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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桃风载美酒,捡个麻烦精 ...

  •   暮春的桃花谷漫着浅粉云霞,风过处,落英粘在苏无攸的青衫上,他也懒得拂去,指尖拈着半盏温好的桃花酿,步子慢悠悠踏过铺满花瓣的石径。身后竹篮半敞着,放着刚做好的桃花酥,色香味俱全,是给药王带的闲礼,谈不上多郑重,不过是顺手为之。

      灵草谷离得不远,穿过后山竹林便是。药王的药庐藏在白芷花丛中,炉上灵泉咕嘟咕嘟冒泡,见他来,随手抛来个青瓷酒坛:“你倒会赶时候,刚酿成的醉仙酿,配你这桃花酥正好。”

      苏无攸放下桃花酥和桃花酿,接了酒坛,找块平整石头坐下,也不用杯,直接对着坛口抿了一口,眯眼笑了笑:“巧了,原就是想着你这儿该有好酒了。还有,我也不是空手来的,试试我的手艺。”望着苏无攸带来的东西,药王摇头大笑,“哈哈,也只有你小子才会那么有闲情逸致,捣鼓这些有的没的。”

      两人对坐闲谈,从灵谷浇水要选晨光初露时,聊到秘境里的奇花多半娇贵难养,再到修真界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魔修异动,各大门派表面团结一致,实则暗流涌动,就连朝廷里的人都想来掺和,药王拍着石桌愤愤不平,苏无攸只漫不经心应着,喝一口酒,揪一片身边的白芷花瓣,神色淡然得像谷中闲云,仿佛那些纷争都与他隔着十万八千里。渐渐地,药王也噤声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苏无攸向来不喜外界纷扰,整天只知道在他那桃花谷里种田、侍弄花草,偶尔帮他这个糟老头子上山采药,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闲淡无争。

      日头西斜,酒坛见了底,苏无攸才慢悠悠起身告辞。临走时,药王照例塞了一些灵丹妙药给他,虽然他实在用不上,但毕竟是老人家的心意,他也就收下了,说不定哪天有用呢?再不济也能拿去卖点灵石,买点奇珍异宝玩玩。御剑嫌麻烦,他依旧凭着一双脚往回走,青衫在晚风里晃悠悠,竹篮空了大半,只剩个空酒坛磕碰着,叮当作响。

      行至断云崖下,突然间听到草丛里传来一声闷哼。苏无攸脚步顿了顿,本想绕着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最不爱沾这些麻烦事。可那闷哼声又断断续续传来,透着股濒死的狼狈,他犹豫了瞬,还是循着声音挪了过去。

      乱石堆旁卧着道玄色身影,墨发凌乱地覆在苍白脸颊上,胸口衣料被血浸透,染得身下青草都泛着暗沉的红。那人腰间悬着柄断裂的长剑,剑穗上的黑曜石坠子沾了泥污,却依旧在余晖里闪着冷光。

      苏无攸蹲下身,探了探对方鼻息,还活着。他撇撇嘴,心里嘀咕: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捡着个麻烦精。正想转身就走,目光瞥见那人眉眼,实在生得俊美,纵然重伤昏迷,眉宇间仍带着股生人勿近的桀骜,偏生唇色惨白,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倒有几分反差。

      他指尖刚要收回,那人猛地睁开眼,墨眸锐利如剑,带着警惕与杀意,却因伤势过重,刚抬起身便又跌回去,喉间溢出一口鲜血。

      苏无攸吓得往后缩了缩,啧了声:“脾气倒烈。”他也不恼,从竹篮里摸出个瓷瓶,倒出粒清灵丹,声音懒懒散散,没什么温度,却也不含恶意:“喏,清灵丹,能暂稳伤势。信我就吃,不信我就走,我可没闲工夫跟你耗。”

      玄衣人盯着他看了片刻,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杀意渐渐褪去些许,只剩殊死搏斗后无尽的疲惫。他没说话,只是微微偏过头,算是默许。苏无攸见状,随手将丹药丢到他唇边,又从腰间水囊里倒了点灵水,懒得俯身,就着姿势喂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温和的灵力缓缓散开,压制住了体内翻涌的浊气。玄衣人紧绷的身体稍稍松弛,眼帘一垂,再次昏迷,昏迷前,似乎低声说了两个字,模糊不清。苏无攸凑近了些,辨了辨,像是“谢……”。

      “谢谢?”他念叨了一遍,摇摇头,“还怪有礼貌的,就是命不太好。”看着这人满身伤痕,又望了望渐渐沉下去的天色,苏无攸轻叹一声——罢了,总不能看着人死在这儿,回头污了这断云崖的清净,就大发慈悲救人一命吧。还好药王不在这里,不然他肯定觉得苏无攸被夺舍了。

      苏无攸将竹篮里的空酒坛丢到一边,俯身小心翼翼地扶起地上受伤的人,虽然嫌弃他身上的血腥味还有血污染了自己的青衣,但还是让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拖着昏迷的人,然后把步子放得更慢了,悠悠地朝着桃花谷的方向走去。盘算着回去马上就把这麻烦精的衣服换了,顺便清洗一番,不止他,还有自己。然后再找个偏院安置他,可别扰了自己种灵谷、晒草药的清净才好。待他伤好后,就让他赶紧离开。

      青衫玄衣,一闲一烈,在漫天飞落的桃花中,渐渐隐入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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