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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   许多年后再回首,往事陈旧。

      那些从前认为过得去的,过不去的迷茫、苦楚,如烟似雾,早已在脑海中变得朦胧。

      她说,之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2025.11.15

      Chapter1

      今年冬季,暴雪。

      此刻雪已经停下,但应爱仍是无端感到寒冷,哪怕她裹着羊绒大衣,围起宽大的围巾,仍旧冷得令她一直发抖,甚至牙关都颤巍巍。

      “节哀。”

      大家都这么说。

      她对着每一位站在她身前的人一一鞠躬,短短几日的光景,她的唇瓣已经有些干涩起皮,应爱无知无觉,泪痕干涸凝结,冻在脸蛋上,变成道道红色。

      直到身旁的继母小声提醒她,应爱方才回神,拭了一把脸,勉强应付完了整场葬礼。

      应爱的父亲死在突发心脏病上。

      昨日上午,应爱还于伦敦地教室中绘制作品,临近期末的死线,她不得不整宿整宿泡在画房,与自己的作品作伴。

      手机震动了许久,应爱才用她那沾满颜料的手接通电话。

      她的脸上原本挂着浅浅的笑意。应爱是有梨涡的,唇角上扬时,两颊陷进去一些,显得很可爱。
      是的,可爱,有许多人这么形容她。

      应爱有一双漂亮的眼珠,眼皮上的褶皱也恰到好处,鼻头和嘴巴的轮廓都很小,皮肤白,凑得近还可以看到绒毛下的小血管。

      直到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应爱脸上的表情顿住了。
      她低下声音问:“在哪儿?”
      继母说了一个地址。

      应爱来不及擦手,就着自己的裙摆抹了两下,买下一张时间最早的机票,由伦敦直飞北京,不到十一个小时。
      她没有行李,甚至只背一个小包,里面放着证件与卡包,以及随便扔进去的两张纸钞。

      落地北京时,雾霾和小时候一样。
      应爱已经趋近五年未曾回家。

      树木枝头已经空空如也,偶尔有两片枯叶悬在上头,也是将掉未掉的模样,凉飕飕地风随意一刮,它便掉落在地。

      它死在那棵树下。
      落叶归根。

      应爱看了一小会儿,直到那片叶被行人踩过,踩烂了。她才回过神,望着远处看不太清晰的天际,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泪,串成珠子,噼里啪啦从嘴角,鼻梁,脸颊滑下来。

      应爱记得上次回到北京,是参加母亲的葬礼。
      而这次,是父亲的。

      她慌张抹干净了泪水,担心被司机看到,拉开了出租车的门。
      汽车驶过无比熟悉的街道,北京却是一天一个模样。

      临了要下车的时候,应爱摸出钱夹,想从里面抽出信用卡,刚伸手又停下,转而翻了翻,在几张英镑里找出了一张红色的钞票,递给司机。

      “不用找给我了。”

      司机喜笑颜开,顺口问:“小姑娘刚从国外回来?”
      应爱嗯了一声。

      “怎么啦,放假回家看看爸爸妈妈?”
      应爱沉默了许久。
      “嗯。”

      *

      应爱并没有赶上见到应父的最后一眼。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推开了病房拉门,白炽灯刺眼,应爱在人群里下意识寻找父亲。

      病床上,一具消瘦的身躯掩盖在被褥,应爱跑到近前,想要喊一声爸爸,余光扫到了心电图,她的声音卡在嘴里戛然而止。

      那是一条直线,不带起伏。
      应爱意识到,他已经死了,和那片从树梢被刮下的叶子一样。

      应爱有些茫然地说:“爸爸?”
      她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应父冰凉的手指。

      应爱在父亲二十二岁那年出生。
      她的父母生下的时候,家中恰逢港口建设——大约上帝保佑,借此翻身做成了当地有些名气的企业,而后公司做的大起来,应爱五岁便跟着家人迁往北京。

      印象里,似是与大多父亲相同,应爱嫌少与他讲话,只每个月收到往卡中回来的不菲数目,支撑她在英国读书。

      因此,应爱并不清楚父亲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差,又什么时候病入膏肓。

      *

      应爱从葬礼回到了家。
      应爱为自己倒了杯凉水,房子空空荡荡,请来的阿姨此刻并不在,只有应爱与她的继母两人。

      继母有些欲言又止,在她身后开口,“小月,”她顿了顿又说起:“你也别太难过。”

      应爱低下脸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我知道了。”

      她和继母之间,也许用一个恰当些的形容词。
      同住屋檐下的陌生人。
      应爱回过头:“您早点休息吧。”

      上了楼梯,应爱径自走到父亲的书房门前,她尝试拧了拧锁,没拧动,又回到自己屋子的床头柜里找出备用钥匙,啪嚓一声,门缓缓打开。

      应爱木然的环绕四周,又去他的书桌上摸索。
      除了寥寥几张文件以外,应爱去拉抽屉,发现抽屉竟也被锁住,怎么抽也抽不出。

      她皱了皱眉心。

      应爱想起,父亲特意叮嘱过她保险箱的密码。
      除非这个抽屉里,是他也不想让应爱知道的物什。

      好奇心驱使起她。

      应爱找不到被藏起的钥匙,又或许压根没有钥匙,她从自己的头发上掰下发卡,拔出里面的一根小小钢丝,伸到锁眼里。

      这不是什么复杂工程,很快应爱便感到锁芯的松动,而后轻轻拉开了抽屉。

      应爱看到抽屉里零零碎碎摆了几样东西,很乱,像是被人翻找过后,却没有放回原位。

      先是一张医院的诊断书,下面压着几张白纸,有字迹,但写的潦草,应爱看不太出写的是什么。
      再往下,有一个圆圆的薄片。

      应爱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
      相反,她比谁都要清楚。

      去年年初,应爱被同学相邀赴美游玩,至拉斯维加斯,这座被赋予“罪恶之都”名称的城市,同学拉着她来到拉斯维加斯大道,随意走进一家赌场。

      在没有踏进赌场之前,实在地说,应爱十分嗤之以鼻。
      想必无论男女老少,都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赌博是一项稳赔不赚的买卖。

      但人总存有侥幸心理。
      于是应爱眼睁睁看着同学花光了身上带来的所有钱——五万英镑,转瞬即逝。

      欲望使人堕落,人又焉能没有欲望。
      应爱恐慌。

      因为她在父亲书桌的抽屉里,看到的是一枚筹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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