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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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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心灰意懒到了镇上招待所。
关上的门隐去了他们的身影。
跟了一路的林椿,转道去了斜对面的国营饭店。
林椿点好菜,在靠窗位置做好,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看到招待所门口的动向。
她不知道自己的五个麻袋会不会有施展的机会,林椿焦灼等待着。
三个菜上齐,林椿端起大米饭慢条斯理吃着,她怕自己吃快了,方家人还没出来,自己就要被营业员以占位为由赶出去晒太阳,那得晒的多狼狈啊!她可是有格调的复仇者。
吃到了外酥里艮啾的炸面鱼,林椿幸福的咪起眼,嗷呜又是一大口,末了焦脆的鱼尾巴,配上一口干香的大米饭美滋滋。
“俺的娘嘞,这丫头片子可能吃啊!一点也不会过日子!”
“忒是了,吃那些肉,一看就是穷人乍富,不好不好。”
一些诸如此类的嫉妒冒酸水的话。
林椿把他们的羡慕嫉妒恨,当做配乐,夹了一块肥瘦相间,色泽鲜亮、duangduang的五花肉吃进嘴巴里。
“真香啊!”林椿发出感叹,美得摇头晃脑。
跟碎嘴子没什么好说的,就像林奶奶说的,和自有一套逻辑的人叭叭,不得浪费口水,水喝不上的时候,口水也是很珍贵的,你要珍惜它!
他们这是在吃屎,你还要去粘一嘴,同化成垃圾?
林椿当然不想,无视当做不存在,已然成为了她的习惯。
吃了三盘菜,两碗饭,林椿还在上演假动作,不想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方家俩兄弟。
出国营饭店前,林椿给说酸话的人凳子踢了一下。
咣咣两声响,屁股亲吻上了地,织成一曲动听的乐曲。
后面的咒骂声,林椿没听清,她追着方家俩兄弟,心想: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要去哪?她小心跟着,一路来到了死胡同。
这不——天助她也!
等了一会儿发现安全,趁俩兄弟在抽烟解烦之际,捡起地上的木棍,林椿对着他们后脑勺就是俩下,咣咣重物倒地。
为了防止他们中途醒来,林椿又给他们脑袋来了一次,手套上麻袋,林椿给他们扒鞋拖袜,给他们嘴里塞上了对方的臭袜子堵嘴,把搜刮出的财物装进了口袋。
林椿忍着激动带来的颤栗,抖着手把他们塞到了麻袋里,用绳子绑住口,林椿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抓着他们的皮带,目光冰冷地看着两坨麻袋。
如果幼时她没有制造‘消失’,而是以王小草身份活着,林椿相信她还是逃不过死的结局。
‘家人’给予她的只有粗暴,那她以粗暴还之,相信她的投其所好,会令他们开心的。
相同的惨痛,在每一个刽子手身上出现,才足以平息岌岌可危的火山。
得益于陆安邦的武力训练,林椿不止胃口大,武力值也高,会的技巧也多,左右手平衡掌握的也好,动起来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皮带抽在皮肉身上的声音很清脆,林椿仿佛感受到了皮肉的回弹,无限蔓延的痛,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消除痛苦,只有满地打滚来躲避,林椿想高级货抽人,得会比柳枝抽人还要痛吧?
棍子打在身上的时候耳朵是听不见的,嘴巴上缝着针叫不出声,避无可避,她缩在角落迎接棍棒的洗礼,痛觉异常敏锐,她能感受到这个地方断了,那个地方裂开了,就好像扫帚上绑的圆圈圈,她如同一个物件被拿刀一节节砍断了。
失控的泪水,让林椿双眼一片模糊,她什么也看不见了,胡乱挥着木棍,一下一下……
带着痛感的闷哼声微弱流出,林椿听到了腿骨断裂的清脆声。
他们不是喜欢暴怒吗?怎么换自己经历就不开心了呢?为什么要流泪呢?
不该是一脸兴奋?兴奋地眼睛都要掉出来了,狰狞面容张张合合再说什么?
小草闭上眼看不见,听不见了。
林椿看着被泪水浸湿的麻袋,不明所以,麻木挥动木棍。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过于平静——
林椿直起身子,擦干眼泪,盯着变了样的麻袋发呆。
不合时宜的想起来幼时和陆安邦的对话。
“妹妹,我叫你小呆好不好?”
小男孩一脸认真解释这个褒义的称呼。
在不是哥哥就是弟弟的家里长大的陆安邦,第一次接触到妹妹这个新奇物种,这种‘第一次’心里,让陆安邦觉得妹妹怎么样都是可爱的,呆呆楞楞也是最好最可爱的妹妹!比只会抢他玩具的弟弟好一万倍!
