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搭档：命定之绊》薯片爱吃黄瓜

87、失乐园

　　突击艇像狂风巨浪里的一片叶子，在引力乱流中疯狂颠簸。林序双手死死把着操纵杆，手背青筋暴起，额头渗出汗，顺着鬓角滑进头盔。他眼睛盯着前方那块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支离破碎的基地外壳，和外壳上那层摇摇欲坠的蓝色能量屏障。屏幕上，护盾能量条在快速下跌，从100%跌到83%，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右侧三号推进器过载！护盾发生器局部超载！冲击准备！”艇载AI的警告声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几乎被淹没。

　　一块被引力撕扯下来的、卡车大小的金属舱板，被看不见的力量甩飞过来，高速旋转着砸向艇身！

　　“左满舵！全功率规避！”林序低吼，猛地向左打满舵，同时关闭右侧部分推进器。

　　突击艇在虚空中做出一个近乎垂直的急转，金属舱板擦着艇腹掠过，锋利的边缘在护盾上刮出一连串刺眼的火花，艇身剧烈震颤，内部警报声连成一片。

　　“护盾剩余71%！结构完整度下降2%！”

　　沈酌坐在副驾，身体随着艇身晃动，但眼神死死盯着外面。他看到基地外壳上那些巨大的裂缝，裂缝深处是蠕动的黑暗和偶尔闪过的、难以名状的反光。那不是金属，也不是岩石，是别的什么东西。活的东西。

　　“屏障有个缺口！”沈酌突然指向左前方。在那里，基地外壳一处严重撕裂的破口边缘，蓝色能量屏障的光芒明显比其他地方黯淡，而且断断续续，露出一个直径约七八米的不规则空洞。空洞后面，能看到扭曲的金属结构和闪烁的火花。

　　“看见了。”林序调整航向，控制着突击艇，顶着狂暴的引力乱流，朝着那个缺口艰难靠近。“准备撞击。三，二，一！”

　　突击艇的艇首狠狠撞在缺口边缘的残破金属上，发出一声巨响，艇身剧烈一震，然后卡在了那里。护盾能量瞬间跌到65%。

　　“走！”林序解开安全带，抓起放在腿边的能量手枪和切割器。沈酌也同时动作，拎起步枪，检查了一下弹药。

　　艇舱门在撞击的惯性下变形，只打开了一半。两人一前一后，侧身挤了出去，跳到冰冷、倾斜的金属外壳上。

　　脚刚踩实，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就猛地袭来！不是来自某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同时拉扯、挤压、扭曲身体！林序闷哼一声，装甲内的抗引力场瞬间提升到30%，才勉强站稳，但视野里的数据流还是疯狂跳动，显示外部引力异常值超过了安全阈值的五倍。

　　沈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啐了一口，活动了一下被装甲固定住的肩膀，抬头看向缺口内部。

　　缺口后面，是基地的内部。或者说，是曾经是内部的某个地方。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两人，呼吸也滞了一下。

　　这应该曾经是一条连接外部港区和内部生活区的主通道。但现在，通道扭曲得不成样子。左侧的墙壁向上弯折了至少六十度，变成了倾斜的“天花板”，上面的照明板大多碎裂，只有几盏应急灯在闪烁，将扭曲的影子投在同样弯折的地板和右侧的墙壁上。地面上散落着变形的设备、断裂的管线、以及……一些被压扁或撕碎的人体残骸。血液在失重和异常引力的作用下，变成悬浮的、大小不一的暗红色液珠，缓慢地飘动着，撞在墙壁或残骸上，溅开，又凝聚。

　　更诡异的是重力。站在缺口处的“地面”上，能感觉到向下的牵引力，虽然不稳定，但确实存在。可往前看十几米，通道中央有一片区域，地板突然向上拱起，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而原本应该是“天花板”的地方，却向下凹陷，几具尸体和杂物就那样违反物理定律地“站”在凹进去的“天花板”上，或者说是“天花板”变成了他们脚下的“地面”。光线在那里扭曲，形成视觉上的错位，看久了让人头晕。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灼烧的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臭氧和腐烂物混合的怪味。远处，偶尔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或者某种非人的、低沉的嘶吼，声音在扭曲的通道里回荡，辨不出方向。

