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为我破戒后》汐夏时

23、魔踪再现

　　没有言语，没有演示，只有最本源的生命气息。

　　明镜的声音随之响起，蕴含着佛门禅唱般的安定力量：“此力，源于自然，生于慈悲，用于守护。可净魔气，可愈伤痕，可安神魂。诸位道友皆是有道之士，可能感知其中可有半分邪戾？”

　　在场许多修为精深的修士默默感应，皆面露惊异。那力量纯净无比，与魔气的污秽邪恶截然相反，甚至对他们的修为都有一丝微妙的滋养之感。

　　质疑声顿时小了下去。

　　明镜继续道：“世间万法，皆有其源。莫非非我道门正统、非佛门传承之力，便皆是邪魔外道？魔灾当前，吾等当同心协力，何以执着于门户之见，行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他话语不急不缓，却句句敲在人心。结合小缘身上那无可辩驳的纯净气息，许多原本跟风起哄的中立派面露惭色。

　　赵炎见势不妙，急道：“即便如此，红莲业火霸道也是事实！晏宗主重伤难道…”

　　“赵代宗主！”明镜声音陡然转厉，虽不高昂，却带着一股凛然之威，“烈阳宗亦修火法，当知火之烈，在于御者之心！我宗宗主为护苍生，甘受业火反噬，此乃大慈悲、大勇毅！岂容尔等以此诋毁？！若论功法风险，贵宗赤阳劲刚猛易折，走火入魔者历代皆有，又当如何说？！”

　　赵炎被噎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

　　明镜环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盟主身上：“盟主，诸位道友。红莲净世宗所求，无非一方净土，可安心疗伤，可整军再战。若联盟认定我宗为隐患，只需盟主一言，我等即刻离开天墉城，绝不拖累联军。但若仍需我宗微薄之力，则请盟主明断，止息流言，共抗魔灾！”

　　盟主长叹一声，终于起身：“明镜副宗主言重了！红莲净世宗之功，联盟永志不忘！今日之事，皆是无谓猜忌！自此之后，若再有人非议功臣，搅乱军心，休怪本盟主依律处置！”

　　风波虽止，但所有人都知道，裂痕已生，信任难复。

　　而就在会议结束后不久，一名联军斥候浑身是血，甲胄破碎，几乎是爬着冲进大殿的，嘶哑的呐喊如同惊雷，瞬间劈散了方才会议上所有勾心斗角的阴霾。带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报！葬魔渊方向…魔气再度异常汇聚！规模更胜从前！疑似…疑似有新的空间通道正在形成！”

　　“葬魔渊…魔气…又来了！比之前…更浓！更可怕！兄弟们…全死了…就我一个…”话音未落，他便力竭昏死过去。

　　死寂！

　　比之前晏红衣现身时更彻底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大殿。方才还在为些许资源斤斤计较、质疑功臣的各方代表，此刻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骇与难以置信。

　　“什么？！”盟主猛地站起，身形晃了晃，脸上瞬间苍老了许多，“消息确凿？！”

　　药王宗长老立刻上前救治斥候，片刻后，面色凝重地抬头：“伤势极重，魔气侵体，但所言非虚！其神魂受巨大恐惧冲击，感知到的魔气强度…远超以往！”

　　“这怎么可能？！”赵炎失声叫道，方才的算计与不满被巨大的危机感冲得七零八落，“府主意志不是已经被…”

　　“恐怕…我们摧毁的，并非唯一。”明镜的声音沉凝响起，他扶着小缘，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盟主身上，“盟主，当务之急，是立刻确认情况，加固防线！”

　　“对！对！”盟主如梦初醒，连声道：“快！传令各部！最高戒备！所有巡逻队撤回第二防线！阵法师全力加固城防！快！”

　　整个天墉城瞬间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尖锐的警讯钟声响彻云霄，方才还弥漫着些许懈怠和内部倾轧气息的总部，顷刻间被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和恐慌所取代。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红莲净世宗三人所在的方向。

　　赵炎脸色一阵青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后怕和尴尬。玉玑子抚须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闪烁不定，推演算计在绝对的力量威胁面前苍白无力。墨铁心眉头紧锁，看向明镜和小缘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

　　“明镜副宗主…”盟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甚至有一丝恳求，“你看这…”

　　明镜合十沉声道：“盟主放心，红莲净世宗仍在。当共御外敌。”

