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驾到》灶大厨

14、孩子到底是谁的

　　李容珩也没多说话，而是将那枚阴丸拈至嘴边服下，随后将另一枚倒入瓶中，递出道：“将阳丸交给亓侍君，但要照孤的话去说。”

　　温世镜接过药瓶，洗耳恭听。

　　“孤如今育有龙嗣，需得他人承担苦楚，念及辛公子年纪尚轻，身体孱弱，不宜担任此事，亓侧君在宫中久养，便替孤承了这事吧。”

　　温世镜眸中划过一丝了然，轻声道：“陛下，您是要……”

　　“按照孤的意思去说就行，其他的无需多讲，另外……”

　　李容珩摩挲着下巴，细细思索道：“像这样的药，给孤照着样子多弄三份……不，两份足矣，装得像便成。”

　　“是。”温世镜躬身退下。

　　后半夜，新驻扎的芈城地牢内，一柱从外而来的耀眼火光映亮了整片阴湿暗狱。

　　负责引路的狱差在一处木制铁栅处停住，侧身弯腰道：“陛下，到了。”

　　李容珩披着一身黑绸细领长衣，接过那火把后便朝前照亮了地上晕厥的人形，蹙眉道：“怎么是晕的？”

　　狱差恭敬道：“先前陛下让我们从他口中套些话来，一时用了些刑。”

　　“取瓢水来。”

　　“是。”

　　哗啦一声，冰凉的井水从牢门外被泼进，南宫凪瞬间被浇醒，神志不清地坐起身来，却看见面前李容珩居高临下的目光。

　　“城池都给你了，你还要做什么？”

　　“来人，把牢门打开，掰开他的嘴。”

　　一声令下，左右两个侍从立即上前打开了牢门，将伤势未消的南宫凪架起，顺势捏着下巴敲开了牙关。

　　“唔——”

　　李容珩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地将袖中药丸取出，快准狠地丢进对方嗓子眼后，才吩咐左右侍从松手。

　　南宫凪一时失了力跌坐在地上，立马捂着嗓子干咳起来，想要吐出，又被身边一名侍从踹了一脚绷紧了牙关，这才怒骂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李容珩轻蔑地笑了一声，轻描淡写道：“好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随后便带着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

　　回到临时府邸中后，借着两名侍女侍奉更衣的空当，一名侍卫在帘外禀报道：“禀陛下，您吩咐的东西已经按例放入梅侍卫每日的解药中了。”

　　自从收编了梅斩尘为侍卫后，李容珩每日都会给他少部分射猎中毒过后的解药，以此延续正常生活，直到三年后任务完成，才会真正解毒完成。

　　李容珩应了一声，抬起手臂让身侧侍女穿衣，随口问道：“他可有察觉异常？”

　　侍卫禀报道：“梅侍卫歇下的时辰比平日晚了半柱香，臣去收缮桌面时，并未发现有所残余。”

　　“嗯，退下吧。”

　　李容珩拢了拢衣领，确认平整便穿着一身素色里衣跨步入了寝房，里头坐在榻边等候的却不是亓明川，而是抱着琵琶、带着一脸笑意的辛晚楼。

　　见陛下已至，辛晚楼站起身来微微行了一礼，看了她即将入寝的着装后，不由得感慨道：“民还以为陛下忽然起了兴致，想要大半夜听曲儿呢。”

　　他将手中琵琶放下，十分有眼力见地让出了位置，掀开帘子伺候李容珩上床，而后乖顺地蹲在榻边帮脱鞋靴。

　　“听闻亓侍君今夜竟难得地闭房未出，内府本是安排了陪同，便让民代为顶替……毕竟往日他若是来了边境，定是要缠在陛下身侧不走的。”

　　辛晚楼一边念叨着解闷，一边见李容珩皱起了眉头，又自觉地蹲至榻头为她按揉额角，如此伺候得体贴得当，倒是十分舒适。

　　李容珩睁开眸子，望着头顶层层叠叠的纱质帐帘，一时有些头晕脑胀，侧过身来，撑着脑袋打量着一旁辛晚楼道：“你今年何岁了？”

