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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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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少安是知道严洺熙那把黯骨剑的。
在斩杀蛇妖渊之后,国师用蛇骨为他锻造了一把专属佩剑。
蛇骨通体漆黑,且有各处弯曲,更重要的是,黯骨剑造成的伤口会被腐蚀,难以愈合。
他面色阴沉下来,快步上前,不死心地看了一眼,果然如严洺熙所说,狐妖爪子上,只有被普通佩剑砍伤的伤口。
是有人进到大理寺盗走了尸体?还是哪个势力安插的人手掉了包?他们想要做什么?王少安脑中一时闪过无数个念头。
严洺熙看一眼就猜出了他在想些什么,然而——
“我还有一个更合理的猜测,你想知道吗?”
这话,这语气,一听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不想。”王少安遵从自己的内心,拒绝得毫不犹豫。
可惜不想知道也没用。
严洺熙冷酷无情地开口:“尸体没有被调换过,调换的是柔娘和另一个狐妖。”
换句话说,黄烨帮忙隐藏妖气、被除妖司杀死的是柔娘,这具尸体也是柔娘的。但杀了李廉,和他交手的,另有其妖。
他们除妖司,毫无察觉地让人在眼前完成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怪不得那狐妖一开始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怪不得地上留了血迹供他们追踪;也怪不得柔娘死前会那么错愕,她根本不知道除妖司为什么会追杀她。
这个猜测着实让王少安和黄烨有些惊悚了,他们也都明白,如果是真的,就意味着,杀人的狐妖还没有被抓到。
而且,严洺熙语气沉重:“有人在帮助那狐妖脱身,甚至她或许也能隐藏妖气,现在还藏身在京城中。”
......
可能是事情与他有关,也可能是想要还柔娘一个清白,黄烨主动加入了探查的队伍,三人一同来到南巷,沿着狐妖逃跑的路线寻找线索。
黑暗中曾被他们忽视的细节,在阳光下逐渐分明。
现在一看,狐妖在南巷逃跑时,除了为摆脱追兵往狭小的地方钻外,其实一直明显在朝着北边奔跑。
直到她穿过了南巷,到达北城后,就开始游刃有余地在城内左拐右绕。
也是在这之后,他们逐渐被狐妖甩开,丢失了踪影。
想来调换就是在这时候完成的。
如今,那些干涸血迹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斑驳的痕迹。
三人有心寻找,很快便发现了一条并不明显血迹,朝着与当晚截然不同的方向延申。
跟着这条血迹走,一直到了一堵围墙才停下。
那是一家宅邸的外墙,墙外整齐地栽种着一排茂盛的树木,墙边花草簇拥着,多余的枝桠被修剪得干干净净,像一幅生机勃勃的画点缀着墙面。
拨开草木,隐约能够看到,墙角隐藏着一个足够狐狸钻进去的洞,不知为何,还没有被堵上。
果然,那杀人的狐妖其实钻进了这里,逃之夭夭,而他们却被引到了柔娘面前。
就在严洺熙和黄烨还在试图往前,找到这家宅邸的大门时,王少安倒是一眼就看了出来,说道:“这是鸣翠坊的别院。”
“鸣翠坊?”严洺熙一愣,这名字他有所耳闻。
那是京城中一家赫赫有名的一家珠宝行,价格昂贵,但极受欢迎,几乎引领着京城的流行趋势。
每每有新品推出,不消一个时辰,便被一抢而空,有价无市。
但严洺熙印象中,这家珠宝行并不在北城。
“这是别院,专门用来接待贵客,我帮皇后姑姑取镯子的时候来过。”王少安解释道,“店铺中售卖的东西都是成批制成的,但鸣翠坊是接定制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定制首饰就会到这里来。听说一次性花销到足够金额的客人也能进来,好像是几万两,具体我不太记得。”
饶是严洺熙这样并不缺钱的人,都不免咋舌,更别说黄烨了。
作为内门弟子,他每月例银十两,便已经足够宽裕了,上万两完全是一个天文数字。
“进别院后,还送了我一份画册,今年的时兴首饰都在上面,那画笔精墨妙,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王少安还在回忆着,语气有些跃跃欲试,“后来我悄悄调查过这个地方,对里面的布置很清楚,如今刚好能够派上用场。”
“你当时没有查出什么?”严洺熙问。
对此,王少安颇感遗憾:“还没进去,就有人通过我爹,送了我一套玉石做的笔砚,只能不了了之了。”
“那现在这是?”
