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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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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如纱,层层叠叠,将天地都染成一片混沌的灰白。
姜妙衣收敛了周身所有气息,如同林间一道无声的幽灵,在虬结的根须、湿滑的苔藓与垂落的藤蔓间快速穿行。《九天星辉诀》悄然运转,那一丝微薄的星辰之力不仅让她灵力更为内敛,似乎也对周遭弥漫的、能干扰神识的迷雾,产生了一丝微弱的亲和与穿透力。
这使得她的感知范围,比寻常筑基弟子要远上数丈。虽依旧有限,但在危机四伏的幽林中,已是极大的优势。
她的目标明确——幽林核心区域,星辉兽的巢穴。
前世的记忆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画卷,虽时隔百年,依旧清晰。她避开那些记忆中可能存在强大妖兽或是天然陷阱的区域,选择了一条相对隐蔽、却也更为曲折的路径。
四周寂静得可怕,唯有自己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以及雾气凝结成水珠从叶片滑落的滴答声。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中,偶尔会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预示着这片森林绝非善地。
前行约莫一个时辰,姜妙衣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一片看似寻常的灌木丛。在浓雾的掩盖下,那里地面的苔藓有极其细微的、被碾压过的痕迹,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缕极淡的、带着腥臊味的妖气。
是“雾隐豹”的踪迹。这种妖兽善于借助迷雾隐匿身形,速度极快,爪牙带有麻痹毒素。
前世,他们小队就在这里被一头雾隐豹偷袭,折损了一名弟子。
姜妙衣眼神微冷,并未绕行。她指尖悄然捏住一张低阶的“驱雾符”,灵力微吐。
符箓无声燃尽,一股清风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荡开,虽未能驱散大片浓雾,却也将身前数丈范围内的雾气暂时吹淡了些许。
就在雾气变淡的刹那,一道几乎与迷雾融为一体的灰色影子,如同闪电般从灌木丛中扑出,直取她的咽喉!
早有准备的姜妙衣身形不退反进,脚下步伐玄妙一错,险之又险地避开那泛着幽光的利爪。同时,她并指如剑,指尖星辉微闪,并未攻击雾隐豹坚硬的头部或躯干,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向了它扑击时必然暴露的、相对柔软的腹部腋下之位!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
那雾隐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扑势顿止,重重摔落在地,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姜妙衣那蕴含星辰之力的一指,已瞬间震碎了它的心脉。
干脆利落,一击毙命。
她上前,熟练地剖开豹尸,取出一枚鸽卵大小、散发着蒙蒙灰光的妖丹,以及那对可用于炼制解毒丹的利爪,收入储物镯。整个过程不过数息,冷静得如同在完成一件寻常工作。
这便是拥有先知和经验的好处。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遇到危险只会惊慌失措的姜妙衣。
处理完一切,她毫不停留,身影再次没入浓雾之中,朝着既定的方向继续潜行。
然而,姜妙衣并未察觉到,在她离开那片区域后不久,一道踉跄的身影,循着她刻意清除却仍残留的极细微痕迹,艰难地追索而至。
谢无妄扶着旁边湿冷的树干,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撕裂般的痛楚。他的脸色比这林中的雾气还要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角滑落。
强行压制伤势,在这神识受限、危机暗藏的密林中追踪,对他的精神和□□都是极大的负担。好几次,他都差点迷失方向,或是撞上潜伏的低阶妖兽,全靠着一股不肯放弃的执念支撑着。
他看到了地上那头刚死不久的雾隐豹尸体,伤口干净利落,一击致命。
是她做的。
谢无妄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那致命的指洞,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残留的锋锐与冰冷气息,与他记忆中姜妙衣温和的木属性灵力截然不同。
她真的变了……变得如此强大,如此陌生。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痛楚蔓延开来。他宁愿她还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会跟在他身后软语哀求的少女,至少那样,他还能触碰到她。
而不是像现在,她翱翔于九天,而他,却深陷泥沼,连追寻她的背影都如此吃力。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他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溢出的鲜血愈发鲜红刺目。他颤抖着取出一颗最低品的疗伤丹药服下,那点药力对于他根基的损伤,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抬起头,望向姜妙衣消失的方向,浓雾弥漫,前路未知。眼中那抹偏执的光芒却愈发炽烈。
他一定要找到她!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哪怕只能在她遇到危险时,用这残破之躯为她抵挡分毫……他也必须去。
他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潮湿空气,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沿着那几乎无法辨认的痕迹,再次一步一蹉跎地追了上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这无尽的迷雾森林中,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追逐。
一个决绝向前,意图斩断过去,夺取新生。
一个执拗追随,背负愧疚与迷茫,渴求救赎。
而森林的阴影深处,那双属于苏晴的、充满了怨毒与算计的眼睛,也正透过层层迷雾,悄然注视着可能发生的一切。她并未急于寻找机缘,而是如同最耐心的毒蛇,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时机。
幽林迷雾,不仅遮蔽了前路,更掩藏着涌动的人心与即将爆发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