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竹索》叶涧也

2、第 2 章

　　从市区开车到隋家老宅大概要一个小时，一路无言，只有车载音响的声音环绕在车内

　　孟润生听着舒缓的音乐看着窗外眼皮慢慢开始打架，他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一个红灯，车缓缓停下，隋西和侧头才发现孟润生已经睡着了，车里不知道被谢昱又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香水，味道不难闻就是浓了点

　　隋西和调低音响音量降下车窗吹着风，一阵晚风吹过，副驾驶坐着的人微微瑟缩，绿灯亮起，隋西和升上车窗踩下油门

　　隋西和把车开进老宅，路上有些堵，开了一个半小时，孟润生睡了一个半个小时，现在到了地方都没醒

　　隋西和先下了车，站在车外扣了扣副驾驶的车窗，孟润生慢慢睁开了眼，意识回笼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慌忙下了车，抬手斜侧在额头然后伸出小拇指点在胸口

　　对不起

　　他怎么睡了这么久，好没礼貌

　　“别朝我敬礼了，跟我走吧”

　　敬礼？隋西和已经走出几步，孟润生没再细想连忙跟上去

　　隋家老宅有名逐竹园，是一座地地道道的中式园林，水榭回廊，一步一景

　　孟润生没心思仔细欣赏园林的风景，紧紧跟着隋西和，生怕一个跟不上迷路了

　　迎面和被路姨推着回房的老太太撞了个正着
　　“哎呦我的乖孙子哟，终于回来了”

　　“奶奶，好久不见”

　　隋西和弯腰抱了抱老太太，起身点头跟路姨打了个招呼“路姨，我来吧”

　　隋西和向前从路姨手里接过轮椅，老太太和路姨这才注意到隋西和背后还有个人

　　“这位是？”老太太眯着眼打量着孟润生

　　孟润生正准备拿出手机，老太太在这时开口

　　“你应该就是润生吧，好孩子...”老太太拉过孟润生的手，没问什么，想来是早就知道了孟润生的情况

　　在老宅陪奶奶一起吃了晚饭，隋西和站在二楼阳台抽烟，孟润生和路姨在院子里陪着老太太，起风了，路姨准备推着老太太回去

　　孟润生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银杏叶簌簌飘落，孟润生抬起头撞上银杏叶影和烟雾后隋西和的眼睛

　　隋西和眯着眼看着孟润生呼出一口烟，孟润生闭了闭眼，错觉烟圈扑在了他脸上，睁眼又见隋西和朝他招了招手，孟润生于是也转身上楼

　　到了二楼阳台，隋西和背对着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隋西和低头看着肖迹发给他的文件突然开口“你要去D国上学？”

　　孟润生听到隋西和的问题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德林大学分子生物学？”

　　德林大学常年位居世界大学排名前三，尤其分子生物学的研究极具影响力，能进这里读书的人都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

　　孟润生又点点头

　　“那你很厉害”隋西和低着头语气平静到没什么情绪，让人捉摸不透这到底是不是一句夸赞

　　孟润生突然面对直白的评价不知道还该不该点头，最后弯了弯手指说谢谢

　　“明天跟我走”隋西和收起手机灭了烟看到孟润生一脸懵的样子

　　“程复没跟你说？还是你不愿意？”隋西和话刚落，消息铃声应声响起，孟润生拿出看了看，是程管家刚发过来的信息

　　“婚礼结束夫人都安排好了，隋少会带你去D国，相关证件会安排人给你送到机场”

　　隋西和等着孟润生的回复，既然要把人丢给他那就得按他的来，反正他明天就要回去

　　孟润生看完才抬头看向隋西和，隋西和正静静的看着他等待回应

　　孟润生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如释重负一般，面上不显伸出的手却微微发着抖

　　我愿意的

　　隋西和看见

　　第二天一早，和奶奶道别后孟润生跟着隋西和一起去机场，依旧是坐隋西和的车，万胥发来信息说在T1登机口，原来程管家安排的人是他

　　粉色的敞篷和他的人一样张扬，孟润生伸手轻轻拍了拍隋西和的胳膊，等隋西和转过头跟他解释了一下要下车

　　隋西和看了眼窗外抢眼的跑车“拿完站在那等我，我去停车”

　　万胥带着墨镜看着孟润生语气嘲弄“刚结婚就走啊”万胥拉下墨镜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听说隋明埔昨天婚礼都没去，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孟润生听到万胥的嘲讽没什么反应，只拿出手机打字问“我的东西呢？”

　　万胥冷哼一声看向孟润生伸过来的手，不怀好意的说“着什么急啊，我说真的...”

