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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困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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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人类没有在意这场灾难,不过是一场进化,一个新物种的诞生,一次改写世界运作的起始点,一场近乎完美的骗局。
公元8990年,名为“驴友”的社交账号火了,视频中从未见过的可爱动物,成为了当代云养人的寄托。
次年9月,新闻头版头条的赫然一句,“你想拥有像‘驴友’一样的毛孩子吗?”,唤醒了人们的保护欲。
公元8993年,拥有一只软萌、手感丝滑、可爱的毛孩子是社会人士的标配,没有这样一只毛茸茸都不好意思出门。
公元8994年,人祸降临,动物开始变异,空气受到污染。全球百万人被咬伤当场殒命,西方政府紧急召回变异物种,可惜为时已晚,它们似乎长出不逊于人类的智慧,躲进深山老林。
人体长期接触变异物种,身体不可避免潜藏致命病毒。
公元8995年,公民人数锐减至不足三成。
试图在夹缝中挣扎的西方霸主,一夜之间如晚霞般黯然落幕,东方大国复兴掌控全球,同年5月,抗体疫苗正式上市,保留住这稀少的人类火种。
次月,数枚携带未知病原体的陨石砸向世界各地,最后的火种半数熄灭。余下不足万人反而因祸得福,基因突变,拥有与之对抗的能力。
祸福倚伏,失去生育能力的人类,就像漂浮在大海上的孤舟
——彻底失去方向。
……
临时避难所外,解榆踏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去。
寻找那颗能治百病名为灵草的最后一人,面对队友期待的目光,他遗憾地摇了摇头。
显然,人类没有死于变异种的屠刀下,没有死于陨石辐射的迫害下,反而即将灭绝于科技病毒导致的突变上。
两百年的挣扎已经让人类身心俱疲,不但要防范变异种时常地侵扰,还要寻找孕育下一代的方法,可谓是步履艰难。
自称太阳系霸主的人类,可曾会想到如今的结局。
万万年前的人,更不会想到,自誉为是凌驾世界万物的人种,毁灭于自身吧。
也许正是印证那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
天没来收人,人倒是自己收了自己。
有人问:“解队,现在怎么办?我们还继续找吗?”
二十人的作战小队只剩下五人,围坐在篝火前,沉默不语地发着呆。
其实在座各位都心知肚明,仅凭这不足一个小队的残存人数,不可能在满是变异种的野外生存。
只是不甘心,最后的希望也破灭。
玛雅人曾预言古世纪2012年世界末日,但那年风平浪静。
史书上记载了各种言论,科学家认为这是玛雅历法计算时间从“零天”开始的新的轮回,而非末日。
迟来的属于人类真正的灭日,将于7千年后的今天实现,多么讽刺的戏剧效果。
老天就连给他们打道回府的机会都没留。
解榆注视着脚下的悬崖,海水拍打着礁石,身后穷追不舍的变异种,让他无路可逃。
战友们相继倒下,他没脸去见基地里那双双炙热而又真挚的眼眸。面对变成食物的死法,选择纵身一跃。
呼呼的海风拍打在脸上,心顿时如释重负。
他太累了。
365天,350天都在外边奔波,去寻找拯救人类的办法,还要随时防范变异种针对基地的侵扰,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1856天。
直到坠入海里,解榆任凭海水淹没鼻腔直达肺腑。
他缓缓闭上眼睛,在失去意识前,想起对某个人的约定,又猛地张开双眼,挥舞着四肢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却因体力不支沉入海底,用精神力发出最后一道信号——
“神祾,我要食言了。”
对方的声音瞬息间响在他脑海——
“我在,不会,出事。”
“可是我好累,我看到母亲在跟我招手,你说去往天堂是不是就能和他们团聚了。”
“那就回去。”
***
洞穴深处,因终年不见阳光,阴暗又潮湿,蕨类植物与菌类植物相互争夺着生机。
发着微弱荧光的一群飞虫横冲直撞闯了进来,隐隐约约沿途照亮前路。
随之墙壁上的苔藓被洗劫,露出光滑的石壁。下一秒大片真菌释放孢子毒气弹,击退了潜在敌人,飞虫碰到硬茬儿,跌跌撞撞瞄准下一个食物。
