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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一连等了九天,宁阳侯府一家在惶恐不安中,终于迎来了陛下的密旨。

      密旨是由陛下的锦衣亲卫一路快马兼程送来的。圣旨中说,陛下已派了兵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邹应龙巡抚云南,督查云南军备情况。

      此外,令宁阳侯次子陈应诏带领手下二十缇骑赶往云南,一则暗中调查此事虚实,二则,将李氏陈氏婆媳俩接到南京。

      陈大纪看完秘旨,两腿发软地坐在椅子上,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幸好,幸好,陛下没有怪罪下来。”这几天他一直为此事忧惧不已,连病情也加重了许多。

      陈应诏握着那封圣旨,也长呼出了一口浊气,在不确定的未知命运面前,命运还是偏向了他一点,陛下虽然对黔国公有所怀疑,但也没有到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而且,陛下已经派了督御史大人去云南,却还派他暗中调查,应该是不想将此事闹大,力图绥靖。如今北方俺答蠢蠢欲动,若南方也发生战乱,恐兵力不足。

      但要是黔国公真的叛乱,他可能就走不出云南布政司了。也许这正是陛下派他去的原因吧……一个用以试探的马前卒。

      云南地势复杂,蛮夷众多,语言不便,要暗中查探并不简单。那个被他关在后院的女子,她自小在云南长大,应该熟悉情况,而且从她的语气中听得出,她在云南似乎还有些势力。

      如今局势已定,那个女子就算在搞什么小动作也无济于事,不如让她为自己所用,她要是够识时务,也该乖乖听话。

      陈应诏往后院走去,下人过去打开上锁的门,却发现门锁是打开的,门轻轻一推,只见一个下人昏倒在地上,里面本该关着的囚犯不见踪迹。

      看守的下人看见里面没人,惶恐地跪在地上请罪,就差以死谢罪了。

      陈应诏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脑袋轰然炸开,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朝后头跟来的人喝道:“还不快去找!”

      下人纷纷往各个方向找去。陈应诏看着桌子上打翻的饭盒,她应该是打晕了中午送饭的人才逃出去的。

      “中午送饭是什么时候?”

      “离现在还不到一刻钟。”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的腿伤还未全好,应该不会走远。陈应诏吩咐侍从兴牧带人围着侯府往外搜捕。

      陈应诏派的人在府外忙活,但其实安珞阳根本就没出府。

      她把腿伤养得差不多之后,终于瞅到时机,打晕了送饭的人。

      之后,她便穿过回廊,进了那座阁楼的第二层,安珞阳本来是想从这里跳墙出去的,但墙有些高,她脚伤刚愈合,还使不上太大的劲,跳下去恐怕会崴脚。

      要是崴了脚,就更加走不动路了。

      想了想,安珞阳计划找根绳子把自己吊下去,她进书房翻找,却看见窗边坐着一个男子,大约二十岁左右,身材瘦削,手上还握着一管萧,正愣愣地看着她。

      安珞阳冲上去捂住他的嘴,没想到这个男子突然捂住胸口,满脸痛苦,安珞阳把手松开,这男子还在张着嘴,剧烈的喘气。

      这不会是被她捂出了哮病吧!安珞阳连忙拍他的背,帮他顺气,拍了好一会儿,男子才缓和过来。

      “你怎么这么体弱,我都还没捂紧你就喘不过气来了。”

      男子呐了呐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在下身体多病,受不得外物刺激,多谢姑娘相救。”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其实他也很想问这个问题……男子咳了咳回答道:“在下陈应诰,这是在下的书房。”

      “哦。”安珞小步退后,“你是宁阳侯的儿子?你不会是世子吧?”

      安珞阳此前还想,为何来抓他的是宁阳侯的二公子陈应诏,处理这件事的也是陈应诏,而宁阳侯世子一直都没有出面,他可是侯府未来的主人!

      如今看到这个病恹恹的世子爷,安珞阳一下子就想通了,不是他不出面,而是他不能,跟他爹一样,身体都不太好。

      这宁阳侯府一共没多少人,还两个都有病在身,真是门运不济。

      陈应诰没有回答他,脸色变得稍稍有些落寞,“姑娘出去吧,在下还要温书。”

      “那这样,我可不可以借绳子一用?”

      “姑娘要绳子做什么?”

