆跑了，不得自杀。”

　　阿姨“哎呦”一声，说：“这话不兴说，不吉利，说了会倒霉的。”

　　程哲捏了捏眉心随便应了声，说：“刘姨你再劝劝，他就跟你亲，我来看看女孩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原本谈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闹成这样。”

　　刘姨赶忙说：“那你别吓到人家了。”

　　程哲说：“知道知道，挂了。”

　　餐厅门被推开，服务员笑脸相迎，一位貌美的年轻女人跟一位油腻的中年男人一前一后走进。女的跟随服务员指引来到程哲前桌坐下，男的无视服务员安排的位置，径直走向女人那桌。

　　服务员插手阻止男人在女人面前坐下，礼貌疏离问：“二位认识吗？”

　　女人嫌恶撇了男人一眼，说：“我不认识他。”

　　男人赶忙说：“我就想坐这里。”

　　女人起身，像接触到脏东西似的，拍了拍大衣，换去旁边桌位。男人也跟着到她面前坐下。

　　女人淡淡撇了他一眼，又移了个位置。

　　林晚刚端着菜出来，目光就直直望向十六号桌，男人一身装扮价值不菲，举止投足间总有股上了年纪的亲和感。程哲跟她对上视线，轻笑点头。

　　程妄给程哲看过林晚照片，图片中女孩清纯可爱，桃花眼高鼻梁，嘴角不笑也是上扬弧度。长相辨认性强加上员工工作牌带名字，他一眼敲定林晚身份。

　　但林晚没见过程哲，只以为他是下班来用餐的客人，笑的客气疏远。

　　端着菜往程哲位置走时，她一眼注意到桌下男人挑逗女人的脚。

　　发黄染黑的帆布鞋蹭到女人整洁干净的裤子，上下滑动。

　　女人看了他一眼，男人撑着脸上肥肉回笑，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身子倾斜离远了些。

　　林晚停下脚步，注视着俩人一举一动。

　　男人不死心继续伸脚挑逗，短腿伸的笔直，一脚踩上女人小腿。

　　女人跳起身，声音惊恐，“你干什么！总是蹭我脚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这是骚扰，这是犯法的！”

　　这一声不小，餐厅其他人侧目看来，男人撇了眼注意到此的其他人，梗着脖子反驳，“我什么都没干怎么就犯法了？你有被害妄想症？”

　　女人指着他质问，“那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从离店铺两条外街道的街道开始，现在还动手动脚了！”

　　林晚眯着眼看女人，总感觉有点熟悉。

　　男人狡辩说：“路是你家修的？还不允许别人走了？这桌位这么窄，碰到不是很正常吗？”

　　女人恶心的看着他肥头大耳长相，对方龌蹉心思露于表面，她转身想走，男人也起身跟着。

　　“你干嘛！”女人回头怒视他，“你再跟着我就报警了！”

　　餐厅零星几人都在看热闹，服务员也站在一边想阻止又不敢上前。林晚放下手里饭菜，走上前，拦在俩人之间，“她说了让你别跟着她。”

　　“多管闲事。”男人骂了一声，撇了她一眼，眼睛一亮，嘴里话转了个弯，“我不跟着她，我跟着你好不好啊？”

　　林晚属于冷脸萌长相，不管眉头皱的多深，面上也不显，她声音冷绝，说：“请你离开！”

　　男人留下不仅会让女人不适，还会影响到餐厅用餐客人，林晚身为服务员，后续要是出了问题肯定担责，而且她本意就是为女人解决麻烦。

　　男人不听，见林晚一副柔弱样，又看其他人跟鹌鹑一样缩着不敢上前竟直接上手，“你什么想法我懂，你跟着我，日后肯定对你好——啊！！”

　　男人最后一个字在嘴里转了几遍音，程哲半起的身体又坐下，对方被脂肪挤的膨胀的咸猪手还没近身，林晚就一把抓住，凭借强悍的力气毫不费力折了个弯。

　　她脸上表情未变，将他手甩开并反推他，“请你离开。”

　　林晚家境贫寒，从小做重事力气也大，不少人就因外貌弱化她力气。

　　男人捂着被折断的手指，苍白一张脸嘴唇蠕动着，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似乎知道他还赖着不走的原因，林晚指着餐厅监控说：“如果你想报警这也有监控，你的话都会被录下来。”

　　男人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暗骂一声“你等着”咬着牙走了。

　　程哲惊喜看着林晚，对她

　　身后女人松了口气，赶忙道谢，“谢谢你，你是林旺的姐姐林晚吧？”

　　声音怀疑带着笃定，林晚意外看她，“你认识我？”

　　女人点头，说：“你忘了我是林旺的主治医生宋莱。”

　　林旺，她的妹妹。林晚听到晴天霹雳消息一直心不在焉处于悲伤氛围中，根本没注意医生长相。

　　宋莱说：“你妹妹现在状态稳定下来了，不用担心，后续……你在这工作吗？”

　　她话锋一转，意识到那不是个好消息。林晚叹了口气，点点头，“对，先前稳定的工作辞了，为了，妹妹的费用。”

　　宋莱抿了抿唇，说：“会好起来的。”

　　林晚扯出个牵强的笑，说：“谢谢。我还有菜要端，先不奉陪了。”

　　宋莱颔首。

　　俩人位置离程哲不远，话也没避着人说，等林晚给他道歉上菜时，他喊住对方。

　　林晚问：“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

　　程哲说：“你先坐。”

　　林晚奇怪看他，还是应客人要求坐下。

　　程哲从上衣掏出名片，推向林晚，开口解释说：“刚听说你很缺钱，我叫程哲，是程妄父亲，你妹妹患了什么病？你们感情破裂是因为这个吗？”

　　林晚看了眼名片，端坐直身，解释说：“我妹妹患了白血病，要花很多钱，我跟您儿子并不是因为钱分手。”

　　不是因为钱分手，程妄都不知道这事，对方分手只是怨她不回消息吊着对方，虽说是间接关系，但林晚觉得说是不太好听。

　　程哲点点头，说：“我可以资助你，帮你解决你妹妹后续花销，条件是你需要再在程妄身边待一年。”

　　程哲觉得自己对儿子真是太操心了，小时候关心成长，长大关心情感。能不能把握住，就看程妄自己了。

　　本以为这么诱人的要求对方不会拒绝，因为小说情节都是这么写，但林晚毫不犹豫拒绝了。

　　“不用。”林晚肃言说：“是程妄先提的分手，如果您想让我以无名无份身份陪着他、粘着他，不仅他不会开心，我也不会。当然，与其您这样看起来毫不费力，实则心身俱疲的方式赚取资助费，我不需要。”

　　林晚将名片推回，说：“我想我病重的妹妹也不会希望我为了她成为‘阶下囚’，您的条件很诱人了，但我有手有脚宁愿靠自己再多打几份工。”

　　说着，林晚起身想走，程哲却越看林晚越满意，再次喊住她，“不如这样，我给你发薪水，让你去照顾程妄如何？如果对方做了伤害你的事，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也保证你后续安全。”

　　“一个月二十万。”

　　林晚不字堵在嘴边，说不出口了。

　　在不搅乱之前美好感情的前提下，这个工资不是一般诱人。

　　程妄什么人，相处了四年她自然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晚才拒绝做什么，金丝雀？笼中鸟？如果自己是以一个有身份、有责任，跟其他人一样除了前女友外并无不同的身份去工作，她确实会心动。

　　心动工资，做事拿钱心里安稳，万一对方脑抽，也能没有心理负担走人，对程妄的情感也就普通上下级。

　　林晚张了半天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