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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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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推开,缓缓照进一束黑幕,写声控灯的温度截然不同。
……
陟溶泽征了一下
“阿姨没在家呀……”
江妄淡淡扫了一眼,不知想起什么,耳尖倏地漫开一层薄粉,连带着眼尾都染上点软乎乎的红。
…刚才还在心里嘀咕,他会不会被人赶出去,结果没人在家。
陟溶泽盯着他泛红的耳尖看了几秒,唇弯了一下,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先对答案?”
窗外的蝉鸣裹着热意漫进来,卷着书页角轻轻晃。课桌上摊着半块没吃完的薄荷糖,糖纸泛着浅蓝的光,被江妄垂落的袖口扫得打了个旋。
他指尖蜷了蜷,指腹蹭过练习册边缘起毛的纸边,把本子往桌角又推了推,垂着的眼睫轻颤了下,才“嗯”了一声。
声音很轻,耳尖的粉顺着耳廓往下漫,眼尾也浸出点红,连后颈都跟着热了。
陟溶泽把自己的练习册往他那边一滑,纸张擦过桌面的轻响裹在蝉鸣里。
他手肘撑着桌沿,身体微微倾过去,眼尾勾着点笑,指尖点在江妄那页皱巴巴的选择题上时,指节故意擦过对方的手背:
“第一题,你选的C?”
江妄手猛地一缩,练习册“哗啦”翻了页,碎发被风扫得贴在泛红的耳侧。他抬眼,瞳孔里晃着窗外的光斑,眼尾的红还没散,撞进陟溶泽的眼神里,又慌慌垂下眼,长睫遮了眼底的局促,说话的尾音发颤:
“……是。”
陟溶泽的指尖没收回,反而顺着练习册往下,点在他写得歪扭的选项上:
“这题答案是B。”
他顿了顿,拇指蹭过江妄落在纸页上的指节,声音压得低了点:
“慌什么?”
江妄的指节猛地蜷起,指尖抵在纸页上泛白,没说话,只把练习册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耳尖的红又深了一层。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反复想着“选错题了”“被他看到了”“他碰到我手了”,翻来覆去就这三句话,越想越慌,嘴唇动了动,却没找出一句合适的话回应,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些。
陟溶泽看着他埋在臂弯上方的发顶,眼底的笑意淡了点,多了些软意。他没再追问,指尖移到题目解析处,轻轻敲了敲纸面:
“看这里,题干里藏了个限定条件。”声音放得更缓,语速也慢了些,“
你再读一遍,是不是漏看了?”
他没再碰江妄,只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耐心等着,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怕再吓着这个木讷又容易慌的人。
过了一会儿
江妄轻声说:
“你不回家了?”
“我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父母不在家。”
……
“你……”
江妄想让他走,但是他想了半天也说不出。
过了一会儿,江妄指尖还抵在练习册的解析行上,盯着字看了半天,才轻声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
“你不回家了?”
陟溶泽刚把笔帽按好,闻言抬眼,指尖蹭过练习册的书脊:
“我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父母不在家。”
蝉鸣又漫进来,卷着热意裹住两人的沉默。江妄的指节蜷了蜷,喉结动了动,张了张嘴只挤出个“你……”,尾音飘在空气里,没了下文。
他其实想让陟溶泽走——屋里太静,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太清楚,耳尖的热还没褪下去。可话到嘴边,脑子里又卡成一团,翻来覆去只剩“你回去吧”四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垂着眼,把练习册的页脚捏得发皱。
陟溶泽看着他攥着页脚的手指,忽然笑了声,声音很轻:
“怎么?”
他把自己的练习册往江妄那边推了推:
“还有三道题没对完,急着赶我?”
江妄猛地抬头,眼尾的红又泛上来,慌忙摇头:
“没、没有。”
说完又觉得语气太急,抿了抿唇,把捏皱的页脚慢慢展平,指尖蹭过纸面时,声音低得像在跟自己说:
“……不是赶你。”
陟溶泽没拆穿他的口是心非,只把笔塞进他手里,指尖碰了碰他的指节:
“那就继续。”
江妄握着笔,笔尖在纸面上顿了半天,才慢慢落下字——可目光落在题目上,却一个字都没读进去。
指尖的笔没拿稳,“嗒”地磕在纸面上,在解析行里划出一道浅痕。江妄猛地回神,慌忙用指腹去擦,越擦越花,耳尖的红又深了一层:
“对、对不起……”
陟溶泽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指尖压住他的手腕,把笔从他手里抽出来,声音放得很缓:
“没事,我自己改。”
他的指尖带着点凉,压在江妄发烫的手腕上,像一片薄荷叶贴上来。
江妄僵了一下,手指蜷起来,却没往后缩——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肩膀悄悄松了点。
陟溶泽改完那道浅痕,把笔放回他手边时,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
“别慌,慢慢写。”
江妄的指尖颤了颤,垂着眼没说话,只把练习册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可耳朵尖的红,却顺着耳廓漫到了下颌线。
“你好傻啊,我才发现。”
?
江妄木木的,突然有点厌烦。
这种感情波动很……
恶心?