它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角落里倚墙休憩的人,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沁湿的额头仿佛是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他瞳孔放大,掐了自己一把,钻心的疼痛取代了睡意。
“嘶,我怎么睡着了,还做了场梦,这洞穴邪门。”他眼神逐渐聚焦,抹掉头上的汗珠子心说,“赶紧执行完任务回去交差。”
解榆这样想着,麻溜儿站起身。
迎面却撞上捕食的飞虫,密密麻麻的口器像锋利的镰刀,直逼人脑门。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背部碰触到墙壁,两者的距离越发近,近得触手可及。
这时,他突然抬起手臂摸向额间,带出缕缕蓝色小火苗,抛洒出去,飞虫瞬间湮灭于火海。
石壁上的植物同样遭了殃,潮湿充满水汽的植物,在灵火的加持下,就连烟雾都未起,便一同埋葬。
这场世纪之争的胜利者属于人类。
深深松了口气,他收回灵火,俯下身,拾起遗漏的刀,挂在腰间,抬腿就要走出洞穴。
背后却迎来一阵清风。
洞穴深处,四面都是墙壁哪来的风。
不由他多想前滚躲避,紧接着斜后方墙壁四碎,大地开始震颤,山峦仿佛都在摇晃,“咚!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巨大物体的脚步正一步步压向人心。
解榆警惕地站起身,拔刀横在胸前,四处张望时刻准备战斗。
变异种破墙而出。
那是个似龟非蟾的怪物,丈身五尺,浑身布满坑坑洼洼的疙瘩,看得人想吐。
强压下作呕的胃,他说出第一句话:“孽畜。”
变异种却未搭理他,铜铃大眼扫视洞内,张开大嘴发出吼叫,随即一股恶臭席卷而来。
解榆实在忍不住捏紧鼻子,来了第二句话:“多久没刷牙!嘴真臭。”
就在他说话之际,那物迅雷不及掩耳发起攻击,没有预料到的隔山顶牛。
解榆顺着冲音波的余威绕墙一周,跑到它背后,一记前腿把对方踢飞,“走你。”
“——还想搞偷袭,偷得明白吗?”他充满不屑。
变异种直接被踢上云霄。
身体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腹部连带着头重重撞上穹顶,半截身子嵌入石壁。
短小精悍的四肢像个扑棱蛾子似的乱扇。
几秒后。
笨重地身体摇摇欲坠,垂直降落,龟壳着地。
解榆走上前与变异体四目相对,变异体眼冒金星,正摇晃着脑袋。
它的样子实在是滑稽,解榆不禁“嗤”笑出声:“真够笨的。”
说着,伸出左手,用相同的方式把对方一波带走。
随后潇洒离去。
走出石洞,解榆望向天际——
日落早已西山,天色逐渐变暗,雾气不知何时取代了细雨,森林里白茫茫一片,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入耳中的流水声。
他顺着声音找到水源,蹲下身,双手捧起冰寒刺骨的水泼向脸颊,水沿着下颌线滴入小溪,荡漾出年轻的脸庞。
那是一张极为妖艳的五官,二十出头的年纪,跟他原本的样子有七分相似度。
多了些妩媚,少了份纯情。
看了这张脸五年,还是不适应。
他以为会回到过去,没想到竟是如此。
这是个陌生的世界。
同样的时代,这里没有变异植物、没有变异人种,科技高度发达,异能者占比30%,人类几乎没受到变异种的侵扰。
祂还在沉睡。
时隔五年,解榆再次尝试唤醒祂,“神祾,神祾你在吗?在就吱一声。”
可惜,失败了。
脑海中始终没能响起祂的声音。
解榆对着小溪叹起息来。
惆怅半晌,他站起身,举起左手,将小拇指反扣放入嘴中,哨声瞬间穿透云雾响彻树林百里。
十息过后。
森林深处传出一声猿啼,像是在回应那声哨响。
伴随而来的是树木在剧烈晃动,距离越近树干晃动的幅度越小,声音反而越尖锐。
直到一只小家伙出现在离解榆最近的那棵树干上。
它单手挂在粗枝丫上,眼神躲避,不敢看某个人类。
细看小巧精致的脸上人性化地挂着“心虚”两个字。
解榆笑了,宠溺地招了招手,“马上就要入夜,还不快回来。”
小家伙“吱吱”的回应两声。
不情不愿地荡下树,抓着耳朵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跳上他的肩膀。
正是贪玩的年纪,碍于任务在身,解榆也不想多苛责它,只是点着它的额头说:“你也知道‘胆怯’两个字怎么写呀!”
