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烬》七朝槐拾

22、吻裂伪装

　　温子佩将车在裴公馆那条静谧的林荫道入口处缓缓停下。
　　“哥，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走进去就行。”许卿解开车门锁，对温子佩说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处理完家事后的淡淡疲惫，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明。
　　温子佩点点头，没有坚持：“自己小心。有事随时联系。”
　　“嗯，我知道。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温子佩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许卿才转过身，独自一人沿着被路灯柔和光晕笼罩的林荫道，朝着那座灯火辉煌、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的公馆走去。
　　夜风吹拂着她微湿的红发，带来一丝凉意。在距离大门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她停下脚步，从领口里取出那条自制的银链，动作轻缓却坚定地将那枚墨玉戒指重新套回左手无名指上。
　　冰凉的玉石和金属箍住指根，带来一种沉甸甸的、被标记的实感。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表情，让脸上那点属于“许卿”的温顺和些许疲惫恰到好处地浮现出来。
　　刚走到门廊下，王伯便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微微躬身：“许‘先生’，您回来了。四爷在书房等您。”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按您之前说的，厨房已经调整了甜品种类，今天送到您房间的甜品是香草味的。明天开始，香草味和巧克力味都会常备。”
　　许卿脸上露出一点浅淡的、带着谢意的笑容：“谢谢王伯。今天的香草味很好吃，以后两种口味都备着吧，换换口味。”
　　“好的，许‘先生’。” 王伯应下，侧身让开道路。
　　许卿换好柔软的室内拖鞋，步履轻盈地上了二楼。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光线。她在门前停下，抬手，指节在光滑的门板上轻轻叩击了两下。
　　“进。” 裴子衿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听不出情绪。
　　许卿推开门，走了进去。裴子衿正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似乎在看窗外沉沉的夜色。他穿着深蓝色的丝质睡袍，身形挺拔，周身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夜晚的慵懒与深沉。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她的左手上——那枚戒指稳稳地戴在无名指上。随即，他的视线才上移，落在她的脸上，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静静地审视着她，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是否沾染了外面世界的“尘埃”。
　　“裴先生。” 许卿走到房间中央，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见到依赖之人后的放松。
　　裴子衿没有说话，只是迈步朝她走来。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直到在她面前站定。然后，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拉住了她的手，指腹在她戴着戒指的无名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这个动作带着明显的占有意味和确认感。
　　他没有放开手，而是牵着她，走向旁边宽大舒适的皮质沙发。就在许卿以为他会让她坐下时，裴子衿手臂却稍稍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随即顺势坐在沙发上，而许卿，则被他稳稳地安置在了他的腿上。
　　“！” 许卿身体瞬间僵住，这个姿势比之前任何一次“公主抱”都更加亲密和暧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腿部结实有力的肌肉，和他胸膛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温热。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耳根也悄悄染上绯色。
　　裴子衿似乎对她的僵硬和羞赧颇为受用，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更稳固地圈在怀里，形成了一个完全占有的姿势。
　　他没有立刻进行更亲密的举动，而是先问起了“正事”，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你家里那边……你小姨的身体怎么样？”
　　许卿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靠在他怀里，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担忧后的释然：“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裴子衿点了点头，环在她腰间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那就好。如果需要更权威的专家会诊，或者任何医疗资源，随时告诉我，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感。
　　“嗯，我知道了，谢谢裴先生。” 许卿低声道谢，心里却对他的“慷慨”保持着清醒的认知。
　　“今天在会所，看你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裴子衿的话题忽然转到了晚上，“折腾了这么久，这会儿一定也饿了。” 他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被轻轻敲响。
　　“进。”
　　王伯端着一个精致的瓷盅走了进来，目不斜视，仿佛对沙发上两人过于亲密的姿势视若无睹，他将瓷盅轻轻放在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恭敬道：“四爷，许‘先生’，您要的雪梨燕窝。”
　　“嗯。” 裴子衿应了一声。
　　王伯便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趁热吃一点，润润喉，也垫垫肚子。” 裴子衿示意了一下那盅燕窝，手臂却依旧环着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许卿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微微倾身，伸手去拿那盅燕窝。裴子衿的手臂适时地松了松，给她足够的空间，却依然维持着环抱的姿态。
　　她拿起瓷勺，小口小口地吃着温润清甜的雪梨燕窝。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她细微的吞咽声。
　　裴子衿静静地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目光幽深。他的下巴轻轻搁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和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卿卿，”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在会所的时候，我离开处理事情那会儿……真的没有人欺负你吗？或者说，让你觉得不舒服？”
　　许卿握着勺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裴子衿。两人的距离极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以及那里面暗藏的审视。
　　她脸上露出一点回忆和困惑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欺负我。他们就是……问了一些关于戒指的事情。” 她微微蹙起眉，像是不解，“我总觉得，他们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这个戒指看，眼神怪怪的……不知道为什么。”
　　说完，她仿佛觉得戴着戒指的手指有些不自在似的，放下了燕窝盅，伸出左手，用右手将那枚戒指从无名指上褪了下来。然后，她从领口里掏出那根银链，熟练地将戒指穿回去，捏着链子，将戒指悬在两人眼前。
　　她抬眸看向裴子衿，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好奇和一丝被注视的不安，轻声问道：“裴先生，这个戒指……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在意？”
　　她的问题天真而无辜，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收到漂亮礼物却不解其含义的“少年”。
　　裴子衿的目光先是落在那枚被她捏着、微微晃动的墨玉戒指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她那双盛满了疑惑和依赖的眼眸。她此刻的神情，懵懂，纯真，全然信任，毫无心机，就像一只将自己最柔软的肚皮完全袒露出来的小兽。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像是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裴子衿心底那团被理智和自制力强行压抑了许久的火焰。连日来的关切、占有欲、以及此刻怀中温香软玉的触感，还有她这双能溺毙人的清澈眼眸，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冲破了他最后的克制。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许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勒得轻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错愕。
　　然后，她便看到裴子衿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起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到近乎危险的暗色。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的唇，那里还沾着一点燕窝的晶莹水泽。
　　“想知道？”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和滚烫的温度。
　　许卿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某种危险的预感让她下意识地想往后躲。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裴子衿按捺不住，或者说，根本不想再按捺。他猛地低下头，精准地攫取了她微张的、还带着雪梨清甜气息的唇瓣。
　　“唔——！”
　　这是一个不由分说、充满侵略性和绝对占有的吻。滚烫，深入，不容抗拒。裴子衿的手臂如铁钳般禁锢着她的腰身和后脑，彻底剥夺了她所有后退和逃离的空间，将她牢牢锁在他的气息和掌控之中。
　　许卿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块。她能感受到他唇舌间不容置疑的力道和热度，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冷松香气此刻混杂了属于男性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
　　属于“许卿”的伪装面具，在这一刻，仿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狠狠地撞击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