　　“这鬼地方……”沈酌端着步枪，枪口警惕地扫过每一个阴影和转角。

　　“引力场完全混乱了，局部形成了多个重力源和反重力区。”林序快速调整着面罩的视觉增强模式，同时用装甲内置的简易扫描仪扫描前方。“常规方向感无效。跟紧我，别离开我超过三米，否则可能被不同方向的重力捕获。”

　　“明白。”沈酌点头，走到林序侧后方一步的位置，既能提供掩护，又不会干扰他观察和判断。

　　两人开始沿着扭曲的通道向前移动。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脚下的“地面”可能突然倾斜，或者失去牵引力。林序走得很慢，但很稳，他不断调整抗引力场的输出强度和方向，对抗着周围混乱的引力。沈酌则负责警戒，他的目光像鹰一样扫视着四周，步枪枪口随着目光移动，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

　　走了大约二十米，来到那片重力反转的区域边缘。从这里看，原本应该向前的通道，在中间那段向上弯折，然后又在前方某个点折回，形成一个不规则的“S”形。要想继续前进，必须穿过那段重力异常区。

　　“我探路。”沈酌说着，就要往前走。

　　“等等。”林序一把拉住他，指着前方弯折点附近的地面。在那里，几具穿着科研服的尸体旁边，散落着一些闪着幽蓝色微光的、拳头大小的、半透明结晶。结晶内部似乎有液体在流动。“扫描显示，那些结晶有高能量反应，可能是虫洞能量逸散后的凝结物，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别碰。”

　　沈酌点头，端起步枪，瞄准前方，慢慢向前迈出一步。

　　脚刚踏入重力异常区，一股强大的、向上的力量猛地传来，要把他整个人“吸”向那块凹进去的、原本是天花板的区域！沈酌身体一沉，装甲抗引力场瞬间提升，抵消了大部分力量，但他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向上飘起了半米。

　　“重力方向改变了，现在是向上！”沈酌低喝，调整姿态，试图稳住身体。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几具尸体旁边的幽蓝结晶，突然同时亮起刺眼的光芒！紧接着，从结晶周围的阴影里，猛地窜出几只体型如猎犬大小、但身体结构极其怪异的生物！它们有着类似甲壳昆虫的外骨骼，但肢体细长扭曲，关节反折，头部是纺锤形，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细密利齿的圆形口器。它们的外骨骼上覆盖着和结晶类似的幽蓝色纹路，行动迅捷，无视混乱的重力，在墙壁、天花板、地面之间弹跳、爬行，速度快得带出残影，直扑刚刚进入异常区的沈酌！

　　“小心！”林序厉喝，同时抬手，两把能量手枪喷出火舌！精准的点射打在冲在最前面两只怪物的头部和关节处，幽蓝色的甲壳碎裂，溅出粘稠的、发光的□□，怪物发出尖锐的嘶叫，动作一滞。

　　但更多的怪物从阴影和裂缝中涌出，不止来自前方，还有侧面和后面！它们似乎被能量武器的开火声或者同伴的死亡吸引，发起了疯狂的围攻。

　　沈酌身在空中，无处借力，但他反应极快，身体猛地一扭，避开一只从上方扑来的怪物，同时手中的高斯步枪开火！粗大的实弹弹头撕裂空气，将那只怪物凌空打爆！破碎的甲壳和发光的□□四溅。他借着开火的后坐力，身体在空中强行转向，步枪枪口横扫，又逼退了侧面扑来的两只。

　　“太多了！林序，帮我稳住！”沈酌大喊，他需要稳定的射击平台。

　　林序没有犹豫，他一边继续用手枪点射靠近的怪物，一边从腰带上扯下一个带有磁性吸附头的锚索发射器，对准沈酌装甲背部的接口，扣动扳机。

　　嗤——！

　　坚韧的合金索链激射而出，精准地吸附在沈酌的装甲接口上。林序手臂发力，同时启动自己装甲腿部的磁力锁，双脚牢牢吸附在脚下的金属地板上。他将锚索猛地向下一拉！

　　强大的力量将半空中的沈酌硬生生拽了下来，双脚“砰”地一声落在林序身边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上。沈酌落地瞬间，也启动了磁力锁，稳住身体。

