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劫狱火·灵觉初试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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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的火光映红夜空，浓烟盘旋如黑龙。
陈谨言在狱墙三十步外站定，右手已按上剑柄。寻常人眼中，这只是场猛烈火灾；但在他新开的灵觉中，这场火“尝”起来截然不同——表层是木料油毡燃烧的焦苦，中层却透着一股阴冷的腥甜，如同烧焦的骨头混着陈年香灰，尾调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蜜糖味。
狱门前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名狱卒，没有明显烧伤，却个个面色青黑、七窍渗血，指甲缝里都透着乌紫色。
“陈公子！”周典史从侧面巷口冲出，官袍下摆沾满黑灰，“火势太怪，水泼上去反而更旺！兄弟们想冲进去救人，一靠近就头晕目眩……”
陈谨言抬手示意他噤声。闭目凝神，舌尖轻抵上颚，问心酿残留的酒意在灵台中缓缓荡开，化作一层薄薄的银辉笼罩五感。火焰的“味道”在他意识中层层剥开：最外层是建筑燃烧的正常焦苦；中间层是狱中犯人惊恐绝望的酸涩气息；最深处……一道粘稠的甜腥正从大牢刑房方向渗出，所过之处，连跃动的火苗都染上暗红。
“他们在里面炼血。”陈谨言睁眼，眸中银芒一闪即逝，“不是劫狱，是当场取血。火是为了困住我们——幽冥社的人根本没想带走活人。”
周典史脸色煞白如纸：“那怎么办？强冲？”
“你带人封住所有出口，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陈谨言从怀中取出醒神符，黄纸朱砂的符箓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我一个人进去。”
不等对方回答，他已纵身而起。脚尖在狱墙青砖上连点三下，身形如鹞子翻身，衣袂在火光映照下划出一道弧线，轻盈越过三丈高墙，落入院内。
落地瞬间，灵觉全开。
火场的气息如潮水般涌来，在意识中交织成网：东南角柴房燃烧的焦烈，西北牢房区弥漫的恐惧酸腐，正北刑房方向那道越来越浓的甜腥……而在那污浊气息的包围中，竟有一道熟悉的清冽银辉，如寒夜月光般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四周的黑暗。
是林疏月留下的那缕分魂！她竟然跟到了这里！
陈谨言心头一震，来不及细想，身形已朝刑房方向疾掠。火舌舔舐着廊柱，热浪灼面，但在灵觉感知中，这些火焰的“温度”远低于视觉所见——真正的危险不在火，而在火中藏的毒。他侧身穿过一道将塌的月洞门，左手醒神符骤然发烫，传来针刺般的警示。
前方就是刑房大院。
院中景象令人头皮发麻：十三具身着囚衣的尸体呈环形倒在地上，每具尸体心口都有一个焦黑窟窿，血液已被抽干，皮肤干瘪如枯树皮。环形中央，瘦小的盗墓贼被铁链锁在刑架上，胸口衣襟撕开，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符纹，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
三名黑袍人围在刑架旁。为首者手持黑玉葫芦对准贼人心口，葫芦缓缓旋转，每转一圈，盗墓贼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左右二人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每念一句，符纹就亮一分，葫芦转得快一分，院中那股甜腥味就浓一分。
炼血已至中途。
“住手！”陈谨言厉喝，长剑出鞘。
三人同时转头。不是吴世荣——是生面孔，但黑袍袖口都用金线绣着扭曲蛇纹。中间那人眼中红光一闪：“拦路者，祭。”
