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盛夏》玉米苏

38、牵手

　　竞赛班第一周的卷子并不简单，按照李湘的话说就是：
　　‘给大家一个认清自己的机会，沉下心来好好学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然你们都已经是本市的佼佼者，但过了初赛之后，会有更困难的挑战等着你们。’

　　温樊第一周的测试卷做的并不理想，满分200的试卷只拿到196分，在班里排名第三。
　　有一道大题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明明都到了最后一步，却总还是算不出结果。

　　“我们第一次的测试卷只有两名满分的同学。”李湘说着看了一眼底下的众人。
　　“其他的同学还要继续努力，虽然一百八九十分也能拿到一个很好的成绩，但我不希望你们的目标只在这么低的一个地方。”

　　温樊低着头，正在比对自己和江辞试卷上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李湘突然冷不丁叫了他的名字。

　　“温樊。”
　　“啊？”温樊猛的抬头，“在。”

　　“下课来找我一下。”
　　“好。”

　　虽说班里是有两个满分的，但温樊一点也不关心另一个是谁，反正另一个再怎么样，字也不会写的有江辞的好认。

　　李湘在讲前面基础的部分，于是温樊悄悄用笔头戳了戳江辞的手臂。

　　他歪着头，语气很小心：“你最后一道大题用的公式我怎么没见过？为什么这么写啊？”

　　江辞的目光短暂下放，在瞥见温樊眼睛的那一瞬又收了回去。

　　温樊刚想问他怎么不说话，下一秒江辞就抽过他的卷子，在空白的地方写了一个公式。

　　江辞的声音淡淡的，也带着些小心翼翼：“大学的，高中不讲。”

　　温樊“啊”了一声，盯着这个陌生的公式看了几秒，最后实在熟不起来，也就作罢。

　　他转而用右手托着腮，左手转着笔，开始认真听李湘讲题。

　　和温樊不一样，江辞学习的时候不喜欢任何会动的东西，只要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都必须强制让它停下来，不然怎么看着都不舒服。

　　“别转了。”江辞提醒了一声。

　　“嗯？”温樊看他一眼，大概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别转笔了。”
　　手里的笔被人抢走，只在指尖留下一瞬眼前这人温热的体温。

　　温樊愣了一会，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湘已经准备讲最后一道大题了。
　　于是他赶忙要去抢江辞手里的那只笔，“还给我，我就带了这一只...快点，我要写东西....”

　　温樊刚抓住手腕，还没来得及掰开江辞的手指，李湘的声音就冷不丁的冲讲台上传了下来。
　　“你们两个。”

　　“......”
　　温樊不敢转头，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温樊要抢那只笔掉在了地上，在静谧的课堂上发出“啪”的一声。

　　完了。

　　“没看出来你们关系这么好啊？”

　　此刻，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放在了后面，还拉着手举的老高的两人身上，不少偷笑和窃窃私语的，温樊低着头，动作有些僵硬。

　　他感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好想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辞没解释也没远离，只默默把自己的手又放了下来，然后去捡地上那支笔。

　　“其实...我们关系不太好。”
　　温樊十分紧张地看了李湘一眼。

　　这位老师他们以前没接触过，不知道性格是什么样的，只是听同班的学长学姐说，上课很严格，从不允许有同学在底下搞小动作。

　　“关系不太好？”李湘一挑眉：“我专治关系不好，去后面站着，不是喜欢牵手吗？一直给我牵着，什么时候下课什么时候松开。”

　　“别啊！老师我——”温樊还想挣扎。

　　“再说抱着。”
　　“.......”