      “是这样的,从这二楼吊绳子下去,可以出府。”

      陈应诰突然问:“姑娘是二弟抓回来的那个人?”

      安珞阳摸了摸鼻子,随即点了点头,“那……还有绳子吗?”

      陈应诰看着淡淡地说道:“姑娘就算这次逃出去了又能怎样呢?上次被抓了,下次就不会被抓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可以小心一点,逃出去了立刻就离开南京城。”

      “外面围着许多护卫,约有四五十人,姑娘就算身手再好,也未必能逃得了。”

      陈应诰的语气一直波澜不惊,眼睛也很真诚地看着她。安珞阳恨不得瞪他两眼,“你们兄弟俩真是一个德行。算了,我自己找。”

      说着,安珞阳就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最终她看中了挂在窗户上的窗帘,正准备把窗帘扯下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萧声。

      萧声尖利急促,竟是在传递消息,安珞阳冲过去夺走他萧的时候,已经晚了,远处的人听到声音,立刻朝这边围了过来。

      陈应诰波澜不惊地走到阳台上看了一眼,回来对她说:“应该是抓你的人来了。”

      安珞阳颓然地靠在窗户上,突然对他说道:“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

      陈应诰有些疑惑地望着她,“我为何要放过你?”

      “被关起来的这些天,我只能吃剩饭,身上还带着伤,我都快饿死了。而且,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是别人害的。”她的眼神格外陈恳真挚,简直让人不忍拒绝。

      见他没反应,安珞阳叹息一声,“看来,我又要回去被关着了,希望你弟弟能早日放了我。”

      陈应诰沉默着没有说话,目光也避开她的视线,投向了别处。

      眼看逃不了了,安珞阳索性也不再挣扎,拿起夺过来的萧细看,忽而问道:“我可以吹吗?”

      “姑娘随意。”

      安珞阳放在嘴边试了试音,便吹了起来。她这一个多月也练了许久,吹得还是很……不尽如人意。

      陈应诰皱着眉头,听完了半曲平沙雁落,才缓缓说道:“这是一首好曲子。”

      “多谢世子的委婉评价。”安珞阳悻悻地放下萧,“我之前吹得比这要好。”

      “这是泉州的南箫,与一般的洞箫有些不同。”陈应诰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萧,擦拭了一番,便吹了起来。

      他吹得也是平沙落雁,但这首曲子在他嘴中完全变了个样子,悠扬婉转的乐声从长萧缓缓流淌而出,又带着丝丝的苍劲和哀愁,曲终之时,大雁的哀声也渐渐沉息。

      他的曲子比她之前听的带了更多的凄婉哀愁,也许他也有所感怀吧,安珞阳又联想想到自己又要被抓回去,成为一只困雁,不禁更加难过。

      只是这人明知她是抓回来的囚犯,还依旧不紧不慢地与之对谈,仿佛面对的,是个来此做客的友人。

      陈应诰放下南萧,缓缓说道:“有人上来了。”

      他话音刚落,楼梯上就有声音传来,先是两个身穿黑衣的护卫,但是他们上来之后站在楼梯口没有动,只是警惕地看着安珞阳。

      因为此时,安珞阳手中拿着一个不知从何处摸来的剪刀,正架在陈应诰的脖子上,她冲着来人地喊道:“你们要是敢过来,你家世子就没命了!”

      陈应诰没有意外,反而平静道:“怪不得你被我发现了却不走,只在这里与我闲聊。”

      安珞阳笑了笑:“你们侯府人多势众,我自知逃不出去,不如挟持你做人质。”

      护卫没敢动,很快,陈应诏就冲上来了,他此时已经极为愤怒,双瞳似燃着火,死死地盯着安珞阳。

      安珞阳看见她的眼神,莫名地怵得慌,若是没有陈应诰,想必这人会瞬间抽刀解决了她。

      她清了清嗓子,才强装镇定地说道:“你放我走,否则我就杀了你亲哥哥。”

      陈应诏脸色阴沉,一步一步走近,“安珞阳,你要是敢杀了我大哥,我一定会将你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你最好现在束手就擒,我还能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陈应诏没说话,倒是陈应诰先开口了,“那你杀了我吧!”

