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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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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溪谷中有一条河,是当年那直冲云霄的火刃给这山留下的伤疤,在积年累月的汇集中形成一条极深的裂谷河。
山上烈火将熄,天上的血月已有全盛之势,猩红的月光穿过山腰粘稠的瘴气,洒在谷中的河面上,如墨般的河水染上猩红顿时煞气四溢,不禁让人想起那通向地狱的冥河。
那黑袍人果真紧追不舍,一路跟到了水边。
他在河边最高的一块礁石上站定,摸了摸眼睫,上面沾到了刚才的黑灰,他盯着自己黢黑的指尖,莫名想起了刚才少年的眼睛,冷清而凌厉的,发狠时似有疾风流转其间的眼睛。
他眯了眯眼睛,敏捷地捕捉到一丝血腥气,金色的竖瞳显现,一寸寸细细扫视着河面。
李越之屏气潜在水里,不动声色地观察水面的情况。
孔雀不通水性,李越之只能给他吃了避息丸,让他暂时敛去气息昏睡过去,再将它放进背篓藏进河边的芦苇荡里。
河面平静无波,河水冰凉刺骨,李越之身在其中却有种汗流浃背的感觉。
他忍受着河面上投来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打量完这片河水,等那人终于消失在了岸边,他才慢慢向芦苇丛靠近,确定周围无人后,猛地从水里钻出。
李越之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水,打了个哆嗦。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解药,肩上传来牵扯的钝痛。
他这才发现在刚才逃跑时肩膀被孔雀锋利的爪子抠出两个狰狞的血洞,鲜血混着顺着肩头蜿蜒流下,滴进河里,晕开一朵朵血花。
李越之咬牙撕下袖口的布料,正准备包扎,敏感的神经突然感觉到身后水流有轻微的异动。
本扶着肩膀的手不露声色地换了方向顺着胸前摸到藏在腰侧的短刀,眼睛不动声色地向后瞟。
眼前的一幕让李越之屏住了呼吸——
一条巨型的紫鳞蛇尾,从身侧的芦苇丛下面穿过,绕过他面前背篓,再从另一侧绕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他圈在了中间。
黑暗中,蛇身如鬼影般游动,一个巨大的蛇头从李越之右肩后探出,猩红的蛇信危险的吞吐着,金色的竖瞳边缘微微颤动,紧盯着那因为失血过多而颤抖的肩膀。
李越之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陌生的恐惧漫过四肢百骸,让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要死。
李越之身上冷汗直下,在心里呐喊。果真是流年不利,药草没抢到不说,现在怕是小命也不保。
今天出门之前还跟缎月好一顿嘚瑟,缎月怕是早有预料会有此险,按她的习惯应该留了后手,只是不知道这后手在何处、在合适会生效...这孔雀到现在倒是一点动静没有,若此刻药效过了,他猛然“诈尸”起来,分散下注意力,或许还有机会...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李越之脑子里一顿编排,好不容易哄得受惊理智慢慢回笼,发麻的身体也渐渐找回了知觉。
他紧了紧手里的刀,竖起耳朵听着背后的声音。
受伤的肩膀再次传来剧痛,他条件反射地转身挥刀,却被一双手从后箍住了身体。
他瞬间反握刀柄后刺,提腿后蹬,身后的东西纹丝不动,卡在肋骨上的手臂猛然收紧,直到肋骨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李越之身体剧烈的一颤,瞬间失了力气,匕首扑通一声掉进水中,接着整个人被一股蛮力提了起来,双脚悬在空中,被蛇尾紧紧缠住。
身后人握住了他的脖颈,他的脸被迫向上仰起。
他的身体因为疼痛颤抖不已,混乱之中他分不清这些疼痛都来身体哪个地方,直到他右边的衣袖被整个撕开,冰冷的唇舌再次覆了上来,利齿刺入皮肉。
耳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肩颈上,他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对方要咬开他的伤处啖肉饮血。
血腥味和他身上潮湿的河水气味混在一起,淹没了他的鼻腔。
横在李越之身前的手兴奋地越收越紧,受伤的肋骨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李越之眼前发黑,胸口传来的巨大痛苦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过了一阵,李越之四肢发冷,耳鸣覆盖了外界的声音。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失血过多了。
“呃...住手”李越之意识越来越昏沉,大量的失血让他感觉天旋地转,他像个溺水的人,双手无意识地挣动,摸到了身后人身上的麟甲。
那手感不似蛇皮那般滑腻,倒像是龙鳞甲,边缘带着极细微如刀锋般的弧度,排列整齐而坚硬如玄铁。
身后的人依旧纹丝不动,就在他识海彻底被拖入混沌之前,身上突然失了桎梏。
李越之跌进浅滩里,呛了几口河水,勉强清醒过来。
耳鸣还在继续,他什么也听不清,只模糊见只看见眼前一红一黑两团火焰在湖面上交错,缠斗在一起。
李越之见此情形立刻爬挣扎着起来去捡背篓。
面前湖面的倒影突然映出紫光,那蛇又从李越之身后袭来。
红色的火光在他面前一闪,砰的一声巨响,与那紫光相接,将他护在了身后。
巨大的青色翅膀上火光笼罩,身后的尾屏层层叠叠,每根羽翎都似琉璃雕琢而成,尖端镶嵌着眼妆的斑纹,色彩交织,金色的光晕流转其间。
李越之半挡着眼睛,看看身后空空如也的背篓,又看看眼前金光闪闪的大鸟。
“...孔雀?”
“是我。”他声音沉着冷静,身形比刚才涨了数倍,翅膀一展,话也不抖了,气也不虚了,胆子更是包天,出手跟这实力深不可测的紫鳞大蛇打得有来有回,与刚才躺在地上打滚求饶的软蛋简直判若两人。
李越之见他灵火护体,心中隐有猜测,摇摇晃晃站起来捡了背篓,咽了几颗丹药,止了血,勉强恢复了点力气。
回头见孔雀还在与那蛇妖僵持,他思忖片刻,果然还是决定走为上计。
夜晚的山谷像张着大嘴的鲲,黑得望不见底,谷中地形复杂,一旦进入深处,李越之笃定那两人跟不上他。
他简单留了记号,如果那孔雀真是凤栖山上的后人,那他势必能懂。
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李越之循着记忆三两下便消失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