就这样还未有新名字之前的小草,有了第一个小名“小呆”,呆呆楞楞可爱的小呆。
小小的她,有了把自己玩具送给她,带她爬树,带她交朋友,吃好吃的小陆哥哥。
小时候林椿不懂什么是打秋风,后来懂了才知道‘打秋风的穷亲戚’,是人人嫌的存在,后知后觉的她才明白陆家人的友好体谅给予是多么珍贵的存在。
就像小草也不懂,她不是打秋风的亲戚,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怎么就成了人人嫌的存在呢?
奶奶说过‘家人的给予’是一道无解的题。
林椿不是纠结内耗的人,拿着皮带开抽。
她想这样还不够……
在镇上这几年不是白住的,路线什么的林椿摸得清清楚楚,铭记于心。
但问题是她该怎么移动这两坨呢?
这样去公共厕所太显眼,移到别人家粪坑?太吓人不道德。
林椿摸出口袋搜刮来的钱,心想它的超能力无穷的。
把‘麻袋’放好,理理衣裳,林椿神色淡定走出来胡同。
在金钱的交易下,一户人家来到了死胡同。
身后跟着朴素不起眼,头巾把自己围了一个严实林椿。
看着脸蛋乌漆嘛黑,还学人家城里小姐头戴围巾样的‘傻大款’,一整个辣眼睛,模仿的忒难看!
“闺女,人城里小姐戴的头巾那都是有花的,你戴的这老大娘都得嫌。”
人家是白白的猪崽子,这小妮则是偏要抹白粉的小黑猪,弄了半天啥也不是,竟做怪了!
大妈忍了一路,再不说就跟饭点没赶上饭,即便晚点吃上了,也弥补不了当时饿肚子的空虚感。
“管嫩作甚,快抬吧,俺钱都给恁了!”
有钱也不会花的傻妮子!
提猪似的,提着两麻袋到回了家,依言扔进了自家粪坑。
给麻袋俩兄弟,来了一个屎运淋头。
呕——
刹那,臭气熏天,一家人被熏的“呕”奔溃。心想,下次再有这活得加钱!
看完林椿走出去站到拐角,看他们按她教的喊:“来人呐,俺家茅房进贼了。”
金钱的腐蚀,一条绳上的蚂蚱,帮凶反水也得掂量掂量。
林椿原本没想搞这么麻烦的,她想着自己去公共厕所提一桶,给他们浇了就行了,但林椿怕给打扫卫生的人添麻烦。
正好这家人就在死胡同附近,‘抢劫后抛粪坑’合情合理。
至于‘父母’,有方静婉跟着热闹还在后边呢!
违背伦理,自相残杀……
——
“奶奶,你怎么又吃上糖了,牙不疼了?没收了,罚你三天不能吃。”林椿佯装严肃。
看着俏生生像颗小白杨的林椿,林英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她的小白菜怎么就要嫁人了?
林英是看完全书的人,知道每一个的人结局,原书里陆安邦这个白月光可是孤寡到老的存在,同样孤寡的林英对这个独身幸福主义者那是相当友好的,甚至把娃外包给他带,让这个幼年的孤寡大王体验一把什么是‘父慈女孝’。
结果!家被偷了!
陆安邦你这只狼子野心的猪,对得起同‘孤寡’者的托付信任吗?!
如果早知道他们的单线联系,会引出一句‘老牛吃嫩草’谚语!林英一定会提前严防死守,说啥也不能让他们通信!
林英咬牙切齿“嘤嘤”,陆安邦这只老牛,哪里配得上她的嫩草啊!
看着表情丰富,偏偏眼泪如雨的奶奶,林椿好笑不已,怪不得老小孩,老小孩呢!情绪跟雨似的,虽迟但到。
林椿熟练地哄了起来:“虽然糖是不能吃了,但我给你买了鸡蛋糕,一会儿吃行不行?晚上包你爱吃的三鲜馅饺子好不好?”
她才不是为了糖哭得!虽然十有八九都是为了糖才装哭的。
林英抹了一把泪,“镇上的房子退掉了?我哭是因为舍不得你嫁人。”
“退掉了。”扶着她坐下,林椿好笑说:“我是要嫁人了,但咱俩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家里多了一个人,跟平常没啥差别的奶奶。”
不一样的,嫁人带来的变故,不止换个地方生活怎么简单。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林英,忽然怪异嘿嘿起来,摇摇欲坠地鼻涕泡一下破了糊了她一嘴。
想起多年之前她给白菜讲的‘爱情’故事。
自从收养了小苦包,林英最起码不在为饿肚子发愁了大包大揽的小厨神很有一手。投桃报李,林英开始“茶毒”小孩。
例如:
【虽然她害你失去了一条腿,但为了补偿你,她和我分开,让我和你领了证,你说孩子叫她妈妈,那你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不会做人呢?
