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情书散尽

12、第十一章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天气？冬天难得有那样厚重的云层，连阳光也穿不透，黑压压的糊在天际，今天的空气就是这样被凝结。
　　萧衍在家里收拾着房间，他捡起来在桌子上放了一天的盘子，衬衫袖子上慢慢渗出了红色的印迹，像是汲取生命生长出的花。乖乖不安的叫着，他目光钝钝的扎在一处，许久才缓过神来，冲着乖乖笑了一笑，弯下腰摸了摸乖乖的脑袋：“我给你拿小罐头，等等我好吗？”
　　等等我……
　　晚上，萧衍穿着厚厚的长款冲锋衣，围着暖驼色的围巾，从干燥的细沙，走到常年被潮水亲吻的那片沙滩，脚印一点点变得清晰，不会再被风轻易吹散。他手臂上有种温热黏腻的触感，有些刺痛，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伤口又被撕裂。但是他还是抬起了手，张开怀抱迎接许湘：“乖！”
　　许湘犹豫了一刻，复杂的内心在地上踩出了无数个交织的脚印，有些麻木，有些钝痛，最终被短暂的情感吞噬了心里准备好的所有话，她扑了过去：“哥哥！”
　　萧衍稳稳地接住她，他出门着急，平常带着防蓝光的眼镜也没摘。许湘抬头看着萧衍的脸，他头发有些长了，围巾盖住了下半张脸，他还戴着黑框眼镜，眼镜上被呼出的热气熏上了薄薄一层水雾。许湘突然觉得有些想笑，冲着他嘿嘿一笑，眼睛中却泛起了泪花：“要不要亲一下？”
　　萧衍笑眯眯的点点头。
　　许湘伸手摘下萧衍的眼镜，他低头俯身浅尝辄止的亲了一下。萧衍眼睛亮晶晶的，和她旖旎的蹭蹭鼻尖：“今天是元宵节，吃元宵了吗？怎么甜甜的？”
　　他们两个人并肩坐在干燥的沙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今天晚上是许湘约萧衍出来的，但是她和他说了很久，他分明感受得到她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是一直没有说出来。他也没有开口去问，这件事情她早晚会和自己说，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情，他不强求马上就告诉他那个结局。
　　许湘无意识的抓着手边的沙子，沙子乖顺的伏在她的手中，或许不只是手心，还有指缝，它们悄悄地潜伏在她现在难以感知的某个角落。
　　萧衍兜中的手机尖叫着划破了这片静谧的海滩，许湘转头看见萧衍手中的电话上面备注的两个大字：妈妈。
　　许湘知道萧衍和母亲的关系非常尴尬，她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哥哥，你先接电话吧。”
　　在萧衍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她的脑中闪回了许多个瞬间：
　　——“衍，找女朋友的时候千万要找个门当户对的，而不是随便找个谁。”秦晏昭的母亲在讽刺她和秦晏昭的恋爱时，就曾经指桑骂槐的说过这段话，但如今看来，也算是应验了吧：他不应该和她在一起，纵使许湘多么恨叶琳的颐指气使。
　　——“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觉得你不拖累他吗？他家里不管他你是知道的，他过的多拮据你不清楚吗？一个连买药都要快不敢买的人，你要让他和你恋爱，分神照顾你的生活，你太自私了。”
　　她不想接受任何道德绑架，她想固执的认为爱能克服万难，她想说他们手上拿着那套规训的戒尺早应该被掰断……
　　最终目光落在那件深色的冲锋衣上，落到他袖子上那片紧贴在他的毛衣的衣物上：那里什么也看不出来，却已经能被看出来太多东西。
　　所以想说的话，都在渐渐变小的谩骂声中变成了眼泪坠下来。
　　他母亲恶毒的咒骂声她也听得见，后面渐渐的失声了，他没有挂掉电话，只是把声音调小，一言不发的把听筒贴在自己的耳边，听着那些无端的职责。
　　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他手上的电话，打开了免提：
　　哭声，埋怨，诅咒……随意的刺出，将他表面上的冷静和体面放进了碎肉机团团搅碎。
　　挂掉电话，许湘看见他别过去的脑袋，她强行把他的脸掰回来，手掌上湿润了一片：“哥哥。
　　“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