　　简单一句话，却让在场许多人心中稍安。

　　“然，”明镜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扫过赵炎、玉玑子等人，“前线危急，需抽调精锐即刻前往探查增援。烈阳宗功法刚猛，正是魔物克星；清虚观卜算之术或可预判魔气流向；神兵阁法宝乃御敌利器。还请诸位道友，摒弃前嫌，即刻派出得力弟子，组成先锋探查队，由我宗弟子引领，前往葬魔渊口查明情况！”

　　他以退为进，不仅立刻表态参战，更直接将方才还在攻讦红莲净世宗的几个宗门全都拉上了前线！理由冠冕堂皇，让人无法拒绝。

　　赵炎脸色一白，让他的人去直面那“更可怕”的魔气？！玉玑子也是眉头紧皱，推演吉凶和亲临险境可是两回事！墨铁心沉吟不语。

　　“怎么？”明镜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压力，“方才诸位道友皆言愿为联盟效力，此刻魔灾当前，正是用人之际，莫非有何难处？”

　　盟主立刻看向赵炎等人：“明镜副宗主所言极是！赵代宗主，玉玑子长老，墨阁主，情况危急，还请以大局为重！”

　　众目睽睽之下，三人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小缘。”明镜低头。

　　“师尊。”小缘抬起头，眼中虽有一丝对未知危险的畏惧，但更多的是坚定。

　　“你随第一队前去。你的力量，对魔气感知最为敏锐，或可提前预警。”

　　“是！”小缘重重点头。

　　很快，一支由各宗派出精锐弟子组成的混合探查队仓促成军。小缘站在队首，身边是脸色发白的烈阳宗弟子、神情紧张的清虚观修士以及几名带着神兵阁新式法器的弟子。

　　临行前，明镜将一枚温润的玉符塞入小缘手中，低声道：“万事小心，遇险即碎，为师即刻便到。”

　　他又看向其他宗门弟子，声音恢弘：“诸位，魔灾当前，望同心协力。红莲净世宗弟子会护佑各位左右。”

　　这话既是对他们的要求，也是一种无形的监督——若有人敢在背后对小缘不利，便要承受红莲净世宗的怒火。

　　探查队化作数道流光，疾驰向葬魔渊方向。

　　大殿内，气氛依旧凝重。盟主开始紧急调度大军，布置防线。

　　晏红衣的静室内，她猛地睁开眼，看向葬魔渊方向，胸口剧烈起伏，那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感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来了…”她喃喃自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股虚脱感狠狠拉回榻上。无力感和焦灼感几乎将她吞噬。

　　明镜回到院落，站在庭中，望向远方天际那隐约又开始汇聚的诡异黑云，手中念珠急速捻动。

　　“和尚…”静室内传出晏红衣压抑的声音，“我必须尽快恢复！”

　　“我知道。”明镜回答，声音低沉而坚定。

　　探查队抵达葬魔渊外围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心神剧颤。

　　昔日大战留下的焦土尚未恢复生机，此刻却被一种更加浓稠、更加邪恶的墨黑色魔雾所笼罩。魔雾如同活物般翻滚蠕动，不断从渊底深处喷涌而出，范围比之前扩大了数倍，几乎要吞噬掉整个渊口。雾中隐约传来令人牙酸的嘶嚎与低语，仿佛有无数怨灵在哭嚎，又似某种庞然巨物在深渊下喘息。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败与硫磺混合的气息，精纯的魔气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众人真元运转滞涩，呼吸艰难。

　　“好…好可怕的魔气！”一名烈阳宗弟子脸色发白，周身自行燃起的护体赤炎竟被魔气压得明灭不定。

　　“比情报描述的…强太多了！”清虚观的修士手持罗盘，指针疯狂乱转，根本无法辨别方位和气机流向。

　　小缘站在最前方，小脸紧绷。她周身的自然灵韵自发流转，形成一层淡绿色的柔和光晕，将侵袭而来的魔气轻轻推开净化。她闭目细细感知，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她轻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魔气…不只是浓…它们好像在…朝拜什么…”

　　“朝拜？”旁边的神兵阁弟子一愣，握紧了手中镇魔法器。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翻滚的魔雾猛然向内收缩，旋即一道粗壮无比、漆黑如墨的魔气光柱猛地从渊底冲天而起，直贯云霄！光柱之中，无数扭曲的魔影浮现、嘶吼，散发出令人绝望的恐怖威压！

