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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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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姝在闺中养了数日,才堪堪将亏空的身子养的能够下床。
期间沈母一直来探望她,时不时拿出父亲与哥哥在江南寄来的信念出来以此给沈熹姝解闷。
“他们父子俩此次下江南倒是有许多趣味的事儿。”沈母为幺女念完信封内容后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恋恋不舍的小心收了回去。
沈父在朝中任都察院御史,而沈熹姝的哥哥沈怀舟则是随父亲历练下江南巡察,一去数月。
“希望爹和哥哥能快点回来。”
“快了,最迟三月前便能赶回,到时我们全家一起吃团圆饭。”沈母揉了揉沈熹姝的脑袋。
“近日你祖母总是念叨着你,现下听说你好些了,特意嘱咐我务必让你今晚去拜见她。”沈母长叹一声,她想要大病初愈的幺女好好休息。
况且如若真的想见早就在熹姝卧病在床时便来了,而不是待到病好了以后再说上一句显得她挂心。
沈母一点不信那个沈老夫人当真的念着熹姝,但她不便说出于口。
沈熹姝瞧着母亲不太好的脸色,为不让母亲烦恼嘴上乖巧应下。
祖母沈老夫人吴氏非父亲的亲母,父亲是过继给无所出的祖母养着的,因着是最年长又在嫡母手下带大,便形同为嫡长子,祖母待父亲为亲儿。
因着这份恩情,父亲对祖母十分的孝顺,连带着母亲也很敬重祖母,但一切都在祖母屡次试图往父亲房内塞人,不断试图从母亲手上夺回掌家权后破裂。
在沈熹姝降生之前,母亲与祖母便已然变成了表面和气但背地里均厌恶对方至极的地步了,祖母连带着也暗暗厌恶上了她。
上辈子沈熹姝落水后大病初愈祖母便也是这般叫她去见她,说是关心,实则让大病初愈的她站着服侍她喝茶,可想而知,回去后沈熹姝又倒了下去。
沈家立马答应萧家的提亲,也是因为祖母拍案应下,无论沈熹姝如何说自己对萧诀无意,都被祖母以“终身大事该由长辈决定”给堵了回去。
彼时在她的乞求下,母亲为她出头,却被祖母在父亲面前哭泣养育之恩给抵了回去。
沈熹姝现在还记得母亲从愤怒到逐渐沉默的模样皆是因为父亲为祖母的话面露动容之色,劝说她:“萧诀此人乃少年英才,熹姝嫁与他并未有何不妥。”
是,未有何不妥,左右不过是要她忍受与一个冷淡的陌生男人一道生活几十年罢了。
“彩云,给我的妆上的清淡些。”沈熹姝坐在铜镜前淡声说道。
“是,姑娘。”丫鬟应声。
她虽为了母亲不被祖母以此拿乔说连孙女都不给她看,但并不意味着沈熹姝会如同上辈子一般傻傻的强撑病体站在那里侍奉她喝茶。
待妆成,铜镜内的美人一对远山眉淡如烟,长睫浓密,大病初愈更显瘦态,下巴尖尖,衬得那双美目更加大的惊人,皮肤白皙,唇色只薄薄一层口脂,极淡的粉白。
身子清减了一大圈,落水前尚且合身的衣服显得有些空。
现在的沈熹姝活脱脱一副病美人模样,前世她当真怕祖母担忧特意让彩云为她的气色画的能有多好便多好。
给了祖母能磋磨她的错觉,这辈子,沈熹姝再不会乞求祖母的喜爱。
夜色渐袭,女娘身着白绫子裙,持着一方手帕出现在众人面前。
刚进屋,便见屋内两个丫鬟子侍奉在位首之上端坐着的一位头发有些银白的老太周身,还坐着其他二房三房的姐妹们。
纤弱的沈熹姝朝着屋内众人环绕的贵气老太柔身一福“孙女熹姝,给祖母请好。”说罢便将手帕捂自嘴边止不住的轻咳,俨然是一副大病初愈的病西施模样。
“哎!我的乖孙女儿,还不快起来。”“早知病还未好全须,就不该来,赵氏也真是的,怎的事事顺着我。”
被称为祖母的沈老夫人一脸的心疼之意,吐出的话真真烫慰人心。
“这不是怕母亲忧虑吗。”沈母脸上挂着笑道,长指却不由得陷入掌肉,这个吴兰素真是好赖话说尽,无论熹姝来与不来都要踩着她找出错处来,偏生她还是长辈没法子反驳。
沈熹姝柔声道:“不怪母亲,是孙女听说祖母念着我,怕祖母担忧便尽快来了。”她前世听祖母那话被哄得当真以为她担忧自己,现在看来,祖母甚至连下座迎她都懒得。
“还是孙女儿贴心。”祖母状似被哄到了般的哈哈大笑。
屋内一派天伦之乐其乐融融。
偏生从来都与大房暗中较劲的二房夫人见沈熹姝的病弱模样不由得心思一转。