“我是能被这种俗物收买的人吗?”王少安说得一脸理直气壮,“得加钱。”
......
王少安的确对这座别院非常熟悉,两人跟着他避开守卫,悄悄翻进了内院。
不同于他口中的奢靡,别院的布置反而颇为风雅别致,建筑大多由白玉砌成,被草木环绕着,亭台楼阁,池馆水榭,笼罩在一片郁郁葱葱之中,两边还种有竹林,随着清风婆娑作响,空气中都是草木的清香。
三人藏身在这茂盛的树丛中,凭借着逐渐暗下的天色,遮掩自己的身影。
临近傍晚,已经不见有贵客进门,只有侍女们捧着用过的瓜果点心,来往匆匆。
也许是有曾经的打草惊蛇,内院布置和王少安调查的有些出入。
严洺熙不用提,黄烨即使在除妖司内天赋平平,在外也算是顶尖的高手,王少安虽不曾修行,武艺却并不差。
三人却止步在内院。
如果说外院的把守还算正常,只要愿意花钱,就能够做到,那么内院的护卫,就不仅仅是花钱能请来的了。实力高强,不亚于宫中的侍卫,而这样的高手,院里还不止一两个。
即使是严洺熙,也不敢说他能够潜入屋里,不惊动任何人。
三人对视一眼,看来这鸣翠坊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啊。
正想着,正门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一名身着华服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面容应是做了伪装,从体态做派来看,是长期身居高位的人,看不清神色,但能看到侍女奴仆们,都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很快便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脚步匆匆地迎上前,恭顺地弯着腰为男人引路。
屋内早有人等候多时。
三人对视一眼,不远不近地悄悄跟了上去。
房间内。
男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座椅上,手指搭在茶杯上,不紧不慢地敲打着,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冷冷地看着眼前妩媚妖艳的女子,不怒自威。
女子肤如凝脂,身姿婀娜,一袭娇嫩的粉衣,衬得她面色如桃花一般勾人。
她慵懒地倚靠在男人身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仿佛没有看出眼前人的恼怒。
男人伸出手,抓住女子裸露在外的手腕,用力一拽,将她拉到身前,力气大得仿佛想要将这个纤细的手腕折断,语气森然地质问道:“容媚儿!你的人,为什么会擅自行动?”
可惜容媚儿不是那些,男人一皱眉就诚惶诚恐的下属。
她顺着手腕上的力道,扑进男人的怀里,仰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在拉扯中流露出一丝雪白的春光。
似乎感觉不到手腕上慢慢收紧的力道,她甚至娇笑着朝对方抛了个媚眼:“我们姐妹们得您青睐,应邀入住京城,替您分忧,这擅自行动从何说起?”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不过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男人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们?
果然,听到容媚儿的话,男人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中烧的怒火:“你要知道,如果你们被人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容媚儿没有回答,她一只手贴在男人胸膛上,微微用力撑起身子,仿若想要亲吻一般,将脸慢慢靠近,在一个暧昧不明的位置停下。
她的目光从男人脸上划过,从眉骨到脸颊再到下颌,男人相貌英俊,轮廓棱角分明,岁月只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刻下了几笔象征着成熟稳重的痕迹。
她认识这张脸的时候,男人才刚刚及冠,少年模样意气风发。她竟已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后果?”容媚儿嗤笑一声,“我不是一直在接受属于我的后果吗?”
男人看着容媚儿的脸,理智逐渐回笼。
不知是愧疚,还是做戏,他松开了握着容媚儿手腕的手,转而揽住她的腰肢,和缓了语气:“是我急躁了,大理寺不知为何参和进来,还让除妖司的人去检查了尸体。我怕让他们再查下去,你会有危险。”
容媚儿看着男人,渐渐收起了虚假的笑容,温润的双眸似乎泛着水光,没有了刚才针锋相对的气势,整个人变得温婉柔弱,她语气凄婉地开口:“许是有姐妹有些私仇,瞒着奴家偷偷办了这事。待奴家查清后,自会带她来见您。”
“我知你办事,定不会有差错。”男人拍着容媚儿的背,轻声哄到,“委屈你了,我不宜待得太久,你要早些休息才是。”
二人一番浓情蜜意后分开,容媚儿站直了身子,面色冷谈,早已看不出妖娆妩媚的形象。
她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