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原传说》飞鸟的戒指

22、022

　　屋里的青年男女相谈甚欢，有好感的会给对方送一个饰物，比如贝壳、形状特异的岩石、一条颜色漂亮的鱼。

　　萧珩捏着一只钻戒，他从岩洞捡到一块金刚石，用工具打磨成一颗漂亮的钻石，镶嵌在一块金属环上。

　　金属环是大伯做鞋的边角料，萧珩厚着脸皮要了一块。

　　没有女孩看上萧珩，因为他身材臃肿，身体不好，贫血，动不动会晕倒。

　　萧珩站在门口，捏着那枚钻戒，瘪着嘴，看漂亮的女孩来来往往，从家门口路过，他尝试搭讪其中一个，但没有成功，遭受了好几个女孩的白眼。

　　萧蝉的头发长长了，盖住侧半边脸，从门口经过时，被萧珩误以为是女孩，递了一枚戒指。

　　萧蝉顺手把戒指扔了，然后敲了萧珩一个脑瓜崩。

　　“哥！”萧珩摸着头顶，屁颠屁颠地跟在萧蝉后头，“哥，你去哪儿？”

　　萧蝉抓起门外的背篓：“去捉点鱼。”

　　萧珩：“我和你一起。”

　　萧蝉没有理睬。

　　头顶的广播响起来，在空中回荡：“二号位住户，茜茜李子，请即刻前往水台领取备用水。”

　　过了一会儿，远处升起淡淡的雾霭，一处湖泊闪现，泛着粼粼波光。

　　萧珩：“哥，茜茜李子，好像是个女孩的名字。”

　　萧蝉：“不知道。”

　　萧珩：“哥，茜茜李子住在我们住过的那间岩屋，那可是淌过血的屋子，她家里人不害怕吗？”

　　萧蝉：“为什么要怕？”

　　萧珩：“因为那是凶宅啊！”

　　萧蝉：“岩屋是固定的，这么多年，没有新建的，也没有拆除的，他们不住二号位，还能住哪？”

　　萧蝉听见脚底下溅出水花的声音，低头一看，一片小小的水滩从岩缝不断冒出来，里面腾跃着几条小鱼苗，都只有手指粗细。

　　萧蝉从背篓撕出一条网兜，手脚麻利地兜了几十条鱼，扬起来，倒进背篓，再网下一次。

　　萧珩蹲在水滩旁边，抓起一只鱼苗就往嘴里塞，吧唧吧唧地嚼起来，一脸的享受，一边吃着，一边看远处的湖泊，又变了位置，从西边变到东边，波光浮动。

　　萧蝉网了几兜，直起身子，微微喘气，看萧珩蹲在水滩旁吧唧嘴，无所事事的样子，萧蝉把背篓卸下来，递出去：“来，背着。”

　　萧珩嘴巴嚅动着，盯着笼子看：“我背不动。”

　　萧蝉：“你那么强壮，怎么会背不动？”

　　萧珩：“我是虚胖，还有贫血，路上晕倒了，篓子里的鱼苗就全跑了。”

　　萧蝉：“背篓有盖子，你倒了，鱼苗也跑不掉。”

　　萧珩怨怼地看着萧蝉。

　　萧蝉：“麻利的，我们还要回去。”

　　萧珩撑开胖胖的胳膊，钻进背带里，往起来一站，重心移到背后，“哐叽”一声摔倒，瞬间大叫：“哎哟，疼死我了……”

　　萧蝉无奈把萧珩扶起来，背篓已经被压变形，底下破掉一点，水滴漏出来，掉在地上。

　　“走了。”萧蝉说了句，背好背篓，先走了。

　　萧珩磨磨唧唧跟在身后，衣兜裤兜里全是鱼，边走边吃。

　　远处一个点移过来，速度很快，距离近时，才显出一个女孩子的样貌，短发，跑得飞快，是标准的跑步姿势，两只臂膀来回摆动。

　　萧蝉和萧珩不约而同移动视线，跟着女孩跑动的轨迹看过去，看到她的脸，她的衣服，她的两条健美的长腿，风一样地一飞而过。

　　萧蝉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女孩好像长了个喉结。

　　萧珩捏着鱼苗，嘴里含着鱼头，望着女孩的背影，感叹道：“唔，跑得好快。”