　　“谢了！”沈酌喊了一声，手中的高斯步枪再次出击，将几只试图扑上来的怪物打成碎片。

　　两人背靠背，形成了简单的防御圈。林序放弃了手枪，从背后抽出多功能工程切割器，这东西虽然主要是用来切割金属，但前端的高频能量刃，对付这些甲壳怪物效果意外地好。他手腕翻飞，能量刃划出一道道炽热的轨迹，精准地切开扑近的怪物肢体和口器。沈酌则用步枪进行中距离火力压制和点杀。

　　怪物的数量很多，而且似乎无穷无尽，不断从各个方向的阴影和裂缝中涌出。它们的甲壳对能量攻击有一定抗性，但对实弹和高频能量刃的防御力较弱。战斗在混乱的重力场中进行，子弹和能量束的轨迹都受到影响，必须不断调整射击角度。林序的大脑一边控制着身体战斗，一边还要分心计算周围引力场的变化，为两人的站位和移动提供指引。

　　“左前方，重力梯度在0.7秒后逆转，准备侧移！”林序在通讯频道里快速说道，同时一刀劈开一只从侧面袭来的怪物。

　　沈酌没有质疑，几乎是林序话音刚落，他就向右侧横移了一步。就在他移开的瞬间，左前方那块“地面”的引力方向猛地一变，从向下变成了向上！几只扑向那个位置的怪物措手不及，被突然改变的重力甩飞出去，撞在扭曲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右后方，天花板有东西下来了！”沈酌吼道，枪口指向斜上方。

　　林序头也不回，反手将切割器向后上方一挥，能量刃划破空气，将从天花板阴影中扑下的一只怪物拦腰斩断。

　　战斗持续了大约三分钟。怪物的尸体和残骸铺满了周围的地面，幽蓝色的发光□□到处飞溅。终于，不再有新的怪物出现。

　　沈酌喘着粗气，胸口的伤处传来阵阵刺痛，刚才剧烈的战斗让伤口又开始渗血。他看了一眼能量背包的读数，已经消耗了15%。林序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额头上全是汗，面罩内侧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这些玩意儿……是基地原来的那些实验生物？”沈酌踢了踢脚边一具还在抽搐的怪物残骸。

　　“可能性很大。虫洞能量逸散，导致它们发生了不可预测的突变，变得极具攻击性。”林序蹲下身，用切割器小心地拨弄了一下一块较大的幽蓝结晶。结晶在他触碰的瞬间，内部的光液流动加速，然后“噗”一声轻响，碎裂成粉末。“这些结晶可能是能量载体，也可能是它们的……巢穴或者食物来源。离远点。”

　　他站起身，看向前方那片重力异常区。经过刚才的战斗，那片区域看起来更加不稳定了，光线扭曲得更厉害，连空间都似乎有些模糊。

　　“不能直接穿过去了。引力乱流太强，而且可能有更多那种东西埋伏。”林序调出脑中的结构图，手指在面前虚划，“走这边，从侧面绕。C-7区应该有一条备用的维修管道，虽然可能也损毁了，但比硬闯重力异常区风险小。”

　　沈酌点头，没有异议。在这种鬼地方，林序的判断就是唯一的指南针。

　　两人离开那片布满怪物尸体的区域，沿着通道侧面一条被杂物半掩的岔路前进。这条路更窄，损毁也更严重，经常需要手脚并用地爬过倒塌的管道和断裂的横梁。重力环境依然混乱，时轻时重，有时甚至会出现短暂的失重。林序必须全神贯注地感知和计算，才能带领两人在迷宫般的废墟中艰难前行。

　　路上又遭遇了几波小规模的怪物袭击，都被他们快速解决。他们还发现了几处临时搭建的、用破损设备堆砌的简易掩体，里面有战斗过的痕迹和几具穿着军装的尸体，看来基地的守卫在灾难初期曾进行过抵抗，但显然失败了。

　　一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结构图上标记的C-7区维修管道入口。入口的合金门被外力从内部炸开，扭曲变形，卡死了一半。门后是黑暗的管道，直径大约两米，内壁布满了管线。

