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宋鸣珂

19、第 19 章

　　季鹫火气蹭蹭往外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威胁她，她本就长在北疆，性子本就是直率刚烈，要不是刚刚回京对京中一切都不熟悉，加之姐姐事事为她想得周全...

　　她眼神一凌，好啊，杀不了，痛打一顿出出气也不是不行......

　　她念头乍起，身形已动！

　　常年征战练就的反应快过思绪，左手并指如电，直取盛霖咽喉，右手则悄无声息地探向他腰间玉佩，意在声东击西，同时脚下发力，欲要踢翻两人之间的茶案，扰乱对方下盘。

　　这一下变起肘腋，动作迅捷狠辣，带着北疆战场的杀伐之气，全无京中贵女的半分优柔。

　　然而，盛霖似乎早有预料。

　　在季鹫指尖即将触及他喉结的刹那，他上身只是微微后仰，幅度极小，却妙到毫巅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同时，他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手腕一翻，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季鹫探向他玉佩的右手手腕。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如同铁钳，瞬间制住了她的动作。
　　季鹫只觉右手腕骨一阵剧痛，仿佛要被捏碎，心中大骇，左掌立刻变招，灌注内力，狠狠拍向盛霖胸口。盛霖扣住她右腕的手并未松开，左手成掌，不闪不避，径直迎上。

　　“砰！”

　　两掌相接，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季鹫只觉得一股阴柔却磅礴的内力沿着手臂汹涌而来，震得她气血翻腾，整条左臂瞬间酸麻，脚下“蹬蹬蹬”连退三步，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才稳住身形，喉头一甜，一丝腥甜涌上，又被她强行咽下。

　　她心中惊涛骇浪，这盛霖的内力修为，远在她之上！他方才分明未尽全力，只是随意格挡！

　　盛霖依旧端坐原地，甚至连衣袂都未曾大幅摆动，只那双深眸中掠过一丝讶异，似乎也没料到季鹫内力如此精纯刚猛。

　　“三小姐好身手，不愧是沙场历练过的。”他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季鹫又惊又怒，更有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涌上心头。她咬紧下唇，不顾右腕疼痛和左臂酸麻，足尖一点，再次合身扑上！这一次，她不再留手，使出的是在战场上搏杀的狠招，招招攻向要害，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

　　盛霖眉头微蹙，终于起身。他身法如鬼如魅，在季鹫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穿梭自如，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她的杀招，偶尔出手格挡，也总是轻描淡写地将她的力道卸去。

　　季鹫久攻不下，心下愈发焦躁，一个旋身飞踢，却见盛霖这次不闪不避，反而迎上前来。她心中一惊，想要变招已是不及，眼看就要撞入对方怀中，盛霖却突然伸手，不是攻击，而是揽住了她因旋转而失衡的腰肢，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格开她下意识挥出的手臂。

　　一股大力传来，季鹫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带入一个带着冷松气息的怀抱。

　　“唔！”

　　鼻尖撞上他坚实的胸膛，淡淡的冷香瞬间将她包裹。两人身体紧密相贴，隔着衣料，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沉稳的心跳。而他的手臂牢牢箍在她的腰后，稳定而有力，阻止了她摔倒的趋势。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季鹫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盛霖也怔住了。

　　怀中少女身躯纤细却并不柔弱，带着习武之人的韧劲。她颈间那点红珊瑚珠隔着衣料硌在他胸口，存在感鲜明。她身上没有寻常闺秀的脂粉香，只有一种清冽干净的气息，混合着一丝因打斗而泌出的薄汗，竟不难闻，反而……有些特别。他垂眸，能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和因惊愕而微张的唇瓣。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他看到她那双总是清冷倔强的杏眼里，此刻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慌乱和一丝被冒犯的羞恼，水光潋滟，比平日更添几分生动。而她，则撞入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那古井无波的潭水仿佛被投入石子，漾开了些许难以辨明的涟漪，不再全是冰冷的算计和疏离。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诡异的寂静和躁动。

　　季鹫率先反应过来，脸上轰然烧起，又羞又怒，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

　　盛霖手臂微松，却并未立刻放开，而是低头看着她，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三小姐，还要打吗？”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季鹫动作一僵，抬头瞪他，对上他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深眸，心跳漏了一拍，气势莫名弱了三分，色厉内荏地低吼：

　　“你……你无耻！”

　　盛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眼底那丝涟漪悄然扩大。

　　他缓缓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恢复了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旖旎与失控从未发生。

　　“三小姐若想出气，盛某奉陪。只是，逞一时之快，于大局无益。”他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袖，语气已然平静无波。

　　季鹫也迅速后退，背靠墙壁，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脸上的热意。她摸了摸依旧被他箍得有些发疼的腰肢，又瞥了一眼他淡定自若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有挫败，有恼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方才近距离接触而产生的异样悸动。

　　这男人，武功深不可测，心思深沉如海，偏偏还生了这样一副惑人的皮囊……实在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她不能再贸然动手了。

　　季鹫定了定神，强行将那份莫名的悸动压下，冷声道：“今日之事，我记下了！你的‘提议’，我会考虑。但我需要时间，也需要你的保证——在我答复之前，关于我长姐的任何消息，绝不能泄露半分！”

　　盛霖看着她重新竖起的戒备和强硬，微微颔首：“可以。盛某静候佳音。”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那颗珠子……戴着吧，或许关键时刻，它能护你一二。”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季鹫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意味。她不再多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间让她心绪大乱的雅舍。

　　望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盛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在胸前方才被她撞到的地方轻轻按了按，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触感和那点珊瑚珠的硬度。他眼中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神色，随即又被深沉的谋算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