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本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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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一声巨响在众人头顶炸开，护派结界终于到了它所能支撑的最后一刻，顷刻间轰然溃散。反噬通过灵力柱打下来，如惊雷落地，阵中所有人都一齐被震飞出去。
无边黑暗瞬间笼罩下来。
白烬忍着全身的剧痛，默默地想——
来了。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风暴。
头顶“哗啦啦”响成一片，好似有倾盆大雨骤然落下，不过落的不是雨，而是影魔。
魂魄对影魔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以说，在影魔眼中，除了魂魄，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而此时尚有一些弟子和杂役未登上灵船，除此之外，聚灵阵破灭，阵中四十位师长终得自由，他们都是影魔的活靶子。
白烬看向那灵力柱曾在的位置，那里空空荡荡。
只一眼，泪水便充满眼眶。她艰难站起走向那里。
一路上，她的眼中没有其他，只有那块空空如也的地面，那是厉澜夜最后所在之地。
不断有影魔落下，但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有残存的魔息，又或许是因为她魂魄有损，极少有影魔攻向她，少有的几个，都被她以剑挡开。
其他人陆续离开问天台，而白烬终于行至目的地。
阵眼所在之处留有一滩血，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剩。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一结果，但亲眼见到的一刻，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消散带来的心痛几乎令她无法呼吸。
——事情发生的一刻，她就在距离他几丈之处，竟丝毫未能提前察觉。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有罪的是她！该死的人也是她！
不该是厉澜夜，不该是他……
更多的血从喉咙涌上来，她难以承受这□□和精神的双重打击，终是吐出一大口血，再无力支撑身形，跪倒在地上。
——澜夜真的走了。可门内奸细还未除尽，影魔大肆侵袭，门派值生死存亡之际，她该如何面对？
远处已经传来惊恐的叫喊、激烈的打斗声。她知道，自己不该沉湎于悲伤之中。
*
“立刻打开灵船结界！”从断秋边对付源源不断从天而降的影魔，边在传音阵中大喝，“所有人！保护我派弟子！”实际不消她说，在结界破裂的那一刻，所有修士就都已行动了起来。
叶照临和几个高阶弟子在船舱里摸索着开结界，但直到现在都还没能成功开启那古老的机关。除了他们几人以外，船舱中还躲着年纪小、修为低微的修士弟子和不事修炼的杂役。他们听着外面混乱的打斗声，握着武器缩成一团。
灵船甲板上，丛山、几个没有入聚灵阵的师长和门派高阶弟子已陷入苦战。影魔落下后不久他们就发现这些黑烟缭绕的怪物远比想象的难对付。他们没有实体，行动又无比灵活迅捷，因此极难命中，但若被它们击中，伤口就会像被火灼烧一样痛，甚至整个人都会产生眩晕恍惚之感。
很快负伤者过半，哀嚎声一片。就在此时，从问天台赶来的师长逐渐加入战斗，形势略有好转。
然而影魔的数量竟仍在增加。它们以灵船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越来越多的影魔加入，这圈层逐渐完整，同时以极快的速度缩小。
白烬从地上站起来，朝灵船的方向提剑而上。
灵力透支，已无法使用。
魔息化火，也不能再用。
但她还有最后一张底牌——本源。
人族修士没有本源，但白烬不是人族，她的真身是一株七叶花。
七叶之花自然有七片叶子，每一片都蕴含无限生机。前世她用三片叶换得一切重来，因此这一世她仅剩最后一叶。
此叶就是她最后的生机，亦是她最后的本源。催动本源之力，本质上就是在消解自身，以肉身换取力量。
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她需要力量。
她曾想过，白酩为何要养大她这一株花，她来到这世间是为了什么。可白酩毕竟不在了，她无法得知他的答案。
但是她想，一定是因为她对这世间有用处。
白酩爱这世间，甘愿为之牺牲。那么在他不在的时候，她也要尽自己的力量来守护这世间苍生。
一草一木，皆为苍生。
虽做不到像他那样拯救整个灵界的生灵，但她也会尽全力，守护这一山之人。
