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小福星》闻耳鹊喜

4、困笼

　　银河系山海基地。
　　山海基地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类避难所，而是由四颗人造行星组成的防御网，分布在银河系东、南、西、北顶端的夹缝中，等离子护盾笼罩着整个太阳系，巡察组每天定时分队进行巡视。

　　蓝星时间早上8:00整，银河唤醒沉睡中的狮子。
　　此时，山海基地的清晨，三架重力机甲组成的夜巡编队炫酷地划过银河带，留下梨涡般的凝结尾迹。迎面而来的战机敏捷地穿过尾迹云层，交班正式结束，三架战机准确无误地降落在基地停机坪。

　　机舱门开启，一名男子走下来，身后跟着三人。
　　等待多时的人急忙上前迎接，额头沁着汗，满脸焦急。

　　“单舰长，基地长有请。”那人擦了擦汗，神情如释重负地松了些。
　　他平静地问：“出了什么事？”
　　那人凑近，压低声线，神秘兮兮地说：“无望山的事，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与基因研究院有关。”

　　他蹙起眉头，嘱咐下属回去待命，心中莫名升起不安感，想：解榆就在无望山难道是出事了？
　　但又很快否定了这骇人的答案，因为不管有多大的危机，他总是能绝境逢生，曾有人戏谑解榆的人生就像开了外挂，自带主角光环。

　　他想通后，朝对方道：“烦请你带路。”

　　五人分道扬镳，一拨朝停机坪东侧回基地休息，单舰长则随那人直接坐上基地长办公室专属悬浮梯。

　　半刻钟后。

　　“叮”浮梯到达顶层，门打开，单舰长被请出来，那人加快脚步走上前带路，走廊里的争执声清晰可闻——
　　“……技术已经成熟了。”
　　“五年前你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呢！那孩子没能救出来，还差一点把人搭进去。你该庆幸当时没撸你的职……”

　　走上前，敲响房门，争吵声戛然而止。
　　“进——”醇厚的嗓音穿透木门，单舰长跨过那人迈入办公室，门随即关闭。

　　争执再起。

　　气氛异常压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事件相当严重，基地长办公室竟然变成了临时指挥室。不大的场地中央放置着两张拼成的会议桌，七八个人围坐两旁，他们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表情。
　　愤怒的、焦虑的、不齿的、戏谑的、玩味的，形成鲜明对比。

　　首位上的人面无表情，端坐着，目光扫视全场，任凭在座人吵闹，他像是独立于外的外人，或是在静候某人。
　　直到单舰长的到来，才有了些许表情，他抬起手，指向末尾的空位，示意他坐下，然后指尖在桌子上敲击三下，空气瞬间安静。
　　这时，一位年轻人拉开门，走到首位，低头耳语几句什么，起身杵立椅后。

　　基地长开口：“开始吧。”

　　会议桌上逐渐浮现一座山的虚拟影像。

　　单舰长看出那正是无望山，解榆本次任务的目的地，心不免再次揪起来。

　　年轻人从椅后站出：“9月5日下午3:00，基因研究院的莫副院长亲自带队从东口进入无望山，8号上午9:00失去联系，信号最终消失在中心巢外围——这里，9日研究院派5人进山搜寻，晚10:00发出求救信号称：莫副院长被抓，发现疑似‘暗潮’的踪迹。”
　　“次日，也就是3个小时前，研究院收到最后一条信息：‘暗潮现世’。9日午时我山海基地‘解榆’指挥官进入无望山执行任务，在刚刚回报终端也失去联系，有可能已经与暗潮对峙上。就现在的局势而言相当危急，我们必须尽快组织一队人马进入无望山进行救援。”

　　单舰长握紧放在腿上的手，“嗞啦”身下座椅移出半公分，他站起身，脚跟并拢，朝首位敬了个军礼。
　　铿锵有力道：“基地长我申请当本次任务的领队。”

　　在场所有人目光，落到这个自告奋勇的年轻人身上，或带着审视，或带着欣赏。

　　左手第一位上的白发老者，眼角褶皱与脸上的老年斑刻着岁月的痕迹，浑浊的眼眸里闪着微光，神情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波澜。
　　“小慕呀！这年轻人不错，后生可畏，有这样的后辈，何愁不兴。”他望向青年说：“小伙子，我们无望山见。”
　　老者话音刚落，身影便消失在原地，紧接着下手位二、三、四，身披军装的人的全息影像同时下线。
　　而右侧对面的中年男子，绕过桌椅走到单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不要有太大压力，就算‘景明’没救出来，那也是他的命。”

　　他感受着肩膀的力道，思绪却飘向远方。新河293年，那场轰动全球的王储被虏案，成了基地众人的心结，解榆更是差点丧命，为此失去一只眼睛。
　　现在又卷入其中，不知是使命使然，还是老天的捉弄。