　　“回陛下，十七有余，下月十八。”辛晚楼耐心道。

　　“家中几口人？”

　　“除汗父和可敦外，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一个小妹。”

　　李容珩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转过身道：“今夜之后，你便也封个侍君吧，既然跟了孤这么久，总不能到最后什么都没落着。”

　　辛晚楼微微一滞，试探道：“陛下这是……想让民留下吗？”

　　“你最后想要的也只是孤去庇佑沙兰部吧，若你入了孤的后宫，想扶友邦不过是举手之劳，还是说……你希望得到的更多？”

　　辛晚楼莞尔一笑，轻声道：“能得陛下如此肯定，晚楼已经知足，至于位份……”

　　他脱下鞋靴，缓缓躺到李容珩身侧，带着眼底不加掩饰的野心，口中柔声道：“卿……会靠自己夺得，让陛下知道，谁是合适那个位置的人。”

　　李容珩也不作声，而是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有些话语，对于聪明之人来说，无需道清便能心领神会，而她身侧如今，正是需要一个制衡权力之人。

　　同样的黑夜，在距离主寝相隔数间的亓侧君厢房中，灯一夜未灭。

　　翌日一早，李容珩趁着天亮便睁眼起身，身侧躺着的新侍君早已在侍女的提醒下先一步梳洗完毕，正候坐在更衣处打着盹儿，听着动静，便立即站起身相迎。

　　她忽然忆起从前与亓明川的第一夜时，对方如今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虽说也怪不得他，但好抵是受到了当时的宛嬷嬷一顿数落，如今对比起来才实在有了差别。

　　对方说得对，她的确需要一个知冷知热之人。

　　“陛下今日要去城楼吗？”辛晚楼接过侍女递来的服饰，耐心地为李容珩系上冠冕连至颈部的红丝结。

　　李容珩伸手接过了一身黑金长袍，腰部则由两侧侍女束上了一条同色的玄色绸带，拢了拢衣袖道：“嗯，今日去‘收租’了。”

　　雍国退兵让城之事已拖了将近一月，今日终于要转交最后的割让条款，因此李容珩今日心情尚好。

　　装束完后，她在辛晚楼崇拜的目光下大跨步朝外走去，一行人还未走出多远，守卫森严的军府大门处，便见一熟悉的身影在旁等候。

　　门口的侍卫还未望见府内的情况，尽职地对身前之人道：“亓侧君，陛下今日有要事，您恐怕是白等了。”

　　亓明川今日身着一身素蓝纱领薄衫，眸色之中有所疲惫，里头隐约可见昨日那身深灰长褂，显然是一夜未眠便套了件外衫出门。

　　他轻声道：“无妨，我在这里等陛下回来便是……”

　　话还未说完，原先面对他的侍卫便恭敬地朝一侧转身醒来，再抬头看时，便对上了李容珩那双深邃的眸子，以及身侧那显目而又满面春光的旧人。

　　“陛下，卿……”

　　“有什么话，等孤回来再说吧。”李容珩没有多看一眼，而是径直越过了他的身体，登上了不远处早已备好的马车。

　　“陛下是否对亓侍君太过冷情？”马车上，辛晚楼坐在靠门处道。

　　李容珩原本正撑着头看向窗外，见他如此发问，扭过头来道：“孤如何对自己的内室，似乎与你并无关系，你说是吗……辛侍君？”

　　辛晚楼诧异一瞬，随即自觉地低下头去，还未斟酌出词句，便又听对方道：“依照中原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孤如今有要事在先，辛侍君如今可以自请离去了。”

　　“陛下说的是，是晚楼僭越了。”辛晚楼也不恼，即使是无意中触到了对方的逆鳞，也依旧在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丝毫看不到颓败之意。

　　到达城楼后，雍国派来的使者早已在交易处等候，李容珩从容地坐在主座上，等待下属将久困地牢中的雍国太子带来。

　　南宫凪出狱时已是日上三竿，彼时他仅着一身麻布素衣，与从前的桀骜之态已相去甚远。

　　直到被本国使者相拥地伏至早已备好的车上时，才逐渐清醒过来，愤恨地瞪了一眼身后的李容珩。

　　李容珩抬起手中那已签订下的城池割让条款，迎着阳光抖了抖显目的纸身，十分轻蔑地朝他一笑。

　　那些雍国使者见太子驻足不走，只能着急地挡住了他的视线，低声催促道：“太子殿下还请速速回宫，陛下早已等候多时。”