　　萧蝉低下头，回想刚才一闪而过的身影，侧脸的曲线很像认识的一个人。

　　应该是看错了。

　　回到家里，几个兄弟在门前玩“抢鱼头”的游戏，穿着轮滑鞋，萧灿站在侧边，倚在门框上，看见萧蝉从远处背着背篓回来，嘴角翘了一下，迎过去，帮萧蝉卸下背篓。

　　萧灿提着背篓，往里面瞅了一眼：“捕了这么多！”

　　萧蝉听到赞叹，很开心，主动献计：“我做一顿烤鱼苗吧。”

　　萧灿：“烤鱼苗！确实没吃过，用炉子烧吗？”

　　萧蝉：“用签子串了烤。”

　　萧灿：“签子？”

　　萧蝉悄声道：“我磨剑的时候，磨了几根细签子，以后要是捉了虫子、鱼、虾一类，可以先在火炉里烤熟，然后再吃，味道会很美味。”

　　萧灿：“有那么好吃？”

　　萧蝉竖起食指，“有。”

　　萧灿跟在萧蝉后边，“那我看看你怎么做的。”

　　萧蝉：“超级简单……”

　　萧珩想一起跟过去，又觉得跟过去像电灯泡，索性自己玩，在地上找了颗岩石，踢来踢去。

　　萧蝉坐到火炉旁，炉子是灭的，里面留了几颗火种，萧蝉把火种取出来，用镊子夹着，吹了几口气，火苗“噌”一下蹿起来，烧着后，萧蝉把布料团送回炉子。

　　萧灿坐在一旁，认真看萧蝉做的每一个步骤，时不时瞥一眼萧蝉的侧脸。

　　“你头发长长了。”萧灿没忍住，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萧蝉从脚边拿起金属做的签子，往上边串着鱼苗，“我很久没洗澡了，洗完澡，我用剪刀把头发剪了。”

　　萧灿笑道：“洗澡？我从小到大都没洗过。”

　　萧蝉突然想起来，岩原区的人不洗澡，靠皮肤代谢掉死皮，天然就可以保持干净。

　　洗澡是哪里的习惯？

　　萧蝉想起沐堂，想起那些黑色的小鱼苗，会嘬人身上的死皮。

　　萧蝉停顿了一下，装作自己说错了：“哦，是，我们不需要洗澡。”

　　萧灿：“你要是想洗澡，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点奢侈，要不，我晚上给你准备一桶水，你洗一下。”

　　萧蝉怔了一下，“呃，不用了。”

　　萧灿盯着萧蝉的侧脸，看得入迷。

　　萧蝉只顾串鱼苗，串了十串，放在火炉上边，炉内的温度很快传到炉壁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萧灿在一旁等着。

　　鱼肉的香气经过炙烤，飘散到空中，引来门外的弟兄们。

　　“什么东西这么香？”萧逸走进来，手里提着轮滑鞋，凑近一看，大声叫道，“喔！你们这么奢侈，用火炉烤鱼！”

　　“用火炉烤鱼？”萧树闻讯赶来，看了一眼火炉上串好的鱼肉，神色凝重起来。

　　萧灿察觉到大哥脸色不对，下意识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我让他烤的。”

　　萧风气冲冲地说：“萧灿，你就等着被爸打吧！”

　　萧灿不以为意：“打就打吧，你别吃。”

　　萧逸站在旁边，看得流口水：“这东西好吃不？”

　　萧蝉拿起一串，递给萧逸：“这个烤好了，你尝一口。”

