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的引力》弈眠

12、相谈

　　今天是军训汇演，也是军训是最后一天。

　　大家训练的格外认真，即使晴空万里，皎阳似火，学生们也练习得很认真。

　　当然，也有熟能生巧的原因。

　　已经练了这么多天，对这些训练项目，他们早已驾轻就熟，很少会再出现失误的情况。

　　沈安亦和魏星对此发自内心的高兴。

　　和教官聊天时，沈安亦还不忘夸赞教官一番，两个大男人的友谊来得莫名其妙，半个月下来，铁得跟一个人一样。

　　适应了军训的节奏之后，时间变得很快。还不等练习几次，上午的训练就结束了。

　　“魏老师，一起去食堂吃鸡腿吗？”

　　沈安亦挑了挑眉，脸上带着一贯的幽默风趣，眼神里满是期待。

　　“嗯，一起去吧。”

　　“不过我吃一个就够了，晚上还有约。”

　　魏星抬手拂了一下头发，带起一阵清香。

　　她没有拒绝。

　　昨天她想通了一些什么，现在对沈安亦没有那么抗拒了。

　　沈安亦本来因为魏星答应了自己一起去吃饭而还兴高采烈，下一秒就被魏星接下来的话定在原地。

　　晚上还有约？男的女的？

　　是相亲吗？难道是她那个只知道要钱的继父安排的？

　　还是说，只是和朋友简单聚个会？

　　喜欢上一个人，情绪就会不受控制地被她牵引，哪怕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话，都会勾起无限的遐想。

　　“怎么了？沈老师，你不吃饭了吗？”

　　魏星拿起花坛上的包，就准备去食堂。

　　沈安亦还在想着魏星刚刚的话，没有回过神来，直到魏星喊了他，他才从那漫无头绪地猜测当中清醒过来。

　　“来了！”沈安亦拎起背包，连忙跟上了魏星。

　　只不过，他心里还在念叨着魏星刚刚的话。

　　因为新生入学，食堂最近也开始了装修。

　　原本的白色炽光灯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暖黄色的橘灯，很契合秋天这个收获的季节。

　　刚走进二楼的教师食堂，新换的灯光就吸引了魏星的目光。

　　比起之前那冷色调的白色灯泡，这样暖色的灯光，看上一眼，就觉得心里暖洋洋。

　　沈安亦找好位置，他没有让魏星动，端着两个餐盘去打饭。

　　魏星本来还想帮他一下，毕竟一个人端着两个餐盘很吃力，万一撒了就不好了。

　　可沈安亦摆了摆手，还是没让她过来。

　　他递上一个“相信我”的眼神，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随后就和家长面前着急挣表现的孩子一样，端着餐盘，一蹦一跳地往打菜的窗口走去。

　　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和“靠谱”两个字沾边。

　　魏星只好坐下，等着他打饭归来。

　　这时候是饭点，高二高三的老师也有来吃饭的，人比较多，沈安亦过了好一会才回来。

　　两个空荡荡的餐盘，此时已经装满了饭菜。

　　“魏老师，这一份是你的，本来想多打一点，鸡腿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沈安亦把给魏星打的那一份摆到她身前。

　　能看出来，他挑选的很用心，知道魏星饮食偏向于清淡，菜品几乎没有带辣的。

　　菠菜，土豆丝，还有一个鸡腿。

　　以及一碗汤。

　　魏星不禁怀疑，他是怎么样做到。

　　端着两个餐盘的同时，还能保证手不抖，汤一点都没有撒，可见他端得有多稳。

　　沈安亦餐盘里的就比较简单了，只有一个包菜丝和一个洋葱炒肉。

　　一荤一素，还真是营养均衡。

　　“沈老师，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正吃着饭，魏星突然抬头，目光直视沈安亦。

　　“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呗，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

　　“不过……可千万别再问之前那个问题了。”

　　意识到说得话有漏洞，沈安亦连忙找补，生怕魏星再像那天两人在办公室值班的时候那样，问那个他现在不敢回答的问题。

　　“你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魏星拨弄着餐盘里的菠菜，本来堆在一起的菜被她挑出一个坑，低着头，语气平静。

　　“……”

