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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搜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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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一身青灰常服,走在最前,林清牵着大黄紧随其后,阿月则暂时留在县衙中。
张捕头带着两民捕快跟在最后,三人佩刀,神情严肃,看着林清牵着大黄时,眼中却是掩盖不住的疑惑。
“大人,最后失踪的是西街买胭脂家的顾家小儿,名叫小宝,刚满三岁。”张捕头低声汇报,“顾家夫妻昨日来官府报的案,说是昨日午时,孩子在巷口玩了一会儿,不过两刻钟功夫孩子就不见了踪影。”
林清脚步微微一滞,卖胭脂的?
她想起前几日集市上对她热情招呼的小媳妇,不会那么巧吧?
“现场可有什么发现?“”沈砚问。
“没有。”张捕头摇头,“巷口人来人往,地面上脚印杂乱,问过左邻右舍,都说没见到什么生人。”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西街,这条街多是住户,顾家摆摊的小推车就放在临街的屋檐下,此时空荡荡的,摊主显然无心经营。
一个眼熟的年轻妇人正坐在门槛上抹眼泪,正是那日向林清推销胭脂的小媳妇。
她身旁蹲着个差不多大的年轻汉子,抱着头一声不吭。
林清看清那妇人的脸,心中暗叹,果然是她。
“顾家婶子。”张捕头上前唤了一声。
年轻妇人哭得双眼红肿,闻言抬头,看到沈砚,正要向他行礼,“见过大人……”
妇人行礼的动作被沈砚制止,他上前一步,“不必多礼,我们一行人前来,正是来再看看现场,或许能有新发现。”
蹲在门口的年轻汉子也站起身来,面色憔悴痛苦。
夫妻二人带着几人进了屋,“小宝是昨日正午时候走丢的,那时我在理货,一个不留神,没看住……就……”妇人哽咽着,连话都说不下去。
了解了基本情况,林清才开口:“婶子,有小宝穿过的衣服吗?最好是没洗过的,日子越近的越好。”
闻言,妇人愣了愣,她看了沈砚一眼,见沈砚默许,回应道:“有,有。”
说罢,她便去取。妇人取来的是一件蓝色的小褂,衣角处还沾着一块胭脂。
“这是小宝前日穿过的,还未来得及洗。”
林清接过小褂,将小褂递到大黄鼻前,“好狗狗,仔细闻闻,记住味道。”
大黄立刻凑近,鼻翼快速翕动,它闻得认真,尤其是衣角那处的胭脂,它闻到熟悉的味道,反反复复嗅闻了多次,才叫出声,提醒林清可以开始游戏了。
经过林清的训练,大黄对于嗅味找物这件事并不抵触,反而还觉得是有趣的游戏。
林清下令,“大黄,找!”
大黄便伏低身子,仔细嗅闻起来,带着几人来到了巷口。
那对夫妇虽疑惑林清的行为,但见县令的信任态度,到底是没说什么,只希望他们的小宝能被找回来。
到了巷口,大黄停了下来,朝各个方向都嗅闻起来,仿佛是在仔细辨别方位。
“这巷子四通八达,往前是主街,往后能穿三条小巷。孩子失踪那会儿人来人往,问遍了都说没看见异常。”
林清闻言,也明白了此案的棘手之处,人流量大,孩子却好似凭空消失,仅是排查一事都不简单。难怪官府不惜封锁出城通道。
突然,大黄在东侧的墙角停住,在那里反复嗅闻,尾巴快速摇动着,发出呜呜声。
林清和沈砚上前细看,墙角处的苔藓有细微擦痕,不细看极容易忽略。
“这里有人停留过。”看着擦痕,沈砚肯定地说道。
他眼神一凝,“张捕头,昨日排查,可曾有人提过这附近的异常?”
张捕头思索片刻,想是想起了什么,“倒是有几个邻居说,前几日总见几个生面孔在附近转悠,但卑职已带人查过了,是做短工的,路引文书齐全,所住之地也搜查过了,并无异常。”
大黄不管两人的对话,只是沿着主街的方向一路向东。
主街人多,各种气味也混合在一起,大黄不得不频繁停下,重新辨认,在它犹豫不前时,他林清将小宝的衣服重新递到大黄鼻子之前,加深印象。
行至下一个岔路口,大黄停下来。岔路左边是东市,右边则是更繁华的南街,而正前方是条安静的小巷。大黄在岔路口转了几圈,嗅闻得更加仔细。
“可能气味在此处分散了。”林清向一旁的四人解释道。
话音未落,大黄忽然朝正前方的小巷走去。
巷子狭窄,两侧都是住户。
走过几家,它突然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住,抬头看向林清,它并没有大叫,全身肌肉紧绷,发出呜呜的低咽声。
这是它警备是的表现。
林清见状,与沈砚对视一眼。
“大人,此处似有异常。”她小声对沈砚说。
沈砚颔首,命一捕快守在门口,抬手敲门。
木门被敲响,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一道懒散的男声:“谁啊?”
嘎吱一声,木门被人拉开条缝,只露出一张脸。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汉子,面皮黄黑,一脸老实相。
见到门外站着的捕快穿着,汉子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迅速露出几分讨好。
他将木门全部拉开,“几位官爷,什么事啊?”