      就算安珞阳掐住他的脖子,他整个人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脸色丝毫未变,好似自己刚刚说的话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日常对话。

      陈应诰看着对面的人,嗓音清浅:“二弟,你无须管我,就算我死了,也好歹是真正做了一件事。”

      安珞阳见他靠的越来越近,急忙道:“要我放过你大哥,你必须放我走。”

      眼看尖锐的剪刀头几乎刺入兄长的咽喉,陈应诏终究是停下了脚步,妥协道:“……好,我放你走。”

      “你,还有你的的手下把武器都放下,给我备一匹好马,把我的包裹还给我。”

      “没问题。”陈应诏扔下手中的刀,抬手示意外面围着手下也都放下武器。

      “还有,等我出了南京城,我才会把他放回来。”

      陈应诏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眼看就要彻底失去耐性,但他还是忍住了。

      安珞阳正要带着人质出去,手下的人却突然动了,陈应诰喊了一声,“不要管我。”然后就扯住了安珞阳的手,把剪刀往自己的脖子使劲刺去。

      安珞阳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本来也没想过要伤害无辜,下意识就把人推了出去,剪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陈应诰倒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脖子渗出血液,浸湿了衣领上,好在伤口不深。

      人质一脱困,围着的侍卫立刻就冲上来将安珞阳抓住了。

      捏着她双肩的两个侍卫手劲极大,几乎快要把她的肩胛骨给捏碎了。安珞阳痛得心中憋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冲倒在地上的陈应诰愤愤喊了一声,“蠢货!”。

      陈应诏也是始料未及,扶起兄长,差人去叫大夫,随后就走过来,绑住安珞阳的两只手,将她带了出去。

      出来后,安珞阳就被陈应诏丢给了两个侍卫,侍卫们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失误,这次把人押得极其用心,铁一般的手臂钳住她动也动不得。

      被押走的一路上,陈应诏都没说话,也感觉不到他之前被威胁的愤怒,安珞阳忍不住道:“我没想杀你大哥,我最后可是放手了的,你刚刚答应过我,会放我走的。”

      “那就看你有没有命活到那时候吧!”

      “你!”愤怒席卷上安珞阳的脑子,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突然咧嘴笑了,“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

      陈应诏回头瞥了她一样,嗤道:“自作聪明!”

      “陈应诏,不如这样,我帮你查清楚这件事的始末,你就放我离开。”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用吗?”

      “我有没有用,大人您自己还不清楚吗?”

      陈应诏冷笑了一声,话锋却是一转,“好,就依你说的,你帮我查清楚这件事,我就放了你。”

      陈应诏没有把她带回房间继续关着,反而是带她去了前院偏厅,桌子上放着一张地图,安珞阳看了看,好像就是云南的坤舆图。

      “我明日出发去云南。”陈应诏扫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你跟我一起去。”

      “这就是你要我做的事?”

      陈应诏不紧不慢地说:“你在云南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很熟悉当地的情况。”

      安珞阳想了想,突然问:“要是我不去呢?”

      “那之后就劳烦姑娘移居镇抚司大牢了!”

      “你不怕消息泄露?”

      “你大可以试试!”

      之前私自把她关在府里,现在却又要把她关进大牢,前后态度如此之大,看来这件事有了新的转机了。至少,他不再担心信里的内容会被泄露。

      安珞阳回道:“那好,不过你要把我的包裹还给我,还有我的银票。”

      “要是你的事情办好了,银子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那我父母的消息呢?你应该查过我的身份吧!”

      陈应诏迟疑了一下,从袖子拿出一张纸,安珞阳迫不及待地想要夺过来,却被陈应诏收回了袖中,“这是你父亲在朝为官的履历,以及他现在被调往何处,上面都有记载,不过,要等到事情办成之后我再告诉你。”

      安路阳内心的激动恰如被一盆冷水浇灭,“不能现在告诉我吗?”

      陈应诏想也不想,“不能!”

      “……那你能不能让你的手下别抓着我,放心,我这次一定不逃跑!”

      陈应诏朝身后的一个黑衣男子招了招手,“兴牧,你跟着她。”

      兴牧是陈应诏的贴身侍卫,此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带着嫩气的脸,白白净净的。兴牧收到命令之后,便走到安珞阳身边,眼珠一刻不停地盯住她。

      “兴牧的武功不下于我。”言下之意,估计就是,你之后都别想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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