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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火车吭哧吭哧,总算把王恕行从那个干冷喧闹的北京城,又给拽回了周口。
      一出站,熟悉的、混杂着尘土、尾气和隐约胡辣汤味儿的热乎气儿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感觉那口在北京憋着的浊气总算吐出来了。操,还是这地界儿舒坦。
      他没急着回自己那狗窝,背着行李,蹬着破车,直奔老居民区。快到楼下时,他故意放慢速度,心里琢磨着是该直接上去砸门,还是先发个信息。正犹豫着,一抬头,就看见了解逐臣。
      那人正站在烧饼摊前,手里拎着个油纸包,还是那身素净衣裳,脖子上露出来一截黑绳,拴着王恕行送的那块黄河石。阳光斜打在他侧脸上,睫毛垂着,正安静地等着摊主找零。周遭的喧嚣,仿佛都跟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子。
      王恕行心里那点近乡情怯瞬间没了,只剩下一种踏实的暖意。他把车往墙根一靠,几步蹿过去,从后面一把将人搂住了,下巴颏儿直接搁人家肩膀上,也不管摊主阿姨那笑眯眯的眼神。
      “操!想死老子了!”他声音闷在解逐臣颈窝里,带着火车上的疲惫和一股子蛮横的亲昵。
      解逐臣被他撞得往前倾了一下,手里的油纸包差点掉了。他稳住身形,也没回头,只是任由王恕行像只大型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背上,等摊主找完零钱,才微微侧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回来了。”
      “嗯,回来了。”王恕行松开一点,扳过他身子,上下打量着,“瘦了没?老子不在,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
      解逐臣由着他看,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把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你的,多加香菜。”
      王恕行接过还烫手的烧饼,咬了一大口,含糊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他三两口解决掉烧饼,拉着解逐臣就往回走,“上楼上楼,累死老子了,得在你那沙发上瘫会儿。”
      回到那间熟悉的小屋,王恕行把行李往墙角一扔,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长长舒了口气。解逐臣给他倒了杯温水,在他身边坐下。
      “比赛,”解逐臣看着他狼吞虎咽后的满足样,开口问,“怎么样?”
      “就那样儿。”王恕行抹了把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嚎完了,有人骂街有人捧,跟以前在通道里差不多,就是场面大了点。”他顿了顿,咧开嘴,“不过老子把那帮孙子镇住了,你没看见,最后那声儿出来,底下脸都绿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解逐臣能从他眼神里看到一丝藏不住的兴奋和底气。这趟北京之行,像一块磨刀石,把他这块石头打磨得更亮了些。
      “名次呢?”解逐臣问。
      “谁知道,还没通知。”王恕行瘫在沙发上,腿不客气地架到解逐臣腿上,“爱第几第几,老子不在乎。能去那儿,把咱这土坷垃里的声儿摔他们脸上,就够了。”他侧过头,看着解逐臣,“比你那星盘算得准不?”
      解逐臣没接他的调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黄河石,淡淡道:“星盘只示轨迹,吉凶在人。是你自己抓住了机会。”
      王恕行嘿嘿一笑,很是受用。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沙发缝里摸出手机,点开一段录像,是他在北京比赛时台下观众拍的,画面有点晃,声音也嘈杂,但他那把破锣嗓子和他制造出的那些噪音,穿透力极强。
      “喏,给你看看现场。”他把手机凑到解逐臣面前。
      解逐臣接过手机,安静地看着。画面里,王恕行站在光怪陆离的舞台上,像一头闯入文明社会的野兽,嘶吼着那些带着黄河泥沙味儿的歌词。
      台下的人群反应激烈,爱与憎都写在脸上。解逐臣的目光始终落在王恕行身上,看着他脖颈绷起的青筋,看着他眼中那股混不吝的光。
      视频放完,解逐臣把手机递还给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声如金石,裂帛穿云。很好。”
      王恕行虽然听不懂前面那文绉绉的词儿,但“很好”两个字他听懂了,心里那点得意劲儿更足了。他凑过去,在解逐臣脸上啃了一口:“那是,也不看是谁的男人。”
      解逐臣被他闹得偏过头,耳根微红,却没躲。
      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王恕行到底是在火车上熬了一宿,说着说着话,声音就低了下去,脑袋一歪,靠在解逐臣肩膀上睡着了。解逐臣侧头看着他沉睡中依旧带着点凶相的眉眼,和眼底淡淡的青黑,动作极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然后拿起旁边看了一半的古籍,就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静静地看了起来。
      屋子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和王恕行平稳的呼吸声。
      王恕行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傍晚才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薄毯,解逐臣不在身边。他揉着眼睛坐起来,闻到厨房传来淡淡的米香。
      他趿拉着鞋走过去,靠在厨房门框上。解逐臣正背对着他,在灶台前看着火,锅里熬着小米粥,旁边还放着两个热好的馒头和一碟小咸菜。夕阳的余晖给他清瘦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王恕行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从北京带回来的、残存的浮躁和戾气,彻底被这平淡的烟火气抚平了。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解逐臣的腰,把脸埋在他清瘦的背脊上。
      “醒了?”解逐臣没回头,声音带着灶火间的暖意。
      “嗯。”王恕行闷闷地应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还是这儿好。”
      解逐臣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洗手,吃饭。”
      饭桌上,依旧是简单的清粥小菜。王恕行饿坏了,吃得唏哩呼噜。解逐臣吃得慢,偶尔给他夹一筷子咸菜。
      “后面有什么打算?”解逐臣问。
      王恕行咽下嘴里的馒头,喝了口粥:“还没想。林菲那边估计还得等信儿。不行就还去通道嚎着,反正饿不死。”他现在心态稳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急吼吼地想出头了。
      解逐臣点点头,没再多问。
      吃完饭,王恕行主动收拾了碗筷,然后拉着解逐臣又窝回沙发里。
      夜色渐浓,窗外华灯初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是王恕行在说,说北京的见闻,说火车上的趣事,解逐臣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王恕行说着说着,手就不老实地滑进解逐臣的衣摆,掌心贴着他微凉的后腰,轻轻揉按着。解逐臣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阻止,只是垂下了眼帘。
      “还冷不?”王恕行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气息灼热。
      解逐臣轻轻摇了摇头。
      王恕行得寸进尺,把他整个人圈进怀里,低头吻住他。这个吻带着小米粥的温润和一丝情动的急切。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带着小别重逢后的渴望和确认。
      气息交缠间,王恕行的手开始不满足于单纯的抚摸,顺着脊柱缓缓下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解逐臣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手无意识地抓住了王恕行的衣角,指节泛白。
      “可以吗?”王恕行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神像燃着两团火。
      解逐臣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着,脸颊染上绯红。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将一个更深的吻,印在了王恕行的唇上。
      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恕行呼吸陡然而止,将人打横抱起,走进了里间卧室。
      这一夜,窗外周口的灯火温柔闪烁,屋内春意深浓。两块孤独的浮冰,在经历了各自的漂泊和碰撞后,终于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彻底融化,交融,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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