　　萧逸接过去，眼里全是歉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萧山站在旁边看了许久，蠢蠢欲动，萧灿直接爽利地递出一根：“张嘴。”

　　萧山嘴巴张开半拉，被塞进一串鱼肉。

　　萧灿：“用牙齿咬住。”

　　萧山咬住，萧灿一抽，签子上的鱼肉全部进了萧山的嘴巴。

　　萧灿竖起拇指：“哥，你真可以，一口吃了十条。”

　　萧山用手塞了一下，嘴里不停哈着气，“喔喔喔……好烫……”

　　萧灿：“别光说烫，味道怎么样？”

　　萧山含了一会儿，等嘴里的鱼肉放凉，然后直接吞进肚子里，完全没尝出什么味道。

　　萧灿急切道：“别光吃，说词，香不香？”

　　萧山点了点头。

　　萧灿迫不及待扭头：“萧蝉，四哥说你的鱼肉串香！”

　　萧蝉：“听到了。”

　　萧逸凑热闹：“我也觉得香！”

　　萧灿：“萧蝉，二哥也说你的鱼肉串香！”

　　被追捧的感觉真好。

　　萧蝉点了点头，回答得更大声：“嗯，听到了！”

　　萧树也尝了一串，中肯地评价：“确实不错，就是内脏没去。”

　　萧灿吆喝道：“萧蝉，大哥也说你的鱼肉串香！”

　　萧树：“我说这内脏没去。”

　　萧灿：“内脏去没去都香，萧蝉，听到了吗？”

　　萧树：“还有鱼鳞，也没去。”

　　萧灿狠劲冲萧树后背拍了一巴掌：“吃就吃，话这么多作甚。”

　　萧洋用手指掐了一点鱼肉，放进嘴里，嫩嫩的，软软乎乎的，鱼肉的汁水全冒出来了，一抿就化，吃完，冲萧蝉竖起大拇指。

　　萧灿：“萧蝉，三哥也说你的鱼肉串香！”

　　所有人都吃完了，最后只剩萧风没有动嘴。

　　萧灿把剩下几根签子揽到自己跟前，“剩下的都是我的。”

　　萧逸懒懒地瞥了一眼：“也没人跟你抢啊，你占什么？”

　　萧灿像捧着宝贝一样捧着那堆鱼肉串：“因为这是萧蝉做的。”

　　萧蝉听到，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把火掐了，留下火种，关上炉子，从一旁捡了一块岩石，开始用锉刀打磨。

　　萧珩在门外吃生鱼，听见屋里热热闹闹的吵闹声，他也乐呵，想着：“要是所有兄弟一直在一起多好，如果都结婚了，最后屋里肯定冷清，我找不到对象，萧蝉也不找对象，只剩我们两个弱不禁风的人……”

　　萧珩想着想着，叹了口气。

　　远处走来一个女孩，留着短发，像西瓜皮一样倒扣在头顶，看起来有些别扭。

　　看起来像路上碰到的那个取水的女孩。

　　萧珩盯着女孩看，女孩长着麦色的皮肤，一双棕色的眼睛，睫毛细细的，翘起来，显得眼睛很有神。

　　“请问这家是不是姓萧？”女孩岔腿站着，个子极高，比萧珩还高。

　　好健壮。

　　萧珩第一次见这么健壮的女孩。

　　女孩手里拿着透明袋，里面装了两只取水棉，五官硬朗明晰，微曲身子，问萧珩：“你好，你们是不是萧家？”

　　萧珩板着脸，憨憨地回答：“是。”

　　女孩笑得很甜美，嗓子压得很细：“他在哪里呀？我妈让我送东西给他。”

　　萧珩眼皮跳了一下。

　　莫不是定情信物。

　　萧珩想说，萧蝉看起来不喜欢女的。

　　“他在屋里。”萧珩指了指。

　　“谢谢。”女孩提着透明小袋子，走到门口，听见里边突然喧哗。

　　“萧灿，你是不是喜欢萧蝉？”

