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记忆收容中心（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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羚羊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30左右的样子，是新上任的研究院院长，满腔热血壮志凌云，赤手空拳就想建一番丰功伟业。
他立誓做出成绩，几年未曾归家。
但现实很快教会了他才能和抱负之外，那些更加需要妥协的东西。人才、经费、器材补充、设施升级等等，如同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向他压来，把他的灵感和热情一点点消磨碾碎。
他几乎麻木。直到那个实习生的出现——他有一双和他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明亮热忱，又野心勃勃。
但他比他更大胆，更敏锐，也更聪明。他脑子里总是有很多新奇点子，甚至与他年轻时的想法不谋而合——但那时的他并未办到。他欣赏他，培养他，收他为徒甚至想将一切都交托给他。
可这个徒弟太极端太自负，也太冷血，他为了实验不顾一切的样子让他心底发寒。于是他们经常争吵，他责他畏手畏脚，他斥他罔顾人伦。
后来不知从那天起，徒弟就彻底变了。他不再压抑心底的残忍，行事荒诞再无顾忌。他还扯上了不干不净的东西，身上终日萦绕着一股暗红血雾，看起来越来越不像个“人”。
他震惊又痛心，试图拉徒弟回头，可换来的却是怨恨与背叛。徒弟联合一帮人分裂了研究院，一脚把他从院长的位置上踹了下去。
他无法坐视不理，因为这是他的徒弟。于是他集结了另一群善良正义的年轻人艰难抵抗着，可终究是螳臂挡车。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鲜血却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他也被囚禁。他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于是在隐蔽位置留了封信给唯一活着的年轻人，告知了自己这些年来搜集的证据的位置，希望能终结这一切。
做完这一切，他就开始平静地等待。回顾起这短暂又漫长的一生，不是毕生追求的伟业，而是自己的妻儿。他是一个好老师、是一个好院长，但唯独不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他轻轻按住心口那方丝帕，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那是妻子为他绣的。
最后时刻终于来临，他被带去了刑罚室。利刃剥夺了他的视觉，铁锤砸碎了他的骨骼，铁钩掏出了他的内脏。疼痛如海水般四面八方朝他涌来，但他一声未吭，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切。他很快就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鲜血染红了他的全身，还有他细细叠放在胸口的丝帕。
丝帕上还绣了两个小字，那是他的名字∶
康正。
“啊！！”羚羊从睡梦中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弹起，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
那不顾一切的决绝与无声却浓重的哀恸仍如影随形，让他的心脏都泛起一股细密的酸疼，几欲窒息。
羚羊使劲甩了甩头，眼神终于清醒几分。他缓缓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冷水，然后坐在椅子上整理思绪，以局外人的角度来分析这段梦境所带来的信息。
很显然，这是康正一生的缩影。
它几乎揭示了整个事情经过，从开始到结束，列的明明白白。康正和张天成的相识、决裂、研究所的颠覆以及改变，全部都清晰可见。
他突然就明白闻灼让他留在这儿的用意了。
大佬就是大佬啊，羚羊拿着水杯感慨，要是他也能这么敏锐就好了，那样会长肯定会为他骄傲的。
会长一定会对他竖起大拇指，揉着他的脑袋夸他真棒。
想到会长，他的心情不由得低落下来。也不知道会长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他垂下头，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露出手心的同行者徽章。坚硬的金属在他手上留下了白色的凹陷，随即又变为红痕。徽章上面的光芒轻轻闪烁，虽微弱却坚定。
羚羊突然狠狠掐了一下自己。会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定了定神，从终端调出了时间。
3:25。
离天亮还有很久。
他没有再睡觉，只是端起那杯冷水一饮而尽，然后打开了门。
他的眸子里已满是坚定。
他不能再这样了，像个动物幼崽一样只安稳待在巢穴里等待别人投喂。他是黎明工会的持炬人，是像会长一样的男子汉。
他必须做点什么。
激烈的战斗消耗了闻灼大量体力和精力，他原地休整了好一会，才开始下一步行动。
那几个黑影的突然消失，应该和俞怜青脱不了关系。但闻灼并不担心，因为那些黑影已经被他消耗的差不多了，以俞怜青的实力，解决它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掏出刚才藏进怀里的小盒子，然后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晶体，周身散发出淡淡的能量波痕。闻灼伸手，指尖在触碰到它的那一瞬间，系统提示音响起。
“嘀——恭喜玩家获得副本隐藏道具∶【？？？】”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闻灼松了口气。系统只在玩家获得道具和副本结算时才会出声，其余时间都跟死了一样。
而根据他之前收集到的信息，这个副本的隐藏道具只有两个∶一个是他需要的这个，另一个则是与净化相关的。
S级副本最多只有两个隐藏道具，其中必有一个与副本相关。而与当前副本没有直接联系的隐藏道具则不会在收集之时出现信息，只有在出去副本之后才可以查看。
所以他没找错。
闻灼确认完后便关上盒子塞进怀里，再次打量起这个房间。
因为刚才黑影的缘故，整个房间都被束上了一层规则限制，寻常手段无法逃离。现在黑影意外消失，可这个规则并没有被解除。
这种情况他倒也遇见过，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利用净化道具净化一下，降低能量纯度后再进行暴力解除。
