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请自重》喝两盅

3、第 3 章

　　果然，轮到她这一脉时，负责唱名的弟子声音都透着一股敷衍：“下一场，落霞峰林晚照师叔门下，弟子萧夜，对阵，翠微峰赵虎师兄门下，弟子王莽！”

　　台下响起几声稀稀拉拉的议论，多是同情或幸灾乐祸。

　　“落霞峰？就那个灵气快枯竭的山头？”

　　“林师叔自己都……她徒弟能有什么看头？”

　　“王莽可是炼气三层了，听说力气大得很，这萧夜才入门几个月吧？惨喽。”

　　林晚照听得面皮发烫，却见身旁的萧夜一脸平静，仿佛周遭议论与他无关。他今日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衫，小小的身子在宽大的弟子服里更显单薄。

　　“咳，”林晚照干咳一声，搜肠刮肚想找点师尊该说的话，最后憋出一句，“量力而行，打不过就认输，不丢人。”

　　萧夜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没什么波动，只轻轻点了点头：“弟子明白。”

　　比武开始。

　　王莽人如其名，身材壮硕，比瘦小的萧夜高了整整一个头，一上来就嗷嗷叫着挥舞拳头冲了过来，带起一阵恶风。他显然没把萧夜放在眼里，用的都是最粗浅的凡俗武技，但配合炼气三层的灵力，声势倒也骇人。

　　台下有人已经不忍地别开脸。

　　林晚照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倒不是担心萧夜受伤——原著里这家伙命硬得很——她是怕萧夜被打出真火，或者被迫暴露什么不该暴露的底牌，那乐子就大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面对王莽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萧夜既不硬接，也不慌乱。他那单薄的身影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柳叶，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最小的幅度、最刁钻的角度轻飘飘地避开。王莽的拳头每每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却连他的衣带都碰不到。

　　几次三番下来，王莽累得气喘吁吁，攻势渐缓，脸上因羞恼而涨得通红。

　　“臭小子！你就会躲吗？有种跟爷爷正面打！”王莽气急败坏地吼道。

　　萧夜依旧沉默，身形飘忽。就在王莽因力竭而露出一个微小破绽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华丽的灵光，没有惊人的气势。他只是看似随意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微不可察的淡薄灵气，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王莽因前冲而微微抬起的膝盖侧后方某个点。

　　“哎哟！”

　　王莽只觉得右腿一麻，酸软的感觉瞬间传遍半身，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噗通”一声，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半天爬不起来。

　　全场寂静。

　　落针可闻。

　　谁也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气势汹汹的王莽，莫名其妙就自己摔倒了？而那个叫萧夜的瘦弱小子，自始至终，连大气都没喘一口，衣衫整齐，仿佛只是上台溜了个弯。

　　裁判长老愣了好一会儿，才宣布：“落霞峰，萧夜胜！”

　　短暂的寂静后，台下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怎么回事？王莽自己摔的？”

　　“运气好吧？肯定是巧合！”

　　“这萧夜……有点邪门啊。”

　　林晚照也傻眼了。这、这赢法也太……取巧了吧？简直是把“我不想惹麻烦但任务必须完成”写在了脸上！她偷偷瞄向台上的萧夜，男孩已经默默走下台，回到她身边，垂着眼，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安静模样。

　　可林晚照分明看到，在高台之上，几位一直闭目养神的长老，此刻都微微睁开了眼睛，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萧夜，带着一丝探究。

　　坏了！林晚照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说好的低调隐忍呢？

　　她正心乱如麻，一个略带阴柔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林师妹，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这般年纪，对时机的把握和力道的掌控，竟如此精妙，实属难得。”

　　林晚照头皮一麻，僵硬地转过身。

　　只见一位穿着内门精英弟子服饰、面容俊美却带着几分阴鸷的青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在她和萧夜之间来回扫视。

　　柳如风！原著里前期的一个重要反派，心胸狭窄，惯会欺压同门，而且……对苏青青有点意思。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用意不言自明——多半是因为之前苏青青为她（名义上）的徒弟出头，让他记恨上了。

　　“柳师兄过奖了，小孩子运气好而已。”林晚照扯出一个假笑，下意识地想将萧夜往身后挡。

　　柳如风却上前一步，视线越过她，直接落在萧夜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运气？我看未必。萧师侄，有没有兴趣，跟师兄我过上几招？指点你一二。”

　　他话音未落，身上属于筑基后期的灵压已隐隐散出，如同无形的山峦，朝着萧夜压迫而下！

　　这根本不是指点，是赤裸裸的刁难和立威！以筑基后期对炼气初期，结果毫无悬念！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带着看好戏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意味。

　　林晚照血液都快凉了。剧情杀这么快就来了？！这柳如风在原著里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萧夜前期没少受他欺负，这也算是仇恨积累的一部分。可现在……让她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当众羞辱？

　　她脑子里两个小人疯狂打架：一个喊着“剧情不可违逆！忍一时风平浪静！”，另一个尖叫着“这可是未来魔头！现在结仇你死定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在那筑基灵压即将临体的前一刻，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抓住了林晚照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腕。

　　是萧夜。

　　他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林晚照半护在身后，抬起头，迎向柳如风充满压迫感的目光。

　　男孩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眼神都平静得可怕。他没有畏惧，没有愤怒，只是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清晰地说道：

　　“柳师叔修为高深，弟子不敢僭越。宗门小比，旨在切磋，非生死相搏。师叔若想指点，可依规矩，向执法堂申请‘教习战’。”

　　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直接把柳如风仗着修为欺压低阶弟子的行为，扣上了“不合规矩”的帽子。

　　柳如风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怯懦的小子，竟敢当众顶撞他，还搬出了宗门规矩！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这萧夜……胆子不小啊！”

　　“说的也没错，柳师兄这确实有点以大欺小了。”

　　“嘿，有意思了。”

　　柳如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强行出手，反倒落了下乘。他阴冷地盯了萧夜一眼，又扫过一脸紧张（其实是吓的）的林晚照，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很好。林师妹，你教出来的好徒弟！我们……来日方长！”

　　说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危机暂时解除。

　　林晚照长长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她低头，看着依旧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小手，以及男孩平静无波的侧脸，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刚才……好像是被自己这便宜徒弟给护了？

　　这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萧夜这时才松开手，退后半步，恢复了一贯的沉默姿态，仿佛刚才那个直面筑基威压、言辞犀利的不是他。

　　“师、师尊，我们回去吧。”他轻声说。

　　林晚照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以后别这么冲动”、“惹了柳如风很麻烦”之类的，但看着萧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孩子，绝非池中之物。她的摆烂计划，在这样一个心思深沉、隐忍又暗藏锋芒的未来魔头面前，简直幼稚得像一场笑话。

　　回去的路上，师徒二人一前一后，沉默不语。

　　山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轻响。林晚照看着前方那个瘦小却挺得笔直的背影，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届男主，她好像真的……带不动啊！

　　那八十万字的漫漫仙途，她到底该怎么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