　　“喜欢。”

　　“哪种喜欢？”

　　“和男女之间的喜欢一样。”

　　“那你和萧蝉过一辈子吧。”

　　“我和萧蝉都是这么想的。”

　　女孩伏在门口，睫毛微微垂下，抖动着。

　　伤心了。

　　女孩没敢进去，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萧珩，“你拿给他吧，我们住的二号位的房子是他们的，我妈妈说必须送点东西，表示邻里和睦。”

　　萧珩：“好，我拿给他，欸，你是不是叫茜茜李子？”

　　话音未落，女孩就跑走了。

　　萧珩捏了捏透明袋子，问道：“为什么都喜欢萧蝉，不喜欢我？”

　　郁闷了一阵，萧珩提着袋子进屋，把取水棉扔到萧蝉怀里。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到袋子上。

　　萧珩：“二号位的茜茜李子送你的。”

　　萧蝉拿到袋子的一刻，吃惊袋子的材料是透明的软物，撕不裂。

　　萧灿从萧蝉手里抢过，“还给她，这东西不能接，接了，人家以为你对他有意思。”

　　萧蝉：“你别急着还，你看一眼那袋子。”

　　萧灿认真地看了一眼。

　　萧蝉：“那袋子撕不开，是一种特殊材料。”

　　萧灿用手拉了拉，“确实撕不开，这是胶吧。”

　　萧蝉：“不是胶，那是塑料。”

　　萧逸凑上来瞅了一眼：“什么好东西，那别还了，我们自己研究研究。”

　　萧灿把东西藏到身后，“不行，得还，至少问清楚他什么意思？”

　　其他人没话说了，对萧灿的固执已经习惯了。

　　看萧灿那条胳膊，不就是为了保护萧蝉断掉的？

　　萧树好意提醒：“你去就去，别又跟人干起来，再干，没胳膊断了。”

　　萧灿：“啧，我没那么暴力！”

　　其他人对视着，耸了耸肩。

　　笃定萧灿绝对会干架。

　　萧灿保证不干架，抱着和谐的态度，跑到二号位茜茜李子家。

　　萧灿走到门口，看见一扇钉死的木门，忽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木头这种东西，在岩原区本就少见，这二号位住户能钉这么大一扇，属实奢侈。

　　再者，岩原区的气候也不适宜木头建房，岩原区的住户更没有封门的习惯，这里没有野兽，人们习惯了吹冷风，吃冷食，不会矫情到封门的地步。

　　萧灿走到跟前，敲了敲门板。

　　里面传出一声清脆的女音。

　　“谁啊？”

　　萧灿：“一号位的住户，给你们送东西。”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

　　女声又响起：“哦，你等等。”

　　萧灿没接触过女生，一听对方要出来，心里有些慌张。

　　女生是岩原区的宝贝，死后要变成岩灵花的，所有岩原区的住户都知道要保护女生。

　　萧灿终于没机会干架了。

　　门上的钉子一颗颗拧开，门板“嘭”的一声弹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从里面飘出几缕长发。

　　“你谁啊？”门里的女生问。

　　“我是二号位的住户，这个东西还你。”萧灿把袋子提溜起来。

　　“这什么东西啊？我没送过这东西啊！”女生有些气恼。

　　“不是你送过来的吗？”萧灿一脸茫然。

　　“我没送……”

　　女生没说完，一只手扑出来，盖住女生的额头，把女生拉进去。

　　萧灿咽了咽唾沫，以为从黑暗中长出一只鬼手。

　　眨眼的工夫，门口出现了另一位女生，比萧灿个头高一点，短发，像盖了层西瓜皮。

　　“你好。”西瓜皮发型的女生说。

　　“你好……”萧灿第一次见这么健壮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