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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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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镜前/十八岁的生日愿望/爱和私欲
闻悦想不明白这是好是坏。
赵晟不仅能入侵她的身体,还能入侵她的思维,在他面前她就像是一张透明的纸,被他清晰地触摸内里的每一寸脉络。她不说,他也不强迫她回答,只从容地抛出一个个切中要害的问题,她心虚回避过去,反而像是在间接承认他的那些猜测。
就比如此刻,明明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却已经猜到了她不安的来源。
“无论小玢跟你说了什么,我都只当她是妹妹。”
“她因为心脏问题被亲生父母抛弃,十五岁之前几乎是住在医院里。那时我经常去加州出差,看望爸妈的同时也顺路去医院看她。我很清楚,她能平安地活到现在并不容易,对她的诸多照顾也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而我对你的照顾......”
他紊乱的呼吸伴随着高热的体温将她压在冰凉的镜面上。她因极致的温差和深入而战栗着,撑着镜子的手指根根屈起,留下清晰的指印。
“你睁开眼睛自己看看,我是怎么照顾你的?”
她喘息着睁眼看去,镜子里的他将她完全包裹住,手托着她的下巴,唇和呼吸亲昵地在她耳侧流连,那双总是冷淡的目染上炙热的情欲,盯着镜中的她不放。而镜子里的她......她呼吸不稳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可主动抛弃了视觉,其他感官仿佛代偿般更加清晰,清晰到每一声夹杂着水声的叹喂,每一寸的进出变化都有了具体可感的形状。
“从这里......到这里,”他抓着她的手从上到下缓慢摸索,令她感受他们此刻亲密无间的状态,“你觉得我会连这都分不清吗?还是说你对我的信任就只到这种程度?”
“我没有......”这种逼问的方式把她的理智挤占得几近于无,她去拉他的手想让他停下,反而被他握住了手腕压在背上。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什么呢?”他的动作越发失去克制,急促的呼吸洒在她耳边,“你在不安,哪怕我这样去爱你,你也依旧在不安。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书和剧情的存在......
她难以承受地颤抖着,像是个马上要装满水的瓶子,敲击的音调也跟着拔高。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她的意识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
“很抱歉,今年的生日妈妈不能陪你过了,我给你卡里转了一笔钱,跟朋友们玩得开心。”
“悦悦,爸爸这边有事处理回不去海城,这是给你的补偿费,钱不够花了再来问我要。”
十八岁的闻悦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餐桌上摆着个孤零零的蛋糕,她抱着膝盖在沙发上呆坐了会,而后起身走到餐桌边,用火柴一根一根地点生日蜡烛。
烛光下她双手和握在胸前许愿,两道延伸到下巴的泪痕微微反光。
“闻悦以后要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如果她从来就没有感知过幸福,那么她可能对幸福的流逝不会这么敏感和在意。她的童年是很幸福,可随着她渐渐长大,父母也因业务的需要分居两地,她眼看着他们从彼此相爱到彼此厌恶,而就在两个月前,他们正式办理了离婚,留给她的只有这栋学校旁边的房子和一些所谓的补偿费。
许完愿后她鼓起腮帮吹灭了蜡烛,像是鹦鹉一样蹲在餐桌的椅子上一口一口吃着蛋糕,最后吃得太撑跑去厕所里呕吐,吐完后看着镜子里刚满十八岁的自己,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她以为十八岁生日是特殊的,只要她给他们发了消息他们就能回来看她,可这希望还是落空了。她一边哭着一边用手背去擦,但擦泪的速度远赶不过流泪的速度,干脆痛痛快快哭完一场,再用温水把所有眼泪洗掉。
*
“诺,就那个女孩。”
朋友冲二十五岁的赵晟努努下巴,目光投向自家清吧的角落位置,“刚开始我不让她进,以为是个未成年,结果你猜怎么着?身份证拿出来一看,她今天刚满十八!”
