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期的恋》此敬

10、篮下意难藏

　　她偷偷抬眼，目光扫过喧闹的赛场，落在正被同学们簇拥的褚卫身上。少年正和班上同学勾肩搭背地说笑庆祝，嘴角扬着张扬又耀眼的弧度，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却更衬得眉眼明亮。

　　想起方才应邀时，她借着班级赢球的喜悦，顺带回复了江沛霖先前的消息：“谢谢学长的祝贺，也希望我们班接下来的比赛都能顺利赢下去～” 消息刚发送成功，江沛霖的回复便立刻跳了出来：“你们班篮球实力这么强，肯定没问题！”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弹出：“那周六下午两点，学校附近的‘兰絮书店’门口见？那里靠窗的位置既能看书，也有好喝的饮品，很安静。” 林蔚然指尖飞快敲击屏幕，回了句“好，我知道地方”，收起手机的瞬间，恰好撞进一道灼热的目光里。

　　褚卫不知何时已摆脱了簇拥的人群，独自站在不远处的篮板下，单手抓着那个沾满汗水的篮球，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对视的片刻，他先是愣了愣，随即扬起嘴角，冲她比了个利落的“胜利”手势，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刚才他分明看见，她低头看手机时，嘴角噙着的笑意温柔又明显，是在和谁聊天？

　　“发什么呆呢？”向嵘大步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调侃，“赢了比赛还一脸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刚才起跳时脚又疼了？”

　　褚卫猛地回神，强压下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扯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没事，就是觉得赢球太爽了！走，哥请你们喝冰镇汽水去！” 他说着率先迈开脚步忍不住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林蔚然的方向。少女正和闺蜜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脸颊红红的，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像盛了漫天碎钻。

　　褚卫的脚步顿了顿，心里那点失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在篮球场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少年们的笑声、欢呼声依旧在耳边回荡，而林蔚然的心里，一场关于心动的拉锯战，才刚刚上演。

　　一群人勾肩搭背，嬉笑声一路撒向小卖部。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压低声音抛出猛料：“刚休息那会儿，有人撞见林蔚然和高二的江沛霖凑一块儿呢，俩人脸都红透了，跟熟透的桃子似的！”

　　“哟，这是一方表白了？”立刻有人接话，语气里满是八卦的兴奋。男生堆里顿时响起细碎的起哄声，窸窸窣窣的笑意混着猜测飘散开。

　　“不过说真的，他俩还挺配。”先前开口的男生又补了一句，“我记得林蔚然初中是二中的吧？”

　　“那可不巧了！江沛霖也是二中毕业的啊！”另一道声音立刻接上，“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天生一对啊！”

　　褚卫混在人群里，指尖猛地攥紧，指节泛白，方才还因赢球而燥热的掌心，此刻竟泛起一丝凉意。他垂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耳边的八卦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心上。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勾勒出画面：林蔚然大概会低着头，耳尖红得要滴血，而江沛霖站在她身边，或许正温柔地看着她……那画面刺得他心口发闷，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他猛地皱紧眉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冷不丁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不耐：“今天赢球的劲儿还没过去？后面还有那么多场硬仗要打，不琢磨战术，倒揪着这些没影的事瞎起哄，有意思吗？”

　　向嵘本就觉得在人背后嚼小女生的感情八卦不妥，立刻顺着话头附和：“就是，聊这些没营养的不如想想怎么对付下一波对手，赢了冠军才是真本事。”

　　吴漾也跟着打趣：“合着我们今天在球场上拼得不够精彩？让兄弟们都没心思聊比赛，反倒惦记别人的小八卦了？”

　　这话逗得众人一阵哄笑，先前的八卦氛围被冲淡，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接下来的赛事上。褚卫悄悄松了攥紧的拳头，指尖却仍残留着紧绷的触感。他定了定神，强压下心头的烦躁，招呼着兄弟们买了水和零食，一群人闹哄哄地回了教室，等着上最后一节自习课。

　　自习铃声刚响，教室里的躁动却没完全平复。赢球的喜悦还在空气中弥漫，不少人仍在低声讨论着刚才的精彩瞬间。褚卫抬眼望去，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落在靠窗的位置，林蔚然正趴在桌上，支着脑袋盯着窗外发呆。

　　阳光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眼底带着一丝朦胧的笑意，像是在回味刚才的比赛，又像是在憧憬着什么，整个人透着一股不自知的灵动。

　　他喉结微动，拿起桌肚里刚买的冰维他命，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凉意透过指尖传来，恰好压下了心头的燥热。褚卫轻手轻脚走过去，刻意放轻了脚步，用冰凉的瓶身轻轻撞了撞她搭在桌面上的手背，语气带着惯有的毒舌，却放软了几分：“发什么呆？魂儿被风吹跑了？还是觉得今天赢球赢得太轻松，闲得慌？”