　　“走吧。”江辞拿着试卷漠然起身，然后拉着温樊的手径直往后走。

　　不是？你都不反抗的吗？

　　温樊被扯着往后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多拿了一张草稿纸。

　　“看什么？想跟他们一样去后面站着？”
　　于是一堆看热闹的同学又齐刷刷转了回去。

　　温樊十分不满地盯了江辞一眼：“要不是你抢我笔，我们至于这样吗？”

　　江辞淡淡“嗯”了一声，像是对罚站这件事全然不在意。

　　温樊一看见他这无所谓样就生气，语气不善道：“松开，我要做笔记。”

　　江辞看他一眼：“老师让我们牵着。”

　　“那我笔记怎么办？我本来这题就错了。”
　　“......”

　　于是蓝筱下课再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副场景。

　　江辞用那只空闲的手给温樊托着试卷，温樊用右手在上面十分艰难的记着东西，两人牵在一起的那只手还没打算放开。

　　蓝筱笑了一声，然后拦住了要去提醒他们的孟雪，先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在他们几人那个群里。

　　家长会过后，蓝筱就把江辞也拉进了他们那个群里，还煞有介事地修改了群名——不当老（6）。

　　等蓝筱和孟雪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有另一个男生先走了过去，是陈诉。

　　“我就猜另一个满分的肯定是你。”陈诉笑着接过江辞那张试卷，“这次的最后一道大题我还是上次做过才有印象，你是自己写的吗？”

　　江辞瞥他一眼，没什么语气的“嗯”了一声。

　　而温樊也终于找到机会，立马把自己的手从江辞手里抽出来，然后走到前面的桌子上去重新看了一遍解题过程。

　　那两人在聊些什么温樊没兴趣，也不想知道，他订正好了最后一道题目，然后准备去找李湘。

　　但蓝筱突然拦住了他。

　　“他干嘛啊？”蓝筱用下巴指了指陈诉，语气算不上开心。

　　温樊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陈诉借着还试卷的动作拍了一下江辞的手掌，还是他们上课时候牵着的那只手。
　　温樊皱了皱眉，有些不爽。

　　“谁知道。”他说着又转头把东西收起来。
　　“我去找李湘，先走了。”

　　温樊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面还没有人，于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正好看见从办公室门口路过的江辞和蓝筱他们。

　　那个叫陈诉的还跟在几人后面。
　　还真是锲而不舍。

　　温樊别过头，盯着办公室的铁门。
　　铁门的上方有玻璃，他透过玻璃上的反光，看见江辞向这边望了一眼。

　　“温樊，你过来一下。”李湘站在前面一个办公室的门口喊他。

　　“来了。”他跟着李湘走进去。

　　里面这个办公室有些空，看着不像有老师在这里办公。
　　李湘走到最里面，从后面一堆教材里拿了一本《大学物理》递给他。

　　“你基础很可以的。”李湘说着领路往外面走，“你跟江辞相差的地方就在于知识面的拓展，你知道的没有他多，但你的基础很扎实。”

　　温樊拿着书点点头。

　　“你跟江辞在我这里属于一类学生，你抽空把这本大学物理看看，想拿满分这东西是绝对少不了的。”

　　他跟江辞是同一类学生？温樊低着头想。

　　可他这次并没有拿满分，另一个拿满分的是陈诉，他刚刚才听说的。

　　“那陈诉呢？”温樊问：“这次另一个满分不是他吗？”

　　“他我倒是不抱太多期望，上届竞赛就能看出来，心高气傲，能闯多远全靠他自己的造化。”
　　李湘说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平时有空可以多跟江辞讨论一下后面的大题目，但不要在课上，听到没有？”

　　温樊突然觉得，这位老师也不像学长学姐嘴里说着那么恐怖。
　　他笑了一声，接着说：“这次是意外。”

　　李湘也笑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轻易听信这句鬼话，“行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啊。”

　　“谢谢老师，老师拜拜。”温樊道了声谢之后就往校门口走。

　　温樊出校门的时候还看见蓝筱和孟雪她们站在门口没走，江辞不知道去哪了，总之他没在两个女生那边看见。

　　于是他跑上去拍了一下蓝筱的肩膀：“怎么没走啊？”