　　说着就要去摸孟润生的手，孟润生先一步收回手退后

　　“啧”万胥面色难看地收回手，轰鸣的引擎声响起，万临天一脚油门踩出去，把文件袋从车窗扔出来

　　孟润生表情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向前走几步捡起地上的文件袋打开检查一遍，他的证件和录取通知书都在

　　不久隋西和就过来了“你的东西就这些？”
　　孟润生看着手里的文件第点点头，隋西和懒得管那么多没再说什么

　　“行，跟我走吧”

　　上了飞机隋西和闭上眼睛休息，孟润生坐在旁边侧头看着窗外，他想到昨晚，他一夜未眠，只是想着今天就能离开

　　他还想起两个月前

　　他拿到了德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万峰给他介绍了一个alpha，说只要见一面就会给他交学费

　　孟润生去见了，是一个30岁左右的B级alpha，叫董宏程，据说是个什么公司的股东，包间里，孟润生静静的听着他吹嘘，心里也清楚了万峰在打的什么算盘

　　董宏程看着面前坐着的omega，摸着下巴想，万峰果然没骗他，这个omega长得很合他的胃口，虽然是个哑巴，但这张脸玩起来多少也有点意思

　　“怎么样，我的条件都摆在这了，你怎么说”
　　“哎抱歉啊，我忘了，你是个哑巴哈哈哈”

　　孟润生没理会董宏程的刻意挖苦，拿起手边的菜单，放下笔把菜单推给董洪程

　　“我没有这个打算”

　　孟润生没看董宏程暗下的脸色转身就要离开，董宏程突然起身拉住他骂道“装什么装，万峰已经把你卖了”

　　空气里alpha强势的信息素开始弥漫，孟润生屏住呼吸冷静地拿出口袋的注射器，速度极快熟练干脆的扎进alpha的肘部静脉

　　alpha很快便痛呼出声，孟润生甩开董宏程的手，看了眼倒地不起的alpha面不改色的快步离开

　　他注射的是信息素助导剂，定向作用于腺体神经，会刺激腺体一直向外释放信息素，控制不好剂量很容易造成腺体衰竭

　　孟润生给他注射的剂量不算高，但还是足够让董宏程难受一阵子

　　事后万峰大发雷霆找去孟润生的实验室，拿走了他所有的证件和录取通知书告诉他再也不要想出国读书

　　孟润生冷眼看着气急败坏的万峰还有站在一旁不敢开口的孟容真，听不到万峰嘴里在骂什么

　　转头看向被木板封紧的窗户，木板斑驳褪色，钉子上生出不少锈迹，孟润生沉默着拿起一支用过的抑制剂，用针尖在木板上添上一道刻痕

　　不知道这次会是几天

　　在孟润生刻下第十四道刻痕后，万峰把他放了出来，又让他去见一个人，这次见的人是陈娴

　　C国著名的慈善家和企业家，真正豪门名媛，最重要的是，她是隋临晟的夫人，是隋家的人

　　底蕴雄厚传奇一样的名门望族，无论在政界还是在商界都是首屈一指

　　孟润生不知道万峰怎么会认识隋家的人，陈娴见到他笑的温柔“你就是润生吧”

　　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切与他在新闻上看到的别无二致

　　孟润生点点头，陈娴让孟润生坐下，抬手让房间里的人离开，只留下带过来的一位手语翻译才接着开口
　　“时间有限，我也就直说了”

　　“我这里有两份文件你可以看一下，没什么问题我希望你可以签字”

　　孟润生接过陈娴递过来的文件，一份是信息素分析报告，报告显示他和隋明埔的信息素匹配率高达92%，看到这个名字孟润生眉毛微蹙

　　92%的匹配率，的确是非常高了，现如今信息素匹配率达到80%以上的就少之又少，如果超过90%，就可以说是天作之合了

　　信息素之间的高度契合，关键时刻甚至可以说是彼此的第二条命，并且结合后孕育出高等级的alpha或者是omega的概率高达98%

　　孟润生又看了另一份文件，是一份婚前协议，对象也是和隋明埔，协议要求他和隋明埔结婚

　　孟润生定期提供一定量的信息素提取液，隋家将会承担孟润生协议期间的所有开支，满足孟润生需要的一切研究资源，国内外所有的大型实验室都会为孟润生敞开
　　五年后协议自动失效，是去是留全凭孟润生个人意愿

　　对隋家而言，钱是数字权利是关系，可孟润生拥有的太少，这些对他而言也算得上有诚意了

　　孟润生放下文件，很明显，陈娴来买的是他的婚姻和他的信息素

　　陈娴含笑坐的端庄，似乎笃定孟润生不会拒绝一样，如果不是信息素匹配度，孟润生这辈子都没有资格见到她

　　一个空有皮囊的哑巴，即使他不签，她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签，这么想着，陈娴更是气定神闲

　　孟润生伸手，手语翻译在旁边开口“信息素提取液，时间间隔，计量要求是多少？”

　　“这个你放心，不会影响你的身体健康，按法律和医疗要求，安全范围内omega信息素提取液每60天不能抽取超过15ml，我只要每个月5ml”

　　“我知道你要出国读书了，结过婚你随时可以走，没人敢拦你，只要你签了字，一切都有隋家来安排”

　　陈娴话落见孟润生已经提笔签下字，眼里划过一抹意外，似乎是没料到孟润生这么干脆

　　孟润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犹豫的，他的婚姻和信息素不值钱的，但他想离开了

　　孟润生看着舷窗外万里晴空，五年，换他此刻的自由，或许也称不上真正的自由，但孟润生觉得这样也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