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碎片》abcsys

3、第3章 无名卷

　　无名卷

　　第一章黄昏客至

　　残阳如酒，醉透了藏书阁的飞檐。
　　檐下铜铃轻响，一声，两声，敲碎了山间的寂静。
　　这座阁楼没有名字，江湖人却称它“天下第一藏书阁”。它立在云雾缭绕的孤峰上，阁中藏卷三万，有武道秘录，也有红尘逸闻。但更诱人的，是传说中那一部《无名卷》——写尽天下高手不可告人之事。

　　守阁人云隐坐在阁顶竹椅中，一袭青衫洗得发白。他指尖抚过膝头一本泛黄药典，眼神却望着阶前绵延而上的石梯。
　　石梯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白衣，瘦骨，腰间悬着一柄没有鞘的长剑。剑身映着夕晖，浮起一层淡金。
　　“好剑。”云隐开口。他的声音像古井的水，无波无澜。
　　“剑无名，人亦无名。”白衣客踏上最后一级石阶，微微一笑，“在下白无忌，求阅《无名卷》。”

　　风忽然急了，吹得阁楼木门吱呀作响。
　　云隐合上药典：“阁中确有《无名卷》。但阅卷需付代价。”
　　“什么代价？”
　　“留下你最珍贵之物。”
　　白无忌解下长剑，横捧向前：“此剑随我十七年，斩过江南柳，饮过塞北风。”
　　云隐摇头：“剑是杀器，非珍品。”
　　“那我还有何物？”
　　“你的记忆。”云隐起身，袖中落出一枚银针，“《无名卷》不载虚言。你若愿以三年记忆为偿，我便许你阅卷一日。”
　　白无忌瞳孔微缩。他注意到，云隐说的是“三年”，而非具体年数。

　　第二章夜半诡影

　　子时，藏书阁底层烛火摇曳。
　　白无忌坐在檀木案前，摊开《无名卷》。纸页脆薄，墨迹深嵌，一字一句皆似刀刻：
　　“江北铁拳门主左天雄，昔年弑师夺位，以‘离魂散’害其心神……”
　　“南海玉仙子练功走火，貌毁后戴人皮面具，假作少女……”
　　他指尖发冷，这些秘密任意一件流出，都足以颠覆半座江湖。

　　阁外忽起脚步声。
　　不是云隐——那脚步沉而杂，至少五人。
　　白无忌吹灭蜡烛，隐入书架阴影。门闩断裂声刺耳，三道黑影掠入，手中钢刀泛蓝，显然淬了剧毒。
　　“找卷宗！”为首者低吼，“主人要的东西，必须到手！”
　　白无忌屏息。这些人目标明确，直扑内侧禁书区。但他们未察觉，屋顶横梁上还坐着一个人。
　　云隐。
　　他像一片落叶飘下，恰好挡住三人去路。
　　“藏书阁非杀伐之地。”云隐摊开掌心，三枚铜钱滴溜溜转动，“留下刀，可活命。”
　　黑衣人们大笑。笑声未绝，铜钱已破空而出！
　　不是射向人，而是射向刀。
　　铮铮铮三声脆响，钢刀齐柄而断！
　　“内劲化形……你是‘无痕公子’？”首领颤声。
　　云隐不答，袖风卷起断刀，掷出窗外：“告诉你们主人，再有下次，断的不是刀。”

　　白无忌从暗处走出，月光映亮他额间细汗：“他们为何称你无痕公子？”
　　“虚名而已。”云隐俯身拾起一枚铜钱，“就像你，白无忌——三年前昆仑剑会魁首，为何弃剑不用？”
　　白无忌猛然怔住。