　　林序用切割器小心地切开了卡住门的金属残片，和沈酌先后钻了进去。管道内部更黑，只有装甲头灯的光束划破黑暗。管道似乎也受到了引力异常的影响，有些地方弯曲变形，有些地方甚至有被撕裂的破口，能看到外面扭曲的基地结构。

　　他们沉默地在管道中爬行了大约十分钟。突然，走在前面开路的沈酌停了下来，抬手示意。

　　“前面有光，还有声音。”沈酌压低声音。

　　林序关掉头灯，凑到沈酌旁边，透过管道壁上一个不大的破口向外看去。

　　外面是一个相对宽敞的舱室，看起来像是个设备中转站。舱室中央，那层微弱的蓝色能量屏障清晰可见，从天花板连接到地板，将舱室一分为二。屏障这一侧，有十几个人影。大部分穿着科研服或军装，缩在角落里，有些人受了伤，表情麻木或惊恐。还有三四个穿着动力装甲的守卫，端着枪，警惕地看着四周。屏障的另一侧，是一片绝对的黑暗，隐约能看到巨大的、缓慢蠕动的阴影，和黑暗中闪烁的点点幽蓝光芒——是那些结晶怪物，但似乎被屏障暂时挡住了。

　　而在屏障正前方，靠近舱室另一头墙壁的地方，有一扇巨大的、厚重的合金闸门。闸门紧闭，门上有一个醒目的危险标识和“奇点反应堆——核心禁区”的字样。那应该就是他们的目标，通往反应堆的最后一道门。

　　但此刻，那扇巨大的闸门前，堵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大约有三米高，像是一大坨半透明的、不断蠕动的琥珀色胶质。胶质内部包裹、融合了大量的金属碎片、管线、甚至还有半截守卫的尸体。它的表面布满了和之前那些怪物类似的幽蓝色能量纹路，但更粗，更亮，像是有生命一样在缓缓脉动。在它身体下方，延伸出无数粗壮的、类似根须的触手，深深扎入地板和周围的墙壁，似乎与整个舱室结构连接在了一起。低沉的、仿佛无数细小气泡破裂的“咕噜”声，从它体内传来。

　　“这他妈……又是什么鬼东西？”沈酌看着那个堵门的巨大胶质怪，低声骂了一句。

　　林序的扫描仪对准那东西，数据飞快刷新。“高能量生物反应，结构不稳定，似乎融合了基地的金属材料和有机质……还有强烈的虫洞能量辐射。它在吸收屏障的能量，同时阻挡通往反应堆的路。它可能就是屏障快速衰减的原因之一。”

　　“怎么过去？打穿它？”沈酌端起步枪，估算着距离和弹道。但那东西的体积太大，而且堵在门前，贸然开火可能会波及到后面那些幸存者，或者……损坏那扇至关重要的闸门。

　　“不行。它的能量反应太强，常规武器可能无效，而且可能引发能量爆炸，波及闸门和幸存者。”林序目光快速扫过整个舱室，大脑飞速计算，“看见它左边墙壁上那个断裂的能源管道接口了吗？那里是主能源管线的一个节点。如果我们能切断那个节点，也许能暂时中断它吸收屏障能量的渠道，削弱它，甚至可能让它不稳定。然后，趁它虚弱，快速突破，打开闸门。”

　　“怎么过去？那玩意儿周围全是它的触手根须。”沈酌看着舱室地面那些缓缓蠕动、像血管一样搏动的粗大触手。

　　林序看向舱室天花板。那里有纵横交错的管道和横梁，虽然也有些损毁，但结构相对完整。“从上面走。重力场在这里相对稳定，是向下的。我们可以利用管道和横梁移动，避开地面的触手。我计算路径，你掩护，找机会切断能源节点。”

　　沈酌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那个不断蠕动、散发不祥气息的胶质怪物，咧嘴一笑，眼中闪过好斗的光芒：“行。这活儿，比抓老鼠有意思。”

　　两人检查了一下装备，深吸一口气，然后悄无声息地从管道破口滑出，像两只壁虎，贴在了舱室边缘的墙壁上。

　　最后的障碍，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