　　沈安亦沉默了。

　　这个问题，和之前那个问题有什么区别吗？

　　不过是换了一种提问方式。

　　“魏老师觉得，这样就算对你好了吗？”

　　沈安亦大学学的可是计算机，脑子运行的速度非常快，一会就想出了该怎么回答。

　　“我只是请魏老师在食堂里吃过两次饭，算上之前那次外卖，加在一起还不到一百块钱。”

　　“再说了，同事之间请客吃个饭，增进一下感情，不是挺正常的吗？”

　　他端起汤碗，放到嘴边吹了几下，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害怕让魏星看到他眼底那闪躲的神情。

　　“而且以后说不定还有很多要麻烦魏老师的地方，就当是提前攒个人情了。”

　　他还是那样散漫随意，连说出的话都这么不着调。

　　不过这一次，魏星没有再像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那样反应激烈。

　　她也笑了，沈安亦的回答正如她所料。

　　之后魏星没有再问什么，沈安亦也安静地吃着饭。

　　这一次，他们倒是很默契。

　　下午是正式汇演，各班级按照顺序依次上场表演，然后再由评委打分，优秀的班级会有锦旗和奖状。

　　七班的表演分数很高，在第二名，第一名是八班，也就是楚妍的班级。

　　不过沈安亦没有独占这份功劳，他知道，这是学生们和教官的共同努力。

　　尤其是贺蕾和周涛，他们没少费心，自从教官教完所有训练项目之后，就只负责总揽全局，他们俩成了实际上的指导。

　　军训结束时沈安亦向教官表达了感谢，学生们也把教官围成一团，挨个上前拥抱。

　　铁骨铮铮的汉子，一时间也被泪水蒙住了眼眶。

　　可他坚持着没有哭，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孩子们面前落泪。

　　学生们拥抱完毕，沈安亦走上前，和教官碰了拳。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对视着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一切尽在不言中。

　　教官离开之前，沈安亦递给他一条烟，一如第一天军训，他向教官求情时那样。

　　沈安亦伸出手，想和教官握手告别。

　　教官却摇了摇头，站得笔直，敬了一个标准的礼。

　　沈安亦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觉得太煽情了，他也回以敬礼，脸上的玩世不恭消散，神情严肃。

　　汇演结束之后，沈安亦没有急着让大家解散，按照学校的要求，还要安排一些事情。

　　他先对同学们表达了感谢，之后是关于假期结束后分班的事情。

　　说到这里，大家脸上都有些不舍。

　　毕竟相处了半个月，彼此之间早就已经有了感情，下次再见面之后，就不知道会被分到哪个班了。

　　沈安亦也舍不得这帮孩子们，但他没有办法。

　　离别，本来就是人生中必须要跨过的关卡。

　　低落的情绪笼罩在每一个学生的身上，因为获奖而产生的愉悦感烟消云散。

　　有几个女生甚至已经开始哭了起来，男生们也是个个沉默不语，连周涛和贺蕾也偏过了头，不敢去看身边的人。

　　“哎！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嘛，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不过在这宴席散之前，我这个东家还是能再做一回主的。”

　　“待会大家和家里报备一下，我请你们吃饭，地点你们挑，我来买单。咱们早去早回，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沈安亦突然提高了嗓门，他这一声让本来沉默的氛围被瞬间打破，一片欢呼。

　　“魏老师，孩子们交给我就可以了，你放心去吧。”

　　“路上要注意安全。如果你愿意的话，到家和我说一声。”

　　沈安亦给魏星留足了个人时间。

　　学生们被他一个人带着，魏星可以放心的去赴自己的约。

　　“谢谢你，沈老师。”

　　到家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魏星心里有点感动，她也不愿意让这些好不容易熟悉的孩子们再散落到各个班里。

　　不过她答应了陆知黎，她好不容易休息一次，上一次两人都没顾得上好好说说话。

　　沈安亦替她解决了后顾之忧，她也就可以安心去找陆知黎了。

　　夕阳之下，沈安亦与魏星站在操场的草坪上，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再多说。

　　魏星先转身离开，沈安亦也重新坐回学生们中间，听着学生们商讨聚会的地点……

　　“星星，我在这里！”