　　“锦言你去安排人选，其他人都回各自岗位。”慕地基长眯起眼，眼中寒光闪现，“我亲自指挥，五年前的惨案不能再发生。”

　　被称为锦言的年轻人恭敬地退出办公室，其余人紧随其后。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单舰长？”
　　“程让？”
　　“单程让？”

　　单程让涣散瞳孔逐渐聚焦，被三声唤回了神：“基地长。”
　　他立即站直，等待指令。

　　慕伟知看着眼前的得意下属，内心倍感骄傲：“想什么呢？”
　　单程让肩头一顿。

　　慕伟知路过，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了，没责怪你的意思，走吧！莫副院长和小榆还在等着我们。”
　　单程让目视他的背影，担忧道：“慕叔，您说解榆他们会不会已经……”
　　走到门口的慕伟知顿足，回头，眼神坚定：“不会，五年前他都能从‘暗潮’出来，我相信他，你更应该相信他的能力。”

　　“您说的是。”单程让走出稳健的步伐，擦过他的肩，率先迈出房间。
　　慕伟知对此无奈摇了摇头，背过手去，感叹一句：“年轻就是好哇！”

　　同一蓝星时间，东方夏国最南端，无望山“中心巢”核心区域。
　　天光明亮，没了林木庇荫，秋日时节金风送爽，水晶花瑟瑟抖着花冠，洁白得如同幽冥界的白衣使者。

　　寒风穿膛而过，纸片男子搓了搓肩膀，灵体状态的人类，就是童话故事里裸奔在大庭广众下的皇帝，他们感官被无限放大，纵使不再是人不需要衣服蔽体，也会感到寒冷、饥饿，因为那是直击灵魂深处的触感。

　　解榆瞧在眼里，大跨步靠过去，咬破手指，点上他的眉心。
　　男子愣住，下意识后退半步，躲过额间的血指，不解地看向对方。
　　“躲什么？我的血蕴含精神力，对你有好处。”解榆一把薅住他的后脑勺儿，重重地摁了下他的额头。

　　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小家伙却咧着嘴“嘎嘎”发笑，颤抖的小肩膀展现它此时的克制。

　　男子见状发问：“很滑稽吗？”
　　解榆强压下嘴角：“没有，就是……不好意思。”
　　他没忍住，扭过脸暗笑两声，勉强压住嘴角，转回头就听男子说：“就是什么？”
　　解榆回：“没什么。”

　　解榆：“……”
　　就是——怎么这么像盖章呢？
　　他没敢说出口。

　　就见男子眉心一点红，拇指肚大的手印，指尖纹路清晰可见，真像标记所有物那样盖上印章，宣示主权。

　　解榆急忙将满脑子废料倒掉，轻咳声掩饰尴尬，独自欣赏起中心巢的致命美景。

　　他闭上眼放大感官，肉眼无法分辨的事物，一窝蜂似地涌进脑海。中心巢的真面目浮出水面。
　　七彩凤蝶科感染体趴在蜂巢上，地面上灰褐色虫体不时蠕动翻滚，空气中漂浮的毒菌表面黏附着透明体幼卵。
　　他们是很好的伪装大师，将自己完全融于自然界，在普通人眼里只不过是大自然的奇景而已。

　　这里很大很深，四周山体相连接将此处包裹起来，蜂巢建在山壁上，一路走势被树林盖住他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进来方得知其中玄妙。

　　解榆顾不得危险，郑重嘱咐道：“你跟着我的脚印走，一步都不要出错。”

　　男子虽摸不透周身险境，但从他严肃的脸上能看出几分端倪，于是寂然地点头紧跟脚步。

　　解榆绕着一路向下走到谷底，眼前景象又变了。浓郁的黑气笼罩方圆周遭，压抑、烦闷、沉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在影响他的情绪。

　　无数聒噪、刺耳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席卷耳畔——

　　“小瑜，你为什么不给我报仇？他就在你身后，把他鲨了，为我报仇……你怎么不吃？给我吃下去……”
　　“闭嘴。”解榆握住耳朵，试图阻止声音入耳，它却像长在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哈哈哈哈哈，两脚兽的肉好吃吗……鲨了他，鲨了他，鲨了他……”
　　“我叫你闭嘴听不见吗？”他提高了音量。

　　半嘶吼的声音，吓得小家伙跳出5米外，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抓耳挠腮跳脚着急。

　　而那影响情绪的黑气，似乎是找到猎物般一拥而上，团团围拢住解榆。

　　男子不明所以上前，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解榆转身面目凶恶，空洞的右眼冒出丝丝黑线。殊不知，那轻拍的手打破黑气的伪装，露出解榆即将被卷入深渊的景象。

　　男子见了踉跄地后退半步，惊恐道：“这是什么？”
　　“人类灵魂受尽折磨滋生的怨气。”小家伙给了他答案。

　　男子听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世界吗？

　　太诡异了？
　　动物能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