“母亲说的是,熹姝这大病初愈需得好全乎了再出来,但过几天日子便得去宫宴,怕是会受得风寒...身体更加严重?”二房夫人王氏一脸担忧样,嘴里吐出的话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除却沈母面上略有不虞之色,屋内的其他人均是一副恍然模样。
“是啊,三妹妹还未好全乎,宫里不似府内规矩繁多,且礼仪多得很,若是一时兴起 ,叫人站着个好几个时辰也是正常,若是熹姝身子撑不住昏过去怕是会殿前失仪。”出言之人是王氏的嫡女沈白檀。
沈白檀虽名为白檀,却生得一副艳丽容颜,性子一如艳丽长相一般喜怒哀乐均展现在了脸上,此时更是毫不掩饰的接着母亲王氏的话奉和起来。
她一向觉得沈熹姝运道好,凭什么这个病秧子长得美,爹娘感情和睦,还有个好哥哥。而沈白檀自己却身为嫡女被父亲那几个妾室生的孩子分走疼爱,需要明里暗里争自己本该有的东西。
甚至连这次宫宴都只邀请了大房,她真是怕平日里鲜少参宴的沈熹姝此番进宫因着长相被哪个贵人看上了从此平步青云。
那她沈白檀就得被沈熹姝踩在脚下一辈子了!她不允许。
此等酸言酸语,任谁也听得出二房母女在想些什么,不外乎是想让沈熹姝将入宫参宴的机会让出去给她们。
人精如沈老夫人,自然听得出来她们抱着什么心思,却是慢慢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一言不发,目光在沈熹姝与沈白檀之间流动似是在考量些什么。
沈母强忍怒气开口:“二夫人倒很是关怀熹姝,但宫宴的邀请乃为圣上亲点,怕是没法儿推脱,唯有熹姝才能参宴。”这些人趁着沈父与蕴之不在便愈发有些不安分了。
此话一出,二夫人王氏依旧不死心,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沈老夫人抢先。
“熹姝,你觉得怎么样?若是身子撑不住,二妹妹替你承担也是可的。”沈老夫人一脸和熙,似将选择权交给了沈熹姝。
王氏与沈白檀听此皆是一脸的喜意,要知道沈熹姝一向柔弱好说话。
堂内一时无声,皆眼巴巴看着沈熹姝会说些什么。
沈熹姝捏紧手中的帕子,她虽不愿去宫宴,但也不意味着她会伙同外人一道打自己母亲的脸。
女娘轻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王氏与沈白檀道:“多谢二婶与二姐姐的关心,不过熹姝的病已无大碍,”随即转向祖母,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温顺的笑,“宫中团圆宴,是皇恩浩荡,孙女...期盼已久,定会紧紧跟着母亲,小心谨慎,绝不会失仪,更不会丢了沈家的脸面。”
沈老夫人看着沈熹姝那看似顺从,实则话里话外绝不让步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但终是微微一笑,重新拨动手中的念珠,语气听不出喜怒道:
“既然熹姝自认为身子撑得住,那便还是熹姝去参宴罢,有这份心,便是好的。”
沈白檀恨恨的瞪了沈熹姝一眼,只觉得她碍事至极。
王氏心里虽是恼恨,但也碰了碰沈白檀示意她不许再这么心绪外露,沈白檀这才小声哼了一下转而看向别处。
……
此次探望因着沈老夫人表示困顿并未持续多久。
待到屋内众人离去,沈老夫人脸上和熙的笑容立马消失殆尽,将用以装点的腊梅折下,冷声道:“这沈熹姝大病了一场倒是长了些脑子。”
她同沈大夫人赵氏一向不和,却并未在沈熹姝面前多有流露,反而常装作疼爱她的模样,因而沈熹姝对她一向孝顺,今日应当顺着她的话将入宴机会乖乖让出来才是,却是不再顺着她了。
“真是不知道赵氏在她面前嚼了什么舌根,竟然叫她不听话了。”沈老夫人冷声对一直跟着她的老嬷嬷说。
老嬷嬷只接过那被折得七零八落的腊梅不敢过多言语,“是,赵氏也不知道说了些甚。”
……
沈熹姝随沈母回到韶光院。
关上院门。
沈母便握着沈熹姝的手一齐坐下说:“熹姝,为娘先前一直不想同你说关于祖母的事。”
“但今天她实在是将人当做傻子,不仅让大病初愈的你去请安,更是想让沈白檀顶替你去参加宫宴。”
沈母思及此内心更是愤怒,私自将前去参加宫宴的姑娘换了个人,到时遭殃的不仅仅会是她们大房,沈老夫人实在是不为大房不为沈家考虑,只想着给她添堵。
“我明白的,母亲。”沈熹姝握紧了沈母的手以示体谅。
沈母叹了一口气心里头却很欣慰,她今日真怕幺女当真应下,就算不论会不会怪罪,让与被逼着让完全是两码事,如若答应了,那大房真真是没脸了。
熹姝病了一场也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