　　“不好！快退！”领队的联军将领骇然失色，急令后撤。

　　然而，那魔气光柱并未扩散攻击，反而在达到某个顶点后，骤然分化成数十道稍细的黑色流火，如同拥有生命般，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其目标，并非探查队，而是更远处那些在第一次魔灾中曾被魔气污染、尚未完全净化的大地灵脉节点！

　　“它们想污染灵脉，扩大魔域！”清虚观修士失声惊呼。

　　一道黑色流火正朝着探查队侧翼的一片枯竭林地砸落！那里虽已无生机，但地下仍有一条微弱的灵脉分支。

　　“拦住它！”将领大吼。

　　烈阳宗弟子奋力催动赤阳劲，火球轰出，撞在黑色流火上，却如同冰雪遇沸汤，瞬间被侵蚀消融！神兵阁弟子掷出镇魔梭，也只是让那流火稍稍一滞，根本无法阻挡！

　　眼看那蕴含着精纯邪能的流火就要落入林地——

　　“让开！”

　　一声清叱响起。只见小缘不知何时已冲至队伍最前方，她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古朴玄奥的手印，周身翠绿色的光芒大盛！

　　不再是温和的灵韵，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磅礴的力量在她体内苏醒。她额间，一个极淡的、如同新叶萌芽般的翠绿符文一闪而逝。

　　“归墟净莲，万秽不生！”

　　她将手印向前推出！

　　嗡——！

　　一株巨大的、完全由纯净无比的生命能量与净化之力构成的青色莲苞虚影，瞬间在她前方绽放开来！莲苞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吸力。

　　那气势汹汹的黑色流火，如同遇到了克星，竟被那青色莲苞强行牵引，扭曲着、嘶叫着，被一寸寸地拖入莲苞之中！

　　滋滋滋…

　　令人心悸的腐蚀声响起，莲苞虚影剧烈震颤，表面光华明灭，小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微微摇晃，显然净化这道流火对她消耗极大，甚至可能带来反噬。

　　“小缘师妹！”众人惊呼。

　　但那株净莲虚影却顽强地支撑着，最终将那道黑色流火彻底吞噬、净化殆尽，自身也缓缓消散在空中。

　　原地只留下一片异常纯净、甚至带着淡淡生机气息的空气，与周围污秽的魔雾形成鲜明对比。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脸色苍白、喘息不已的少女。

　　她…她竟然真的正面净化了一道如此恐怖的魔气流火？！

　　那并非依靠法器，而是纯粹源于自身的力量！

　　烈阳宗弟子脸上的轻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难以置信。清虚观修士手中的罗盘差点掉落，喃喃道：“净世之力…竟是真正的净世之力…”神兵阁弟子则双眼放光地看着小缘，仿佛看到了某种绝世瑰宝。

　　小缘缓过一口气，来不及休息，急声道：“快！回报盟主！魔气并非无序扩散，它们在有意污染灵脉，制造魔土！必须立刻阻止其他流火！”

　　她的声音惊醒了众人。领队将领立刻拿出最高级别的传讯玉符，将所见所闻急速传回。

　　消息传回天墉城，无疑于又一记惊雷。

　　盟主又惊又怒，立刻下令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全力拦截扑杀那些魔气流火。

　　而大殿内，赵炎、玉玑子等人脸色无比精彩。他们刚刚还在质疑的力量，转眼间就成了抵御魔灾、拯救灵脉的关键！

　　尤其是赵炎，想起自己之前对资源分配的斤斤计较，脸上火辣辣的。在那等净化之力面前，烈阳宗的赤阳劲显得如此粗糙无力。

　　明镜接到传讯，心中稍安，却又立刻提起。小缘的力量暴露得如此彻底，福祸难料。但他更忧心的是小缘的状况，强行净化那等邪物，必受冲击。

　　“盟主，”明镜转身，声音沉肃，“情况已明。请立刻下令，召集各宗高层，商议应对之策。另，请药王宗准备好最好的疗伤丹药，送往前方。小缘之力，乃应对此次异变之关键，不容有失！”

　　而葬魔渊口，小缘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盘膝坐下，努力调息，准备迎接下一波可能到来的冲击。她指尖微微颤抖，体内气血翻腾，但眼神却异常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