　　第三章旧债新谋

　　晨雾漫进阁楼时，白无忌煮了一壶苦丁茶。
　　茶烟袅袅中，他讲述了一段往事：
　　三年前，他与挚友陆青峰同闯剑冢，共得一部《两仪剑谱》。归途遇伏，陆青峰为护他而重伤，临死前嘱托：“剑谱归你……但勿练最后一式‘同心劫’，此招需噬至亲血脉……”
　　他葬了挚友，封剑归隐。直至三月前，发现陆青峰之女陆小婉身中奇毒，需《无名卷》中一道秘方解毒。
　　“所以我必须阅卷。”白无忌指尖摩挲茶盏，“但你说要以记忆为偿——若我忘了与小婉的约定，一切何意义？”

　　云隐静默良久。
　　忽然推过一本医典，翻至某页：“可是‘碧蚕蛊’？”
　　白无忌倏然起身：“你如何得知？”
　　“因为陆小婉，此刻就在阁中。”
　　槅门轻响，一名绿衣少女踱出，面色红润，哪似中毒？
　　“白叔叔。”她垂首，“骗了你……是爹爹让我演的戏。”
　　“陆青峰……没死？”白无忌茶盏落地。
　　“他非但没死，还是今夜袭阁者的‘主人’。”云隐叹息，“他假死脱身，暗中组建‘暗幕’，欲借《无名卷》挟制武林。你，只是他逼我现身的棋子。”

　　风卷残云，白无忌踉跄后退。
　　信仰崩塌的裂响，比刀剑相击更刺耳。

　　第四章终局如棋

　　正午，烈日灼心。
　　陆青峰独自登阶而来。紫袍玉带，眉目依旧俊朗，只是眼底沉淀着墨色的野心。
　　“云隐，十年不见。”他负手而立，“你守这阁子，我谋天下局，本可两不相干。奈何《无名卷》记了我太多事。”
　　“所以你要毁卷？”
　　“不，我要借卷中秘闻，收服八大门派。”陆青峰轻笑，“比如少林方丈的私生子，武当掌门的赌债……”

　　白无忌提剑走出：“为什么选我作棋子？”
　　“因为你重情。”陆青峰温和望去，“只有你相信我会死，只有你会为我女儿拼命——你这样的痴人，江湖不多了。”
　　剑锋抬起，白无忌声音沙哑：“拔你的剑。”
　　“我不用剑多年了。”陆青峰袍袖鼓荡，“如今用这个。”
　　他掌心托起一枚玉印，印底刻“暗幕”二字。
　　云隐忽然插话：“你可知《无名卷》最后一页写的什么？”
　　“自然是我的霸业宏图。”
　　“是你的结局。”

　　阁顶铜铃狂震！
　　云隐身影乍分乍合，银针已抵在陆青峰喉间。
　　“针名‘忘尘’。”云隐道，“不取性命，只消记忆。你愿忘几年？”
　　陆青峰僵立，汗滴沿着鬓角滑落。他曾算计过千万种胜负，却未算到这一着。
　　“或者，”白无忌忽然收剑，“我们烧了《无名卷》。”
　　火盆燃起时，陆青峰愕然。
　　纸页在焰中卷曲，那些秘密化成灰烟，升腾如魂魄。
　　“江湖该有新的秘密了。”白无忌拾起地上无名长剑，铿然折断，“就像这柄剑——无名，无念，也无争。”

　　第五章云深归处

　　暮色再临，藏书阁恢复寂静。
　　陆青峰下了山，他忘了部分野心，也忘了部分仇恨。陆小婉随他离去，答应重新学做寻常父女。
　　白无忌留了下来。
　　他问云隐：“你早知我不会真动手？”
　　“你断剑时，我便知道。”云隐重新泡了一壶新茶，“重情的人，终究狠不下心。”
　　“那你呢？守阁为何？”
　　“为等一个人。”云隐望向云海深处，“她曾说，若江湖太平，便来此伴我读书。”
　　“她是谁？”
　　云隐笑了笑，这次真切了许多：“另一个故事了。”

　　月光照亮石阶，像铺了一条银河。
　　阁中墨香依旧，只是少了那本牵动风云的《无名卷》。但江湖从不缺传说——譬如那天之后，有人见白衣客与青衫守阁人对坐弈棋，棋局未终，而山外山，云外云，岁月正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