……人走茶凉,江妄躺了一个小时才睡着。
第二天早自习刚打铃,教室后排就炸了——几个男生挤在讲台边扒着月考排名表嚎:
“我靠我居然往前窜了!”
“你看老班那脸,跟吃了黄连似的,年级第一是那转校生吧?”
江妄抱着课本刚坐下,同桌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快瞅瞅你排哪儿!那新转来的陟溶泽,听说上次摸底就甩第二二十分,这次指定又是第一。”
他慢吞吞起身,刚挤到人群边,就听见有人扒着陟溶泽的桌角喊:
“陟哥!你这分也太离谱了吧?刚转来就把咱们年级榜掀了?”
陟溶泽正低头翻练习册,半只胳膊搭在桌沿,指尖转着支新笔,听见声音抬了抬眼,没接话——余光扫到挤在人群里踮脚的江妄,顿了半秒。
江妄踮着脚在排名表中间段找自己名字,名次……第三,还好,稳住了。
刚要退出去,胳膊被人撞了一下,课本“哗啦”散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撞他的男生慌着弯腰捡书,手刚碰到一本皱页练习册,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是陟溶泽。
他把书一本本理齐,指尖蹭过那页皱巴巴的纸——就是昨天江妄捏皱的那页。递过去时,声音压得低,混在周围的吵闹里:
“这次选择题错了四道,回头给你讲。”
江妄接过书,指尖碰着他指节,耳尖嗖地热了。
周围还在闹,有人抢着拍排名表拍照,有人追着问陟溶泽“转来咱们班是不是嫌原来学校太菜”,闹得跟菜市场似的。
他抱着书往座位走,听见身后有人喊“陟溶泽”,转头时刚好撞上对方抬起来的目光——乱糟糟的教室里,那道眼神轻得像片叶子,擦着他耳朵落了过去。
江妄刚坐回座位,朗逸就把脑袋凑过来,压着嗓子嚼舌根:
“你瞅那陟溶泽,转来才俩礼拜吧?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考这么猛啊?”
前桌的女生听见了,转过来接话:
“长得还挺帅,刚才我看他弯腰捡书,手腕那骨节特好看。”
旁边男生“嘁”了一声:“帅顶啥用?你看他那劲儿,跟谁都不搭话,跟块冰似的。”
正说着,有人拿着排名表挤过来,拍着桌子喊:
“陟溶泽真他妈是第一!甩第二三十分!老班刚过来盯着他座位看了半天,估计要让他当班长!”
教室更吵了,有人起哄喊“陟班长”,有人扒着陟溶泽的桌子要看他的卷子。
朗逸撞了撞江妄的胳膊:“哎,你前几天不是跟他一块儿留教室了?他这人这么高冷,你们怎么玩一起的?”
江妄捏着笔的指尖顿了顿,想起昨天对方按在他手腕上的凉指尖,含糊地:
“他要给我讲题。”
窗外的早读铃响了,闹哄哄的教室总算安静了点,只有翻书声混着偶尔的窃窃私语——江妄低头写题,余光里,陟溶泽的身影在斜前方,半侧着肩,笔在纸面上划得很轻。
早读铃刚落,教室后门“吱呀”一声响,班主任抱着教案站在门口,眼镜往鼻梁上一推:
“吵什么吵?都几点了还不消停?”
教室瞬间静得只剩翻书声,朗逸赶紧把脑袋缩回去,假装低头念课文。
班主任扫了圈教室,目光落在陟溶泽身上,语气松了点:
“陟溶泽,你过来一下。”
陟溶泽合上书,起身往讲台走——路过江妄座位时,衣摆轻轻扫过桌角,带起一点风。江妄捏着笔的手紧了紧,听见朗逸在旁边用气声说:
“完了,指定是让他当班长了。”
果然,老班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放,对着全班说:
“这次月考,陟溶泽同学成绩很突出,刚转来就能跟上节奏,值得表扬。”
他顿了顿,看向陟溶泽:
“往后你暂代班长,负责收发作业和晚自习纪律,没问题吧?”
有人偷偷抬眼瞅陟溶泽,他只点了点头,声音不高不低:
“没问题。”
老班又叮嘱了两句月考总结的事,转身出了教室。他刚走,朗逸就给江妄塞小纸条:
“看见没?新班长!你说他这冰块脸,能管住咱班那几个刺头不?”
江妄没接话,低头看着练习册上的字——刚才陟溶泽路过时,衣摆扫到的那页纸,刚好是昨天被他捏皱的地方。
出神时想起小时候的陟溶泽:
“哥!你看我是二年级,最棒的好学生!”
“小泽真厉害。”
——那天陟溶泽攥着满分的数学卷,在他家楼道里蹲到手脚冰凉,他让他家的保姆给他妈妈说。
最后只等来一句:
“我很忙,待会儿看噢。”
当时江妄偷偷塞给他一颗草莓糖,陟溶泽剥糖纸的指尖冻得发红,含着糖时,眼尾却弯出点软的弧度,小声说:
“哥,有你真好。”
可现在这人站在讲台上,连影子都绷得笔直,好像早把当年那点软,都藏没了。
晚自习一阵躁动,换了新班长,又有些人想整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