赵晟跟着看过去,因为是侧对着,他只看到一席绸缎似的黑发和一个小巧白皙的下巴尖。
朋友摇着头继续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小的年纪在生日这天一个人出来喝酒,她家里人是怎么放心的?她应该没哥哥吧?我妹要是敢这么做,我非把她领回家好好教育一顿不可。”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已经有人过去搭讪了。她摆摆手明确拒绝,对面却仍没有罢休,甚至在她对面坐下,她的背影僵住了,整个人往后缩着,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赵晟不禁皱眉,朋友开的这家清吧在海城算最贵的那档,开来也不以赚钱为目的,只当好友聚会的时候多个去处,散客大多也是一个圈子里的,按理说不会有人做这种不体面的事。
“小姑娘长得太漂亮也不好,没人护着,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先看看她怎么处理。”朋友看着那感慨,大有看好戏的意思。
赵晟瞥他一眼,喊来身边侍者耳语几句。
坐在对面的人比她大一轮还一直喋喋不休,即使她说了不想聊他也没有离开的迹象,闻悦僵硬地缩在单人沙发上,点的酒还没上,她就已经有点想走了,之所以还在犹豫是因为这令人肉疼的高昂费用。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穿黑白马甲打蝴蝶结的侍者朝她走来,闻悦立刻投去求助的目光,那着装考究的侍者冲她礼貌微笑,先是将鸡尾酒连同底下的银质托盘稳稳放到她面前,介绍道,“小姐,这是您点的‘愿望成真’,威士忌特调。”
而后又从另一侍者手中接过一瓶封存完好的红酒,一边握着瓶颈转动展示,一边口齿清晰地强调,“这是1号桌客人让我给您送来的罗曼尼康帝,说祝您十八岁生日快乐,可以带回家再喝。”
‘1号桌客人’这几个字一出,闻悦明显感觉到对面的神色变了,侍者走后,他说完几句干巴巴的场面话就匆匆起身告辞,言行举止不复此前的轻浮随意。
她明白送酒的人是想给她解围,但是为什么呢?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他还送她这么贵的红酒,祝她这个陌生人十八岁生日快乐。
她到这里来本是想挥霍一把散散心,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奇遇。不过她的目的确实也达到了,现在她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1号桌客人’这件事上,再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想别的事了。
她小口喝完自己盲点的那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摸着红酒瓶的瓶身好奇地扭头朝1号桌的方向看去,被一个正起身离去的挺拔背影吸引。那人看着很高,像是接近一米九了,背头西裤白衬衫,臂弯里放着件西装外套,从头到脚都透露着股高不可攀的味道。
会是他给她送的酒吗?
十八岁的闻悦没敢去问,目送那个成熟的背影消失在了奢华繁复的门口。
......
从梦境中醒来时,闻悦正不着寸缕地被赵晟抱在怀里。他坚硬的胸膛贴在她后背,腿也缠住她的,规律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顶,他的肢体和气息又将她完全包裹住了。
人在回忆时的画面总以第三视角来呈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这场跟回忆相关的梦境也是第三视角,只不过跟真实回忆不同的是,在梦里她清楚地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是她混淆了梦境与现实吗?是因为她对赵晟有了依恋,所以大脑自动把那个人的形象代入成他了吗?
她眼里不知不觉流下泪来,转身去推搡他,迫切地想要证明什么,“赵晟......”
她只喊了一声赵晟就醒了,捉住她的手把她按在怀里没睁眼睛,“再陪我睡一会。”
“赵晟”,她喊第二声时赵晟听见哭腔了,立马睁眼看她,却见她泪眼朦胧地递来手机,指着里面的照片给他看,“你去过这个地方吗?”
清晨刚醒加上昨夜放浪形骸,他的脑袋还有点昏沉,盯着屏幕辨认了一会才道,“去过,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酒吧。”
“你想去?”他低头给她擦泪,轻声哄,“想去就去,又哭什么?”
她睁着双泪眼看他,将手机收回去捧在心口,“我十八岁的时候也去过这里......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跟爸妈吵架,吃蛋糕吃吐了,不甘心生日就这样度过,一个人去了这里。”
“有人给我送了瓶酒,还祝我十八岁生日快乐......你可能不记得了,但......”
“记得。”赵晟翻出了那段陈旧的回忆,记忆里模糊的女孩轮廓逐渐跟眼前的闻悦重合。他将手机拿到一边,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但是我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就是你。”
他的吻很轻,像对着某种易碎物,“当时就是觉得不应该,很可怜。”
“如果知道那是你,如果知道有今天…….”他重新抵进去,“我恐怕不止会祝你生日快乐。”
如果能早点遇见她,如果她没有嫁给他弟弟,如果如果.....可惜没有如果。但凡稍有偏差,事情都不可能走到今天这步。
闻悦的胳膊紧紧缠上去,睫毛全被泪水浸湿了,“你不知道。我十八岁时许下的生日愿望,是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觉得上天可能听到了,给了我一个机会,但当时的我没能抓住。”
“其实就算是现在,我也一直会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好,为什么会爱我……”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吻上她的泪眼,“爱没有那么多理由,需要太多理由就不算爱了。”
为什么?其实这个问题早在诱她深陷的那晚他就问过自己,答案就是没有答案。就像小玢在一众孤儿里被爸妈挑中带去美国生活,从小被视如己出、呵护备至一样,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任何可以量化的前置条件,事情只是一件接着一件地水到渠成地发生了。
他和她也是这样。对她的关注始于小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例常的关注变成想在现实中看见她、听见她的欲望;变成了不忍见她伤心、落泪,想为她承担风险、遮风挡雨的欲望;而后在进一步的相处中变成了想要触碰她、亲吻她、侵占她的欲望。
那晚他逼问她想要做什么,更像是在逼问他自己想要做什么。想抱她在怀里,承接她的所有,感受她为他燃起的情欲和战栗,看她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安然熟睡,这不被他承认的不光彩的私欲,在那晚开闸破笼得到了实现。
“如果非要有一个理由的话。悦悦,你年轻、鲜活又十足漂亮,那么多人的目光都被你吸引,我又怎么能逃脱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