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影浮沉》玖念沉

6、第五章旧约难违，幻觉暗生

　　　　夜色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房间裹得沉闷。陆沉靠在窗边，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缩回手，烟灰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白。桌上的手机静静躺着，那条匿名短信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拔不掉，也磨不平。

　　“明天，去老城区的旧书店。”

　　短短九个字，却让他辗转反侧。去，意味着要继续被代笔人牵着鼻子走，要面对更多可能唤醒的记忆，甚至要再次和苏晚见面——而见面，就意味着要对抗心底那股想要靠近的渴望，和随之而来的、怕被抛弃的恐慌。不去，代笔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用更极端的方式，把他逼到绝境。

　　他走到桌前，拿起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拨通苏晚的电话。算了，还是别联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见面，就少一分失控的可能。

　　他把手机扔回桌上，打开抽屉，看着里面那根红色丝线。指尖轻轻碰了碰，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这丝线是哪里来的？是安明月的？还是苏晚的？或者，根本就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烦躁不已。他掏出烟盒，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支烟了。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辛辣感让他暂时平静了些。他走到床边，和衣躺下，却毫无睡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一个沉默的幽灵。他盯着那道影子，渐渐发起了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仿佛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又渐渐远去。

　　是幻觉吗？还是真的有人在门口？

　　他猛地坐起身，心脏怦怦直跳。可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他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他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出苏晚的身影，她的笑容，她的眼神，还有她递给他矿泉水时，指尖的温度。这些画面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睡着了，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站在老城区的旧书店里，店里摆满了泛黄的旧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苏晚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本旧书，正笑着对他说话。可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动。

　　突然，苏晚的身影变得模糊，渐渐消失在他眼前。他想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他大喊着她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书店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那些沉默的旧书。

　　“苏晚！”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后背。窗外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的灰尘。

　　他喘着粗气，坐起身，心脏依旧怦怦直跳。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害怕。难道这又是代笔人的手笔？还是他自己的潜意识在作祟？

　　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街道上已经有了行人，车辆来来往往，充满了烟火气。可这烟火气，却让他觉得格外陌生，仿佛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他洗漱完毕，换了件衣服，走到桌前，看着那条匿名短信。终究还是要去的。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给苏晚发了一条短信：“上午十点，老城区旧书店门口见。”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他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安。她会来吗？她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昨天还含糊其辞，今天又突然约她见面？

　　他没敢等苏晚的回复，拿起外套就出了门。走到巷口，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皱了皱眉，转身走进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盒烟，又买了一瓶矿泉水。

　　走到老城区的旧书店门口时，才九点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旧书店的门虚掩着，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旧时光书店”四个字。店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陆沉犹豫了一下，没敢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的梧桐树下，点燃了一支烟。他靠在树干上，看着过往的行人，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苏晚。她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衫，搭配一条牛仔裤，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显得格外清爽。

　　“你来得挺早。”苏晚笑着对他说，眼神里带着一丝欣喜。

　　看到她的笑容，陆沉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了些，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恐慌。他赶紧移开目光，声音低沉：“刚到没多久。”

　　“那我们进去吧？”苏晚指了指旧书店的门。

　　陆沉点了点头，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霉味，混合在一起，有种独特的味道。书架上摆满了各种旧书，从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书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店里没有店员，只有一个老人坐在角落里的摇椅上，闭着眼睛，像是在打盹。

　　“有人吗？”苏晚轻声喊了一句。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慢悠悠地说道：“随便看，看中了再付钱。”

　　陆沉和苏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这个老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他们沿着书架，慢慢往前走，仔细查看有没有线索。书架上的书种类繁多，有小说、散文、历史书，还有一些破旧的笔记本和画册。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书，有些眼熟？”苏晚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一排书架上的书说道。

　　陆沉凑过去一看，那些书的封面都很熟悉，像是他小时候在图书馆里看过的。可他明明记得，那些书早就被淘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能是巧合吧。”他含糊地说道，心里却泛起一丝怪异。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一本放在角落里的旧笔记本吸引了。笔记本的封面已经泛黄，上面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和他在图书馆里找到的布包上的梅花，一模一样。

　　他心里一紧，伸手拿起那本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扎着红色发卡的女孩，正笑着看向镜头。

　　是安明月！

　　陆沉的呼吸骤然紧促，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快速翻看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娟秀，和安明月日记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可内容却和日记截然不同，里面记载的，全是一些关于“梦”的描述。

　　“今天，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她告诉我，我被困在梦里了，只有找到真正的自己，才能醒来。”

　　“我好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

　　“陆沉，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真的吗？”

　　看到最后一句话，陆沉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安明月也在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这和他现在的状态，何其相似！

　　“陆沉，你看这个。”苏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陆沉抬起头，看到苏晚手里拿着一本旧画册，画册上画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草地上放风筝。小男孩的眉眼间，竟和他有几分相似，而小女孩的笑容，却和苏晚一模一样。

　　“这画册……”陆沉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觉得，这上面的小女孩，好像我。”苏晚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可我不记得，我小时候放过风筝。”

　　陆沉的头痛越来越剧烈，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一个女孩在草地上放风筝，女孩的笑容灿烂，像阳光一样温暖。可他看不清那个女孩的脸，是安明月？还是苏晚？

　　“陆沉，你没事吧？”苏晚察觉到他的异常，伸手想扶他。

　　可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他的瞬间，陆沉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像是某种花香，又像是某种香水味。这个味道，让他瞬间想起了梦里的场景，想起了那个站在旧书店里对他笑的苏晚。

　　“别碰我！”他猛地推开苏晚的手，后退了好几步，眼神里满是恐慌和抗拒，“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苏晚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脸上满是错愕和受伤：“陆沉，你怎么了？我是苏晚啊。”

　　“你不是苏晚！”陆沉大喊道，“你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书店里回荡，惊醒了角落里的老人。老人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又闭上了眼睛。

　　陆沉喘着粗气，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脑海里一片混乱。他分不清眼前的苏晚是真的还是假的，分不清这里是现实还是梦境。那些所谓的线索，所谓的记忆，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为了逃避现实，自己创造出来的？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苏晚发来的短信，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我临时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到，你等我一下。”

　　陆沉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苏晚，心脏怦怦直跳。如果手机里的短信是真的，那眼前的苏晚是谁？

　　眼前的苏晚也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没给你发过短信啊。”

　　陆沉的大脑一片空白，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终于明白，自己可能真的沉溺在梦境里了，而这一切，都是梦境给他编织的谎言。

　　他猛地站起身，朝着门口跑去。他要离开这里，他要醒来，他不能再被梦境困住了。

　　“陆沉！”苏晚大喊着追了上去。

　　可陆沉没有回头，他拼命地跑着，像是在逃离某种可怕的东西。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跑出旧书店的瞬间，角落里的老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醒不来的，你永远都醒不来了。”

　　而书店里的苏晚，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疑惑渐渐变成了悲伤，她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像水汽一样，慢慢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