张捕快上前一步,严肃地看着他,“近日城中有孩童走失,官府例行搜查,每家每户都要查。”
汉子目光闪烁了一下,继而坦荡镇静地说道:“这……官爷,我就一个大老粗,饭都吃不囫囵,哪能藏孩子……”说罢,他看几人依旧不为所动,一副要搜查的样子,便侧身让开,“官爷要查边查吧,反正昨日已经查过一道了。”
几人进了门,得以见到院内全貌。院子破落,两间正屋,东侧是灶屋,西边有口井。虽然破落,但生活气息浓厚,柴火码在院角,晾衣绳上还挂着两件半干的葛布衣裳。
捕快进入屋子搜查,屋内空旷,陈设简陋,不一会儿便把几间屋子搜查清楚,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沈砚面上不显,缓步走到开门汉子面前,语气平常:“这院子就你一个人住?”
“回大人,是。”汉子垂眼,恭敬答到。
“作何营生?”
“在码头扛活儿,这几日货船少,歇工。”汉子回答得流利,“小的就挣点辛苦钱。”
沈砚点头,又似随口问:“哪家码头?工头姓什么?”
“东码头,工头姓陈,陈老四。”汉子对答如流。
沈砚一边问话,一边用余光观察院子。
林清则牵着大黄缓步在院中搜探。大黄背部紧绷,不进正房,只在院中走动,鼻子贴紧地面,从柴堆开始嗅问,再到晾衣绳下,又到井台边,最后停在了院墙根的水缸旁。
那是口常见的陶缸,缸口盖着木板,缸边还垫着几块青石板。
大黄开始低声呜咽,它用前爪扒拉石板边缘,又抬头看向林清,黑亮的眼睛中透着急切。
林清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石板边缘。石板与地面接缝处的泥土颜色略深,像是近期被撬动过。
张捕头与另两名捕快将屋内搜查彻底,未发现异常后便来到院子搜寻,几人也注意到林清的动作,察觉异常,便不动声色,随意站位。
三人站位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是一人按刀,站在院门前,封锁了出口,两人站在汉子身旁,呈看管架势。
此时林清已确认石板下泥土松软,她正要起身禀报,却突生变故!
开门的汉子动作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朝身后守着的两名捕快脸上一扬,白色粉末蓬撒开来。
是石灰!
两名捕快被石灰迷了眼睛,让男人抓住机会,向灶屋跑去。
男人跑得迅速,而大黄不知何时已挣脱林清手中的绳子,如箭般迅速冲出,冲进灶屋,一口狠狠咬在逃跑男人的脚踝。
男人惨叫一声,砰地撞在墙上,挂着的破簸箕被他撞开,露出一扇与墙皮颜色相近的隐蔽小门。
张捕快几人随即冲进灶屋,将男人结实捆了起来。
男人还在挣扎,嘶声喊着:“官爷!冤枉啊!”
沈砚面色沉冷,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冤枉?冤枉要备生石灰?要在灶屋留暗门?”
张捕头一脚踹开灶屋的暗门,原来这道暗门是通往另一个巷子的出口。
而大黄已经跑回院中,对着水缸的位置狂吠不止。
沈砚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水缸,“撬开。”
被捆的男人脸色煞白,再也说不出话。
两名衙役上前,合力将压着的石板撬开,底下是结实的泥土,看着并无异常。
但大黄更急了,爪子使劲刨土,嘴里发出急切的呜咽。
林清蹲下身,用手掌按压泥土,中间一块约二尺的局域土质明显松软。她捡起旁边的一块碎瓦片,顺着边缘往下挖。
挖了不到半尺,瓦片便触到了硬物。
再挖几下,泥土翻开,露出块厚重的木板,捕快用刀尖撬开木板边缘,几人合力,将木板整块掀开。
黑洞洞的入口露了出来,仅容一人通过。
“下面有地窖!”张捕头喝到,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另一名捕快在屋内找到一盏油灯,取来用火折子点亮,率先下去。不过片刻,下面传来他的惊呼,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大人!孩子在这里!三个都在,都昏睡着!”
孩子们被一个个抱上来。
他们并排躺在地上,小脸通红,呼吸微弱但均匀,显然被用了迷药。
林清蹲下身,伸手轻轻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又翻开眼皮看了看,松了口气,“药量不重,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疑心还有同伙,沈砚走到被捆的男人面前,沉声问:“你的同伙在何处?”
男人眼睛转了转,既然已经暴露,他不好过,那两人也别想好过!
他这样狠狠地想着,便开口喊冤:“还有两人,他们今日都去找出城的路子了。大人!小的冤枉啊,我只是个看守的,偷孩子的事都是那两人干的!”
“他们几时回来?”
“与小人约定的是午时。”男人唯唯诺诺地回道。
疑心男人有诈,沈砚只派张捕头送孩子回县衙,再调派援手,林清与大黄也先离开,他与两名捕快便守在院中,看另两名罪犯是否会回到此处。
林清带着三个孩子回到县衙,待三个孩子看过郎中,得到孩子并无大碍的答复后才松了口气。
担心打草惊蛇,并未通知其父母,只是等着一举抓获所有罪犯之后,再通知孩子父母。
张捕头回到县衙,见任务完成,又秘密调派援手回到那巷子附近,潜伏在周围。
抓到其余两人,已是午时,沈砚命人将三名案犯单独看押,严加看管,才通知孩子父母来认领孩子。
顾家小夫妻与其他两对父母闻讯赶到县衙。三对父母抱着各自的孩子,哭的哭,喊的喊,安置小孩的院里顿时一片悲喜交加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