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情书散尽

1、序章

　　“我是你笔尖写下的错误字符，你将我写在情书中，又用微微诧异的目光，凝视着我，重新思考，我存在的意义。”
　　他坐在那里，依旧是古井无波的样子，她经常问他，人要怎么样才能活得像他一样好像不想活了。她摇头晃脑地说：“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你也没有欲望吗？”
　　他没有作答，只是安静的看着电脑，手指敲敲打打。她坐在一边，并不生气，只是在无聊的刷了一会儿视频之后，靠到了他的肩上：“可不可以，请你的电脑为我腾出来一个位置？”她的手指向了他放在膝上的电脑。
　　他这才看向她，轻轻眨了眨眼：“我手上这个事情很重要，你可以等一下。”
　　等一下再和我撒娇，那个时候我会应允你。允许你像一阵无法感知的风，吹走我的冰冷和恍然，温润的侵蚀我这块从未被撼动的冻土。
　　她知道他很忙，有很多事情等待他的处理，所以不在吵闹。放下手机，目光透过落地窗，看着精心布置过的园林景观上，很有他的风格，沉稳老成，不骄不躁。森森的竹林，自然的怪状岩石，石下丛丛茂生的兰草。她记得那些兰花，他很喜欢，精心侍弄，这可能也是他平常的娱乐方式，像是一个老气横秋的退休老干部。他说过那些兰花叫做“素冠荷鼎”，她不知道这些花珍贵在哪里，素白的花瓣，看着并无什么特别。他也没有给出她一个准确的答案，他似乎总是这样，不给她一个十分明确的答案，但是会引导她一点点了解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如果她真的没有办法理解，真的很难获取她想要的答案，他也会当场解答，不过：“你自己了解才会记得深刻。”他如是说。
　　“我只是想了解你，又不是学什么。”她也暗自腹诽。
　　后面花园的布景安静稳定，他的生活也是这样的。但她不是，也不希望他的生活这样死气沉沉，纵使对他来说是一种舒适。
　　“那边，为我种一片蔷薇好不好。”
　　让我，入侵你的领地，你为我让出一条路，让我融入进去，又成为你的特立独行，我是你独一无二的标志。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喜欢可以种在前院。”
　　她坐在他的身边，呼吸到他的气味，是湿润的，新鲜的，令人留恋的，想要依赖的味道。她有些困了，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
　　下一刻，她躺在了他的腿上，他的味道铺天盖地的弥漫在她的世界里，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从此，当她看到茉莉那一刻，就是他在她面前又一次出现。
　　他握了握她的手：“我要打电话，你在这里陪我还是……”
　　“我就在这里！”
　　生怕他反悔，她伏在他的腿上，匆忙闭上眼睛，堵住他赶她走的所有可能。他拿着手机，看见她的小动作，哑然失笑。李姨抱过来一床小毯子，盖在她身上，他揽了揽她的脑袋：“睡吧。”
　　她闻着他的味道，昏昏沉沉的陷入梦乡，他的RP听着很温柔，像是故意放慢了声调，更像是……在给爱人讲一个睡前故事。
　　原来我这样的人，是曾经为她泛起过波澜的。
　　原来我这样的人，是曾经让他泛起涟漪的。
　　湿漉漉的天气，又是一个令人厌恶的阴雨天。他的目光第一次有了不坚定的颤动，异国他乡他唯一和爱人关联的东西，是一朵不知何时夹在他资料里的蔷薇。
　　“喂。”
　　亲爱的，我一定要听你说你恨我。你不要反悔，一直恨我，直到我的死讯传来。
　　“干啥？”
　　他一时间被噎住，想了很久，只是聊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看着她已经打哈欠了的困倦样子，他问：“如果我在国外出事了，你怎么办？”
　　他自认每一个答案他都是喜欢的，独是高估了自己在那一刻的震颤。
　　她看着视频中的他，沉淀十余年的气质，学历，财富堆积的高山看着如此难以逾越，她最终正话反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死了我干嘛不好好的？”
　　他没有咬牙切齿，就像平常他夸她很聪明一样，很平静很温柔：“很好。”
　　“其实我真的恨死你了，我知道你死了不去放鞭炮就是好的了，一滴眼泪都不会掉的。”
　　他突然笑了，半低着头，垂着眼。她看着他后来聊天时，基本上没有抬起的头，沉默了很久，她不明白，自己平常为什么安慰别人游刃有余，却在明明知道他要听什么的情况下，反而出言伤人。
　　“其实骗你……”爱的人，还是变成了恶语相向的人，那样难听的话，从前的我对你怎么会舍得说出半分？
　　“很晚了，快去睡吧。”他打断了她的话，“好好休息。”
　　不要后悔我的爱人，说着恨，告诉自己，你恨我，不要愧疚，活出你自己的生活，活得，比我规划中的你，更加明媚，熠熠生辉。
　　她的话被堵住，他不想听她说，他几乎从来不打断她说话。她心中有奇怪的预感，他们了解彼此甚至甚于父母，她张了张口，已然失声。
　　这一次，是她先挂断的电话。
　　倔强的要着自尊的人，面对着自己的爱人，也不会低下头，我们没有办法放下所有去爱，便被沉重的爱折磨的彻夜难眠，遍体鳞伤。在泪水中泡得发白的爱意，承受不住尊严的高墙，在高墙轰然倒塌的时候，我们匆忙的逃走。狼狈，不堪，我固执的要强不肯在你面前显现。
　　我宁可失去你，也不会低下头。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你，只是我的自我仍然凌驾于我们的爱情之上，我的□□可以为你消亡，我的灵魂只能昂扬的站在你的身旁。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和你并肩，你的爱对我来说不再是恩赐，而是平等的往来，那个时候，我才能站在你的身边。这不是对我们感情的曲解，这是一种守护，我希望爱着你的我，不是那个让你被构陷的理由。
　　“纵使未来失去你时，我的心脏会为此停跳一拍，那我也会欣然接受，只当作，是补上了初见你时漏跳的那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