　　还是上次的那家餐馆里，陆知黎已经提前到了。

　　她正坐在位置上，这个位置视野很好，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门口。

　　看到魏星之后，陆知黎挥手和她打招呼。

　　“你好像很开心啊？”

　　魏星放下包，陆知黎还戴着口罩，她怕吓到别人，所以没有取下来。

　　尽管这样，魏星还是从她那弯着的眼角看出了她的喜悦。

　　“当然啦！我和你说，我昨天遇到了一个超级好的人呢，他还请我吃了牛排，让我们经理给我涨了工资！”

　　“说不定啊，我以后就可以攒下来钱，去看我一直想看的日照金山了！”

　　看到好友到来，陆知黎内心的欣喜更甚，忍不住的向魏星炫耀起自己昨天的美好回忆，还畅享起了未来。

　　“好好好，生活越来越好了，一定可以实现梦想的。”

　　话刚说出口，魏星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陆知黎的表情明显一怔，但随后她很快遮掩了下去。

　　“那当然了，人嘛，总是要向前看的，向前看，就有希望。”

　　她边说，还晃着自己的脑袋，完全不像是被戳到了内心伤口之后的反应。

　　魏星拿过菜单，递给陆知黎，说好了她来请客，陆知黎点菜。

　　陆知黎也知道魏星之前给自己家里转了笔钱，现在手里没多少闲钱，只点了几个便宜的菜，魏星叹息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昨天遇到一个超级好的人，是怎么回事啊？”

　　点好了菜，魏星和陆知黎继续聊着天。

　　“是一个很让人安心的人，他好像很有身份，我们经理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

　　“昨天我在餐厅里上班，布菜的时候，一个客人摸我的腿，菜撒了，客人发了火。”

　　“经理本来要扣我工资，他给经理看了什么，经理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还让经理又做了一份牛排，让我坐下和他们一起吃。”

　　陆知黎把昨天晚上被客人骚扰，之后被林景禹解围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们？他不是一个人吗？”

　　魏星一开始听到陆知黎被别人骚扰时还很生气，她知道陆知黎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忍气吞声的那种人。

　　所以每次都会被扣不少钱，还得向客户赔礼道歉。

　　“是啊，还有另外一个人，不过看着挺幼稚的。还说见过我，说什么下雨，在一家小餐馆门口，我撞了他一下。”

　　魏星突然这样问起，陆知黎也把沈安亦在场的事情告诉了她。

　　不过陆知黎不知道沈安亦的名字，只能说“那个人”。

　　“他应该是我同事，沈安亦。”

　　“那天就在这家餐馆里，你接了你们经理的电话之后就走了，他刚好碰到了我，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他。”

　　虽然没在现场，不过从陆知黎的话里，魏星还是猜出了她口中的那个人是沈安亦。

　　菜很快就端了上来，魏星帮陆知黎烫好餐具，陆知黎也取下了口罩，那道被遮掩的伤疤重新暴露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看见那道伤疤，魏星心中蓦地一疼。

　　“对了星星，你不是说今天军训汇演，要来得晚一点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陆知黎想起昨天晚上和魏星聊天时，魏星还告诉她今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结束时间会比平时晚。

　　“是沈安亦，他带着学生们聚会去了，我无事一身轻，当然就下班的比较早了。”

　　魏星帮陆知黎倒了一杯果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他……好像喜欢我。”

　　可魏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正在喝果汁的陆知黎差点呛到。

　　一阵咳嗽之后，她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才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看向魏星。

　　“什……什么？”

　　对这个话题，陆知黎显得非常惊讶，她完全没有料到这个。

　　“那……星星，你的想法是？”

　　陆知黎想问问魏星对沈安亦的看法。

　　“我……我也不知道……”魏星垂眸。

　　她害怕沈安亦只是一时兴起，也害怕沈安亦会像自己之前经历过的那样……

　　她，不敢再去赌“真心”这两个字了。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记得你之前在云海中学工作的时候，也有人追求你，你都很干脆的拒绝了。那时候我问你，你说自己不喜欢，所以没必要彼此消耗，不如尽早说开。”

　　“这一次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陆知黎还是第一次听到魏星在感情上说“不知道”这三个字。

　　这比之前魏星说沈安亦喜欢她这件事，还要让陆知黎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