但非常不巧的是，刚才和黑影的战斗消耗了他大量的净化道具，而剩余道具的能量加起来并不足以打破这个限制。
就，有点尴尬。
不过，也不用特别担心，因为副本一般不会出现绝对的死局。
除非作死。
闻灼走到墙壁前，手指轻触感受着其中能量的细微流动。随后他闭上双眼，用意念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个物品，寻找任何可能的机关。
这间房间一定还有其他离开的方法，而且很大概率会连接到其他空间。
就是需要他花点时间了。
张天成的脚步不疾不徐，仿佛某种恶劣的捕食者，一点点蚕食着和俞怜青之间的距离。
随着他的走近，那股蕴含着浓重绝望的气息也越来越迫人，俞怜青身上的嫩芽几乎抵挡不住那股强大的污染。
俞怜青面上波澜不惊，意念快速打开系统背包，扫过里面的剩余道具。上次在主神空间里补充了不少，应该有几个适用于现在的情况。
俞怜青的目光在碰到闻灼送的那支“圣女之泪”时，微微一闪。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心里的计划渐渐成形。
【圣女之泪】既然可以回升SAN值，说明它具有把被污染物品恢复原貌的作用，对人是有效的。那，对物呢？
比如……那颗灰扑扑的净化种子。
俞怜青决定赌一把。
他先是不动声色地背过手，避开张天成的视线。随后意念一动，“圣女之泪”便出现横空在了手里。他迅速打开试剂盖子，把净化种子推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俞怜青快速把它藏进了袖子里，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
等种子恢复，没准会迎来转机。
张天成也不急于杀死他。他就像逗弄老鼠的猫一样，饱餐之前想先享受一下猎物的垂死挣扎。
俞怜青洞察到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张天成是一个极其容易被激怒的人，而愤怒就会露出破绽。所以想要拖出足够的时间，他还需要在火上多添一点点材。
虽然过程中可能会多受一些皮肉之苦，但对俞怜青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毕竟他一向是个追求刺激享受痛苦的人。
“张老师”，俞怜青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张天成似乎没想到俞怜青居然还敢和他说话，随口问道∶“像什么？”
俞怜青动作幅度很大地上下打量着他，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像一根……嗯，被烧得碳化了的糖醋排骨。”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又黑又焦的。”
张天成∶“？”
趁张天成愣神的时候，俞怜青话音一转又对准了他身后的虚影，表情有些玩味∶“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帮他？”
虚影微不可察地一滞。
俞怜青目光如炬，似乎能透过虚空看到它的内心。
“你告诉我你很疼，说他们对你不好，还害了你喜欢的康正叔叔。可你现在——”
“却要帮他吗？”
俞怜青眼里的光瞬间冷了下去，先前那些虚假的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刺向虚影。
“告诉我，你要帮他吗？”
“帮助这个你最讨厌的，坏人。”
就在俞怜青话音落地的那刻，周围的空气瞬间停止了流动。
虚影滞住了，仿佛真的在思考俞怜青话中的含义。然后它突然狂暴起来，黑色雾气变得如刀片般锋利，在这方狭小的空间不断迸发聚合，在俞怜青身上割出无数道细碎伤口。
张天成愕然，张天成惊恐，张天成震怒。他顾不得俞怜青，转头强行压制失控四散的雾气。在这强大力量的碰撞之下，他的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烂肉和腐血争先恐后地脱落，很快就在脚步聚了一摊。
就是现在！！！
俞怜青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瞬间，曲起身体向前纵身一跃，用尽全身力气直直朝门口冲去！
他脚步不停风驰电掣，目标正是对面那扇没有挂牌的房门。
他激活早就准备好的爆破道具，正要暴力开门，就在他手腕刚要发力的那一瞬间，一股冰凉柔弱的东西突然缠住他的脚踝，狠狠将他拉了回去！！！
俞怜青瞳孔猛地放大，随后他看到了脚踝上的黑色雾气。但他没有挣扎，手里捏着的道具瞬时拐了个弯飞向张天成。
“砰——”
一阵爆破声响起，炸起了一片黑色的烟尘，把张天成笼罩其中。
“玩、够、了、吧。”
张天成声音从烟尘中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安抚好了黑雾，现在黑雾正如灵蛇般缠绕在他的身上。
但这次，他没有再给俞怜青回答的机会。
张天成大手一挥，身上的几缕黑雾便化作五把钢刀。它们裹挟着一股撕裂虚空的尖啸，封死了俞怜青所有闪避的角度。
俞怜青此刻还在被黑雾拉着快速拖向张天成，正直直冲着那五把黑刃。他来不及激活道具，身体以常人不可思议的角度灵活一扭，堪堪避开要害。
但还是有两把黑刃分别贯穿了他两侧的手腕和小臂，将他狠狠钉在了地上。
俞怜青狼狈地仰躺在地上，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歪头看向袖口。浸泡在【圣女之泪】里的净化种子已基本变得圆润饱满，周身隐隐现出一股青绿。
但仍不够。
俞怜青咬着牙，左臂肌肉瞬间绷紧发力从刀刃上拔出。
他的手臂血肉模糊白骨隐现，但仍稳稳地怀里掏出一株嫩芽碾碎，缓慢又坚定地推入瓶口。
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半身，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然而张天成并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
他伸手直直召来一把黑雾凝成的恐怖巨斧，里面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势，伴随尖锐的破空声，泰山压顶般狠狠朝俞怜青劈去——
“去死吧！！！”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记忆收容中心（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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