　　林蔚然被冰凉的触感惊醒，看清是褚卫后，眼底的迷茫瞬间褪去，立刻弯起眼睛笑了：“没有啊！就是觉得刚才比赛太刺激了，尤其是你的扣篮，简直帅炸了！我一直在想，我们班能不能一路赢下去，拿下冠军！”

　　褚卫的目光落在她带着笑意的眉眼上，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漫天星光，轻易就撞进了他的心底。他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低头极快地勾了勾唇角，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随即拉过椅子坐下。少年身上带着刚从球场回来的阳光气息，像是晒透的白衬衫混着青草的清香，鲜活又明朗，伴着他略微沙哑的嗓音一同飘过来，尾音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那你呢？你就这么笃定我们能夺冠？”

　　林蔚然眨了眨眼，下巴微微扬起，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坚定，眼底的光芒更盛了：“那当然！你们打得那么棒，尤其是你，今天超厉害的！我怎么可能不希望你们夺冠啊！”

　　教室里的吵闹还在继续，老师们大概是不忍心泼冷水，对这份赛后的躁动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十三班的讨论声实在太响，终于引来了巡班老师的目光。随着老师轻敲黑板的声音响起，教室里的浮躁渐渐沉淀下来，有人收起笑意拿起书本复习，稀碎的交谈声也慢慢低了下去。

　　褚卫坐在座位上，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耳边还回响着女孩清脆的声音，心口那点闷意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像春日的阳光，暗自漫了开来。

　　第二天的赛事依旧如火如荼，十三班的比赛照旧安排在下午，对手是实力不俗的十班。十班的三位出战选手样貌清秀，只是往十三班三人面前一站，那份赛场淬炼出的锋芒便稍逊了几分。

　　篮球场两侧早已被两班同学的呐喊声填满，加油口号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硬生生将赛前的紧张氛围拉满。随着哨声划破长空，比赛正式打响。十班三人配合默契十足，攻防转换行云流水，即便在高强度的轮换下，依旧毫无破绽。十三班一时难以突破对方防线，局势陷入胶着。

　　关键时刻，向嵘眼神一亮，突然改变战术。他迅速给褚卫和吴漾递去一个眼神，随即佯装传球给吴漾，肩膀微沉，手臂虚晃，成功骗过一名防守队员。就在对方重心偏移的时候，他腰背绷紧，脚踝发力蹬地，猛地变向转身，手臂再次摆出传球姿态，看似要将球传给褚卫，引得另一名防守队员慌忙补位。

　　此时，向嵘右侧已然空无一人！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双腿屈膝蓄力，纵身跃起，身体在空中舒展成一道利落的弧线。手腕一翻，指尖精准发力，篮球带着凌厉的下坠轨迹，如流星般穿网而入，拿下关键一分！

　　“进了！”场边一下炸开了锅！十三班的同学们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挥舞着手中的加油棒，呐喊声冲破天际。林蔚然松开捏着衣角的手，下意识地踮起脚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连带着脸颊都泛起兴奋的红晕，清脆的欢呼混在人群里，格外响亮。

　　赛场之上，褚卫紧绷的下颌线骤然松弛，眼底翻涌的锐利瞬间被笑意取代。他抬手锤了锤向嵘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雀跃：“可以啊，这波假动作够狠！”吴漾也立刻冲了过来，伸手与向嵘重重击掌，掌心相撞的脆响混着笑意传来：“漂亮！就等你这记突破打开局面！”三人相视一笑，眼神交汇间，无需多言，满是并肩作战的默契与底气。

　　然而，十班并未被这记得分击垮。发球声刚落，他们的控球后卫便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前场，脚步迅捷如电，硬生生撕开十三班的防线缺口。面对吴漾的拦截，他不慌不忙，手腕轻旋，一个利落的变向传球，精准送到侧翼队友手中。那名队员接球瞬间，身体微侧，避开褚卫的补防，抬手便投，篮球擦着指尖飞出，划出一道尖锐的抛物线，直扑篮筐！

　　“小心！”场边十三班的呐喊声陡然拔高。褚卫瞳孔微缩，猛地纵身起跳，长臂竭力伸展，指尖堪堪擦到篮球边缘，稍稍改变了它的轨迹。“砰！”篮球重重撞在篮板上，弹向篮筐边缘，在筐沿上转了两圈，最终还是稳稳落网！

　　十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比分再次被拉近。褚卫落地时稳稳站稳，拍了拍吴漾的肩膀，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别松懈，跟紧了！”吴漾点头，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眼底燃起更烈的斗志。方寸球场间，攻防拉扯骤然加剧，每一次传球、每一次拦截都扣人心弦，紧张的氛围几乎要将整个篮球场凝固。