她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却依然温柔善良,对你处处体贴,你无法理解‘不在为我而活’的她该有多么痛苦。孩子与我当对她的弥补不好吗?】
“咳咳,”林英叫醒呆愣没见识的小孩:“答题了。”
这可是年代文女主重生前的必备剧情。虽然第一次见识到的林英也是如此目瞪口呆。
A(加入他们上演燃冬)
B(为他们爱情而感动,退位保姆贤惠伺候他们一家)
C(把颠公颠婆大卸八块,埋入粪坑)
才六岁还未长出情根的小孩,细细的眉毛皱成了毛毛虫,耿直道:“埋到粪坑晚上蹲坑很渗人的,还是喂猪,喂□□,这样它们就能吃得饱饱的,下鸡蛋生猪仔了!”
“如果拉出来能繁衍就好了,就跟蚂蚁一样有好多好多,猪崽会越来越胖,这样村里每个人都能吃饱饭了。”姨姨们生下来的小妹妹也不用被淹死了。
颠公颠婆杀死给猪吃。
小孩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崽要生在修仙界,还有恋爱脑的颠瓜什么事,直接杀了喂猪,把人修仙改为猪修,猪懂什么情爱,人家只懂干饭,不比只懂懂七情六欲的人强,猪至巅峰,诸卿跪拜猪仙,只求长生。
接下来,林英根据热门年代文出题,‘重生悔过’,‘破镜重圆’,‘家人火葬场’。
很想被亲人爱的小孩,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大孩子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家人害死;会有人为了养女把亲生女儿害死;亦有认回亲生儿子把假儿子赶出家门的。
“那个大孩子太坏了,她家人好爱她的,都吐血了还在跟她说不痛。”
“她也要这么痛才对。”小家伙义愤填膺,被打一顿她都要痛上很多天,死该有多痛苦呀?
林英赞许看她。
没有得到过爱的小孩,会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得到的爱,去爱别人,牺牲奉献自己,讨好别人,以此来换取带着扭曲来的‘爱’。
而被爱滋养长大的人;溢满的爱意让人生长轻视,当一个‘特别’的人出现,如讨食一般,谢礼是博爱的撒向世界的‘爱’,对他们来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有所损失。
一个廉价的人,一份廉价的‘爱’,却让她们如同中盅一般,为了‘廉价的爱意’,冲锋陷阵,粉身碎骨。
林英是独身幸福主义者,所以爱情风云,跟林英谈不上关系。
但她担心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现代生活充斥忙碌焦躁,她认识的人,几乎生活都在围绕争吵,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冷暴力中,变成了天大的事。
林英相信陆安邦是一个好人,但好人往往一走进家庭,快到几息之间就判若两人——
而渴望和陆安邦建立幸福家庭林椿,在一日日相处察觉了丈夫的变化,构想的幸福生活成为泡影?这个好不容易被爱抚平创伤的孩子如何崩溃?
不,林椿是个坚韧的孩子,纵然一切回到低谷,她也会像砖缝生出来的小草,顽强的存活着。林英了解一手养大的孩子,有当断则断,及时止损的魄力,亦有谋生的能力。
可在这个女人‘离婚’就是十恶不赦的年代,丈夫带来的伤害是可以随着时间变浅消失的,但那些——
自以为是的揣测,形成谣言铺天盖地向女人袭来;而男人只需要迎接,别人同情心疼变成二婚的目光,静静等待媒人的介绍,在别人祝福里走进第二春。
而女人会一直存活在别人有色眼镜中。
林英觉得自己可能焦虑了,她在替这个孩子提前设想未知的结果。
她使劲晃了晃被糟糕思想占满的脑袋,打发林椿去准备祭拜‘林家人’的东西。
回到这个多年未回的村子,在这里发生过得一幕幕,在她脑海一帧帧播放。
她‘初来乍到’的惶恐,被无形人贩子拐卖的愤怒,以及为了活下去的悲惨。
直到路遇一个可怜崽,发现自己穿书的真相。
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三年,种种艰辛不提,令林英诧异的是,她养大了一个孩子,并且是健全的,也随了她的多种性格。
林椿是她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希望,是她不能寻死的牵绊,让异魂在这个世界得到安放,如同藤蔓缠绕,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