　　“吓死我了....”蓝筱埋怨似的看他一眼，“这不等你吗？”

　　“等我干什么？”温樊问。

　　“就那个陈诉啊！”蓝筱很生气，说话的时候吹胡子瞪眼的。

　　温樊觉得有些好笑，想着逗一下蓝筱：“怎么？他说什么了？你这么大反应？”

　　“啧。”蓝筱瞪他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开玩笑的，但我听着倒不像开玩笑的。”

　　“我也觉得不像开玩笑的。”孟雪说。

　　两个人突然一下这么严肃，倒搞得温樊有些不知所措了。
　　“什么啊...你们.....”

　　“他说想追江辞。”蓝筱看着他说，“还是跟我们俩说的，我靠，我估计他是脑子有病，把我们俩当成......”

　　温樊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停滞。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那句“追江辞”的时候，眼睛会突然有些无法聚焦。

　　但是，
　　他凭什么追江辞？他了解江辞了解的够多吗？他跟江辞很熟吗？他去过江辞家吗？还是...他见过江辞......
　　再说了，
　　他是个男生啊……

　　“温樊！”蓝筱喊了他一声，“我们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到啊？”

　　“喔....”温樊把手里那本大学物理换了个方向，“听到了。”

　　“那你怎么想？”孟雪问他。

　　“什么怎么想？”

　　“就那个陈诉说要追江辞的事啊！我总觉得他就是不怀好意。”蓝筱说着还看了一眼远处正往这边走的江辞，“同不同性恋先不说，看他那个样子我就觉得不爽。”

　　温樊趁着蓝筱抒发情绪的空挡，往后面的笃行广场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江辞正在往这边走。

　　“你说话啊？”蓝筱又拍了一下他。

　　“说...什么？”温樊转头看着她。

　　要追江辞这件事就已经够炸裂了，现在居然还要他发表意见，可又为什么要问他呢？

　　蓝筱叹了口气，“怎么就跟你说不清楚呢？算了，反正你也给不出什么实质性意见，我还是问问别人吧。”

　　话音刚落，江辞的脚步声就从后面靠了过来，“聊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蓝筱朝他们笑了笑，“我跟小雪还有事就先走了。”

　　蓝筱说着还不忘跟温樊挤眉弄眼，他知道这是要他保守秘密的意思，于是他下意识点点头。

　　得到答案的蓝筱就拉着孟雪先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跟他们挥挥手说：“拜拜，下次再见。”

　　温樊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身后江辞存在的气息太强烈。
　　尽管他们现在确实是在阴凉处，但他还是觉得浑身燥热，很烦。

　　“今天那个题目。”江辞先开了口，“你要是没听懂，我可以再跟你讲一遍。”

　　温樊没说话。

　　江辞以为他是没听到，又接着说：“就是那道涉及大学知识的题，我们可以先去——”

　　“不用。”温樊突然说。
　　十分冷淡的声音，把两人都吓的沉默了一阵。

　　“那个.....”温樊转了个身，目光有些躲闪，“我是说，你刚刚去哪了？”

　　江辞盯着他看了一会，似乎是想看出什么端倪，但最终得不到答案也就作罢。
　　“回了趟教室，给你拿本书。”

　　江辞说着把那本书往前递，是一本“大学物理”，和李湘给他的那一本是同一版，只不过江辞手里的那本看起来更旧些，像是被用了很久。

　　“涉及大学物理部分的这本书都有讲，你可以……”

　　温樊把李湘给他的那本书从背后掏出来，跟江辞递过来的那本书比了比。
　　“李老师也给了我一本，看起来好像差不太多吧？”

　　温樊比完后收手：“既然如此，就不夺你所爱了，我们一人一本，也公平些。”

　　江辞：“……”

　　见江辞不说话，温樊就先一步把自己手里的书抱进怀里，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就这样？我要先回去吃饭了……我妈还在家等我……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