　　比分被撕开缺口后，十三班彻底打开局面，攻势如潮，接连得分。十班队员也被点燃了斗志，奋起直追，步步紧逼。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来到最后五分钟，双方比分咬得死死的，每一分都牵动着全场的心。吴漾眼角余光瞥见计时器，心头一急，竟没注意到队友的跑位，持球超时的哨声猝然响起，这声哨音对于十三班同学们来说，尤为刺耳。

　　十班获得罚球机会，选手从容站定，抬手、投篮，篮球空心入网，比分瞬间被反超！十三班的看台噤若寒蝉，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紧紧盯着赛场，沈寻也为此捏了一把汗。

　　“别慌，还有机会！”褚卫的声音突然响起，沉稳有力，穿透了赛场的嘈杂。他冲向嵘和吴漾重重一点头，眼底的坚定仿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二人即刻提振士气，默契点头，心领神会。

　　褚卫率先带球猛冲，强势突破。十班为死守领先优势，立刻派出两人包夹。另一边，向嵘也被对方严密盯防，动弹不得。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褚卫和向嵘身上，唯独忽略了因刚才失误而让十班放松警惕的吴漾，他正悄悄游离在防守盲区。

　　褚卫故意摆出强势进攻的姿态，引得对方防守队员尽数向他靠拢，随即突然做出传球给向嵘的假动作，成功将另一名防守队员诱骗过去。就在全场以为胜负已定，褚卫手腕急转，篮球精准传到了无人防守的吴漾手中！

　　十班迅速反应过来，立刻派人回防。吴漾接住篮球，心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刚才失误的愧疚，更有兄弟们沉甸甸的信任。“刚才丢的分，我来拿回来！”他在心中默念，脚下步伐飞快，行进间突然跨步急停，巧妙摆脱了回防的队员。不等对方再次逼近，他已然跃至三分线外，身体舒展，手腕发力，篮球带着所有人的期望，朝着篮筐飞去！

　　“嘘——”哨声与篮球入网的声音同时响起，计时表彻底归零！场上全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占满。篮球稳稳坠入篮筐！

　　十班选手虽败犹荣，纷纷走上前与褚卫三人握手致意，脸上满是敬佩：“你们打得太精彩了，心服口服！晚上一起去球场练球，怎么样？”三人笑着应允，汗水划过脸颊，映照着阳光下少年们肆意张扬的模样。

　　终场哨声吹响，十三班的看台挣脱了所有克制，彻底沸腾开来。同学们像脱缰的小马驹般涌进球场，欢呼声、呐喊声裹着少年们的热血与狂喜，在空气中翻涌。吴漾被一群男生团团围住，拍肩的、捶背的，连带着刚才的失误都被一句句“绝杀太帅了”淹没，他挠着头傻笑，耳根却红得厉害。向嵘则被几个女生围着递水，嘴里还不忘打趣：“别急别急，一个个来，渴不着！”

　　褚卫刚擦了把额角的汗，手腕就被人轻轻拽了一下。他回头，撞进一双盛满星光的眼睛里，林蔚然手里拿着两瓶冰矿泉水，跑得脸颊通红，额前的碎发随着风晃动，像只急匆匆赶来报喜的小松鼠。

　　“褚卫！你刚才太厉害了！”她仰着脸，声音带着跑后的喘息，却依旧清亮，眼底的崇拜毫不掩饰，“还有吴漾，简直绝了！”说着，她把其中一瓶没开封的水塞到他手里，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温热的掌心，像被烫到似的，飞快地缩了回去。

　　褚卫低头看着掌心的矿泉水，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恰好驱散了赛后的燥热。他喉结微动，目光停在女孩泛红的脸蛋上，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里的毒舌少了几分，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温柔：“跑这么快，生怕我们喝不上水？还是想第一时间来夸我们，讨奖励？”

　　“才没有！”林蔚然撅了撅嘴，反驳的声音却软乎乎的，没什么气势，“我就是……就是觉得你们太厉害了，想赶紧把水给你们。”她说着，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汗湿的球衣上，那紧贴着脊背的布料勾勒出流畅的线条，让她莫名有些脸红，连忙移开目光，假装看向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大家都好开心啊，我们班肯定能拿冠军！”

　　褚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很快转回来，牢牢锁住她的侧脸。太阳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连她微微泛红的耳尖都显得格外可爱。他拧开矿泉水瓶，递到她身前，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藏着小心翼翼的关心：“先喝点水，看你跑的，嗓子都快哑了。”

　　林蔚然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过水瓶，仰头就往嘴里灌，清凉的水流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口干舌燥。她抬眼，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她的身影，像盛满了整片星空，让她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耳朵红得更厉害了。

　　褚卫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指尖虚虚拢在瓶身下半截，力道放得极轻，像托着什么易碎的珍宝，生怕她呛到。周围的喧闹仿佛都成了背景音，只剩下两人之间悄然流淌的温柔，像夏日里的一缕清风，悄无声息地漫进了彼此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