左右黑袍人身形骤然模糊，化作两道黑烟袭来！烟中探出四只乌黑骨爪，指甲尖长如钩，直取咽喉与心口。
陈谨言不退反进。问心酿的灵觉在此刻展现威能——在他“品尝”中，这两道黑烟的“味道”截然不同：左侧暴戾辛辣如烧刀，右侧阴柔粘稠如陈醋。暴戾者直来直往，阴柔者擅长缠绕。
剑锋偏转三分，先斩左侧！
“铛！”火星四溅。骨爪硬如精铁，震得剑身嗡鸣。陈谨言手腕一抖，将那股暴戾力道引偏半分，左手醒神符猛地拍向右侧黑烟！
“嗤——！”银光炸裂。黑烟中跌出个面色惨白的女子，右臂被符光灼烧得滋滋冒烟。
左侧黑袍人见状暴怒，骨爪暴涨三尺，如毒蝎摆尾横扫！陈谨言脚下步法忽变，身形如醉汉踉跄，险之又险擦着爪风掠过——这是酿酒“晃坛”的身法，看似凌乱，实则暗合酒液流转之妙。错身瞬间，剑锋倒转上撩！
“噗！”剑刃切入肋下三寸。没有鲜血，只有粘稠黑气喷涌而出，带着浓烈的腐臭。
黑袍人闷哼暴退。陈谨言正欲追击，持葫芦者忽然开口：“时辰到了。”
黑玉葫芦骤停，葫芦口迸发刺目血箭，直射盗墓贼心口！
千钧一发，月白虚影自廊柱阴影飘出，挡在血箭前——
林疏月的分魂！
“疏月不可！”
分魂不答。她张开双臂，魂体燃起银白火焰，在身前化作光盾。血箭撞上光盾的刹那，“轰”的一声巨响，气浪席卷整个大院！瓦砾横飞，火焰倒卷，三名黑袍人被震得连连后退，黑玉葫芦表面裂开蛛网纹。
光盾后，分魂虚影淡如轻烟。她回望陈谨言一眼，唇边浮起极淡笑意，随后消散在灼热的空气中。
“疏月——！”
陈谨言怒吼，体内问心酿之力彻底沸腾！灵觉如网撒开，瞬间“品”尽院中一切：左侧黑袍人伤口腐臭扩散，右侧女子灼伤迟滞动作，持葫芦者气息紊乱……还有盗墓贼胸口符纹的甜腥正在逆转——炼血中断，生机倒流！
唯一机会。
陈谨言剑交左手，右手掏出皮囊——内盛以问心酿为引调制的“破邪散”。他纵身前扑，直冲刑架！
“拦住他！”持葫芦者嘶喊。
两黑袍人同时扑来。陈谨言半空拧身，药粉甩向左侧！赤色粉末在触及黑烟的瞬间炸开，化作团团赤雾。
“啊——！”凄厉惨叫。黑袍人捂脸翻滚，周身黑气剧烈溃散，露出底下焦黑的面孔。
右侧女子骨爪已至背心。陈谨言不回头，反手一剑后刺，精准刺入她右臂灼伤最脆处。
“噗！”剑尖透臂。女子惨嚎松手。
趁这间隙，陈谨言扑至刑架前。咬破舌尖，一口至阳心血混着灵力喷在黑色符纹上！
“嗤啦——！”符纹如活物般扭曲挣扎，黑气血光交织碰撞，最终炸成漫天黑灰。
盗墓贼闷哼昏迷，呼吸虽弱却已平稳。
炼血法阵，破。
持葫芦者死死盯着陈谨言，眼中红光狂跳：“坏我圣教大事……你可知后果？”
“我只知，”陈谨言提剑转身，剑尖滴落粘稠黑血，“今夜你们走不了。”
“走？”黑袍人忽然怪笑，“谁说要走？”
他猛地将开裂的黑玉葫芦砸在地上！
葫芦碎裂的刹那，甜腥腐臭冲天而起！地面剧烈震动，青砖缝隙中渗出暗红粘液——那不是血，而是积累了数十年的怨秽。
“炼血不成，便以整座大牢怨气为祭……”黑袍人七窍渗血，声音癫狂，“唤醒‘它’……足够了……”
地底传来沉闷搏动，如巨兽苏醒的心跳。
陈谨言灵觉中警铃狂响——他“尝”到地底有东西正在上浮，那味道污秽、古老、饥饿……
“所有人撤出大牢！快！”他朝院外嘶吼。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开裂！
一只覆满黑鳞的巨爪探出，爪如磨盘，一巴掌拍碎半堵狱墙。砖石飞溅，烟尘弥漫，裂缝深处亮起两点猩红光芒，死死锁定院中唯一站着的活人。
陈谨言。
持葫芦者狂笑栽入裂缝。另两人紧随跃入。
院中只剩陈谨言，与那正挣出地底的怪物。
他握紧剑柄，醒神符滚烫，问心酿之力在经脉中奔涌。地裂深处传来低沉嘶吼，怨毒亘古。第二只巨爪扒住裂缝边缘，鳞片摩擦岩土，嘎吱作响。
猩红巨目缓缓上浮——那是两团燃烧的怨火，焰中映着无数扭曲人脸，皆是大牢亡魂。
陈谨言缓缓吐气，剑锋抬起，指向猩红巨目。
灵觉全开，万味入心。
战便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劫狱火·灵觉初试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