　　提起自己的父皇，南宫凪不由得身体发颤了几分，那是从内向外下意识的举措，不是慌乱，而是害怕。

　　毕竟他身为未来的继承者，竟一时让敌人擒获住，还就此损失了大批国土，实在是一个笑柄。

　　目送走雍国一行人后，李容珩将手中条款交由身侧的随行下属保管，就此打道回府，可以开始计划后面的行动。

　　这些城池，不过是她吞没雍国的第一步罢了。

　　回军府时来接的是梅斩尘。

　　作为陛下的御前侍卫，他如今不仅身负着保护安危的职责，更是要在这座新入驻的芈城内带兵日夜巡逻，以确保没有旧雍的势力在暗中作祟。

　　梅斩尘扶着李容珩上了马车后，便尽职地坐在驾车的车夫身旁守候，所带的队伍也一同加入了车后侍驾的队伍中。

　　李容珩背靠在正朝车门的软榻上闭目养神，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半晌后，梅斩尘出声道：“陛下，昨日那药……”

　　他本想问那新增的药丸有何用意，回过头来时，却见李容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双目清明地与他对视，随即一笑道：“过来。”

　　梅斩尘有些疑惑地躬身而起，弯着腰坐在了她的身侧，随即膝上便被搭上了一只手腕，李容珩带着深意道：“试试。”

　　习武之人，对于这些把脉还是得心应手的，因此梅斩尘下意识便把指尖搭了上去，不过半瞬，目光由惑转惊。

　　“陛下，您……”

　　李容珩没有再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收回了手，回到了方才闭目养神的姿势。

　　梅斩尘还是坐不住，声音急切道：“陛下，如今正值关键时期，雍兵不知何时便会奋起而抗之，在这种时候，您不能再待在前线了！”

　　“温国师已给了孤巫药，这皇嗣只会在体内存留三月，危险程度也已大幅降低，届时战争未止，孤依旧能够驻扎前线，而孤的位置，也会后继有人。”

　　一股恐慌从梅斩尘心中升起，他虽非燕国子民，却打心底里敬佩这位敢从狩猎场上将他救回的君主。

　　对方有勇有谋，行事果断有魄力，甚至愿意起用他这个敌国之人，如此大恩大德，应是感激不尽的，因此才会一改从前的恭敬，第一次作出了质疑的行为。

　　他明白李容珩想要在登基之初做出一番功绩的想法，也知道对方之所以在这个关头敢让自身涉险，不过是为了稳住皇宫那些暗流涌动的势力更替。

　　毕竟一旦新帝有了继承者，皇位的传承便不在同胞亲人之间流动，而只要完成了这件事，无论战场之上的风波如何，没有后顾之忧的新帝便能泰然应对。

　　毕竟，就算是身死于战场，也只会博得千年的美名，而为只属于自己的后代打下坚实的根基罢了。

　　“陛下，您的龙体重要，还请不要意气用事，因为一时之利而不顾长远之局。”

　　梅斩尘还在相劝，不知不觉马车便已经驶到了军府。

　　李容珩嫌他有些吵了，今日竟难得说了这么些话，于是睁开眼睛便自己下了车，临走之前，还不忘说些堵住对方口舌的话。

　　“梅侍卫，孤让你留在身边是尽护驾之责，而非干扰孤的身边事，好好想想孤对你说过的吧。”

　　梅斩尘站在马车旁，还欲追上前，便被身后士兵提醒道：“梅侍卫，今日的巡城还未开始。”

　　他站在原地，脑中已是混乱不已，最终在停留在那最后一句话，反复回忆一阵，而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温国师已给了孤巫药……’

　　巫药？！他竟是情急之下没有注意到这句话，他从前便知道燕国有一巫族奇术之神秘，上能观测天象卜卦知命，下能够悬壶济世医治众生。

　　如果是巫药的话，那他昨日吃的那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