随后又挠了挠它下巴问:“外边好玩吗?”
小家伙眼睛亮了,正要比划自己看到的奇闻异事,可主人接下来的话,立刻让它耷拉脑袋。
“——再贪玩,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为此,它发出抗议。
抬爪拍掉他挠自己下巴的手,揣起小手,转过身去,用屁股冲着他,脸上写满委屈。
“生气啦!”解榆挑逗似的戳戳它的胳肢窝。
但小家伙不为所动,始终保持这个动作,嘴巴委屈的要噘上天。
完球。
这下是真生气了。
解榆知道不哄又要半天不理人,心说明明是你不占理,到最后怎么变成我理亏了呢。
“好了,我逗你玩呢。别生气啦。”他无奈地抚摸起小家伙的头,“下次带你去红区玩,好不好。”
一提到红区,它的耳朵动了动,手下意识地挠着腹部,头在回与不回之间迟疑着。
他被萌一脸,看有戏,再接再厉道:“听说那里的变异种和你一样能讲话。”
“真哒!”小家伙再也禁不住诱惑,转过身来。
认真观察主人的神色,像是要从他严肃的脸上看到真伪。它脑仁容量小,装不下太多事物,自然看不懂人类的伪装,小蓝脸由阴转晴。
解榆点头表示真的。
小家伙瞬间被哄好,就着主人温热的大手蹭了两下。
猛然想到什么,睁开眼,变出一条银色吊坠,献宝似的递给他说:“俺找到的,给你。”
解榆略微诧异的接过来,手感上只是普通金属饰品,没什么特别的。
细看长方形坠牌上刻有字迹,缺了一角,字体不完整。
他拿近,密密麻麻的字体收进眼底,勉强能阅览:“……001号,28岁,基因研究院……嚯,二十八岁的副院长,啧啧……不得了。
众所周知,基因研究院是东方最权威的科研机构,内部天才云集,抗体疫苗其内研究的产物,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院长,其含金量绝非一般从业者可比。再说无望山是个天然研究库,每年无数科学家前仆后继只为采集样本,深山里出现吊坠之物也不为怪。
解榆仅仅只感叹一句,随手就将吊坠扔了,转头点了点小家伙,严肃教育道:“别什么东西都乱捡,万一细菌感染怎么办?”
然而小家伙根本没听主人的教导,假模假样地点头应承,眼神却追随着那枚坠子移动。
解榆看它乖巧的小模样,心化成水,语气也随之柔和下来,“今晚要在后面山洞凑合一晚,明天再出发回基地。”
他抬腿往山洞走。殊不知,他的小家伙伸长手臂,重新将吊坠拾了起来。
……
凌晨,五点整。
解榆被刺啦声吵醒,猛地睁开惺忪的双眼,站起身,警惕地握紧刀柄。
他不由分说朝着声音来源挥出一刀,惨叫先入耳,随后才是石壁受到撞击而破裂的巨响。
解榆最先愣住,“……”
惨叫声怎么如此耳熟?
傻楞片刻。
解榆吓出一身冷汗。
他忙不迭查看左右,确认小家伙不在,提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尘雾散去,巨大的龟壳嵌入石壁,碎石散落一地,角落里一个小身影昏迷不醒——这是被强劲的力道撞晕了。
他无奈地抱起它,拉开外套拉链,将它放进怀中。安顿好小家伙,这才将注意力放到石壁上。
“呦,灵火都烧不化,”解榆眉梢轻挑,敲了三下壳子,“是个好东西。”
此时此刻,墙壁、地面开始晃动。他心道不好,石洞要塌,急忙收起龟壳,快速跑出通道,在山体崩溃前逃离山洞。
前脚刚踏出石洞口,后脚山体就粉碎,头顶划过一片阴影。
“什么东西?”解榆抬手望天,“嘶,这是要上演哥斯拉大片呀!”
那是比洞内变异种大二十倍的庞然大物,在它的衬托下任何物品都渺小得像个小虾米。
他二话不说,凝聚精神力拔腿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