她快速向灵船飞去。
随着包围圈的缩小，影魔数量很快过剩，于是它们分化出更多圈层，一环套一环，继续朝灵船聚拢。白烬如一支箭矢刺穿这一层层的包围圈，一路斩杀影魔无数，最终落于灵船之上。本源之力强悍无比，因此她虽是最后一个离开问天台，却比其他人更早到达。
过半师长被影魔的包围圈拦住去路增援不及，而落至船面的影魔却越来越多，奋战中的修士应对逐渐吃力，心里刚升起的一点希望不免逐渐转为绝望。
白烬解决了几个正在围攻两个年轻弟子的影魔，对那受到惊吓的二人道：“将灵力运满并蕴含于剑气中，攻它脖颈处。”
二人如捣蒜般点头。
白烬环视一周，船上的影魔太多了，兼具战力和经验的弟子则寥寥，就算加上所有师长，最后恐怕也很难挡住。若待那包围圈再围上来，就是船上的结界开启，也抵挡不了多久。
而从灵船往外看，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全是影魔，或疏或密，但不论哪个方位，都看不到出逃的路。不少修士只看一眼，就手脚俱软，几乎吓晕过去。灵船的速度很慢，而影魔的数量却几乎没有减少。修士的攻击根本不能杀死它们，影魔被重伤后会消散，但是很快在另一处重新凝聚身形。
大部分弟子的修为只能做到不令影魔近身而已，且这还是在几个师长为他们挡下大半影魔的情形下，可以想象，若是他们独自面对这些影魔，将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必须想办法解决更多的影魔。
白烬将孤光朝身后抛出，灵剑在灵船上空骤然定住，周身倾泻出莹白色的光。这一道结界虽不多强大，但也能阻挡一阵影魔的攻击，为灵溯派争取一点时间。
此前为救厉澜夜，孤光已经被她用了一次。即便是神器，能力也是有限的，孤光救一次厉澜夜，再展开结界护住一整条灵船就已是极限。这一次之后，恐怕它就将陷入长久的沉睡当中。
但它为神器，使命就是救世。
今夜之后，她本源尽散，孤光沉睡，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掌心微微发热，数十条灵丝悄然生出。本源在逐渐消解，精纯灵力沿着灵丝流动，每一根灵丝都好像有了生命一般。但与此前不同的是，这些灵丝为鲜艳的红色。
本源之力即为生命之力，而鲜血无疑是最好的媒介。
心口热起来，燃犀照想要救她。
但此物本就不是她的，她也不知道是否能同它沟通，只在心中默默地道：不必再救我了，这一次你救不过来的。
不要再浪费你的力量了，你该回到你的主人那里去。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
白烬仍被排斥在传音阵之外，但她料想阵中已经有人在主持大局。突破影魔那一层层包围圈的师长们一部分增援灵船，剩下的则开始有序地四散开，均匀分布在灵船周围。
这是一个防护阵法，用以对抗影魔不断缩小的包围圈、保护灵船。
因人力有限、且各人修为参差不齐，这个防护阵十分松散，但在这样危急的情形下，已是别无他法。
每一个师长占据阵中一关窍，所有人同时吟诵口诀，阵法即成。可惜各人修习的并非同一功法，因而无法最大限度地激发关窍之间的共鸣之力，也无法使这阵法的防御效果最大化。但阵中的每个人都使出了自己最为擅长的功法，他们倾尽毕生所学，或结阵、或掷灵符、或施法、或以武器对抗。如此，在第一层包围圈撞上来时，他们竟硬生生将这么多影魔拦住了！
与此同时，从断秋和两个剑修的执事在各处游走不停，专事击杀漏进来的影魔。在这双重阻截下，第一层包围圈逐渐被化解。
白烬听不到传音阵中的部署，所以没有加入这松散阵法，一直在船上解决突破包围圈登上船的影魔。
钟玄朔始终在她不远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时不时瞥过去一眼以确认她的状态——看她救下门内弟子、看她抛出孤光化作结界、看她在船上杀影魔。
二人中间始终隔着人群，没有交流、甚至没有目光的交汇，但钟玄朔确信，白烬知悉他的存在。而他也逐渐疑惑：她看上去竟不见疲态，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甚至片刻前还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她又做了什么？
本源的消解是悄无声息的，因此白烬的脸上没有疲态、没有痛苦、没有勉强，但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本源在渐渐化作灵力，经她的招式流散入天地间，消失无踪。
她平静地感受着这一过程，几乎像一个旁观者。
终于，叶照临的声音自船舱中传出：“所有弟子，立即回到船上！勿再离开灵船！结界马上开启！”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本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