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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今晚太晚了,我能留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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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途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可那惊讶很快就被一层薄雾笼罩。
十年暗恋像颗埋在心底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悄悄生根发芽,却因为他的自卑,始终开不出花。
高途看着沈文琅眼底的真诚,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这突如其来的低头,沈文琅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突然对他低头?是因为他怀了沈文琅的孩子,沈文琅骨子里的责任感在作祟?还是因为那一晚的意外,沈文琅心里存着愧疚,想弥补他?又或者,只是一时的情绪上头,等过段时间,沈文琅又会变回以前那个讨厌Omega的样子?
高途指节泛白地扣住杯身,他垂眸盯着杯中晃荡的涟漪,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沈总,”尾音在空调嗡鸣声里碎成轻颤,“您说的我都听明白了。只是...”他忽然攥紧玻璃杯,“我得...再缓一缓。”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迎上沈文琅的目光,眼神里满是自卑与不确定:“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这些年我何尝不是戴着面具与您相处?若论过错,该先低头的人本就是我。而且,您刚刚说的话,确实很真诚。但是我不确定您现在说的这些话,到底是因为什么。是责任,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我实在无法相信,您会喜欢我。毕竟这么多年,在您眼里,我或许不过是个普通秘书,甚至……是个曾被您轻视的 Omega。”
沈文琅听到他的话,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高途的话像带刺的藤蔓,顺着他的耳膜缠绕进心脏,每根脉络都渗出细密的血珠。
沈文琅张了张嘴,潮湿的晚风卷着欲言又止的叹息掠过唇角,那些滚烫的爱意在齿间反复研磨,想告诉高途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不是因为责任,也不是因为愧疚,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以前从未表达过自己的感情,面对高途的怀疑,竟有些手足无措。
此刻沈文琅望着高途泛红的眼眶,忽然意识到,原来逃避和沉默,才是自己最残忍的武器。
月光漫过青年泛红的眼眶,将那些未说出口的爱意,揉成了酸涩的风声,呼啸而去。
沈文琅喉结重重滚动,月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眼下乌青处,像是凝固的伤痕。他望着对方紧绷的肩线,声音比秋夜的风更轻:“高途,我明白。我等你愿意回头看我的那天,我一直都在。”
高途没有再说话,只是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杯里的温水。
客厅里又陷入了沉默,只有落地钟的滴答声,在空气里缓慢地流淌,像是在诉说着两人之间复杂又纠结的心事。
高途的出租屋像被压缩的火柴盒,单人床嵌进墙角,床尾的衣柜勉强侧身而立。衣柜顶上堆着几个纸箱,里面装着他的一些杂物。整个屋子虽小,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透着一股淡淡的生活气息。
沈文琅环顾着四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高途住在这样狭小的地方。他想起自己宽敞明亮的别墅,想起高途每天穿着整洁的西装去公司上班,却没想到他背后过着这样拮据的生活。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他看着高途苍白的侧脸,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让高途过上好日子。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影。高途坐在床位的边缘处,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孕反带来的不适还没完全消退,加上今晚巨大的信息量,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昏沉。
就在这时,沈文琅突然开口:“今晚太晚了,我能留下吗?”
高途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沈文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张了张嘴,想拒绝,自己这么简陋的出租屋,沈总能习惯吗?可看着沈文琅眼底的期待,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还没等到高途的回应,沈文琅就已经冲进卫生间洗澡了。
没过多久,卫生间里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高途僵坐在床尾。淋浴间传来的水声像细密的鼓点,敲打在他绷紧的神经上,心里有些慌乱。他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和沈文琅相处。十年的暗恋让他习惯了默默守护,如今突然要和喜欢的人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共处一夜,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很快,沈文琅就洗完澡了。浴室门开合带起一阵蒸腾热气,沈文琅裹着松垮的浴巾探出身。湿漉漉的黑发垂在额前,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进浴巾里,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走到高途面前,有些自然地开口:“高途,帮我拿件能穿的衣服。”
高途看着他这副模样,耳尖泛起的红晕顺着脖颈漫进衣领,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有些灼热。
他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在里面翻找起来。他的衣服不多,大多都是一些简单的休闲装。他想了想,拿出一套浅灰色的睡衣,这是他平常换洗的第二套睡衣,和他身上穿的白色睡衣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他攥着棉质睡衣的边角,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磨磨蹭蹭挪到沈文琅面前,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才把衣服递出去:“……将就穿这个吧,家里实在找不出别的。”
沈文琅指尖擦过高途发烫的掌心接过睡衣,垂眸摩挲着柔软的布料,又抬眼扫过高途同款宽松睡衣。暖黄壁灯下,那人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他故意压低声音轻笑:“款式、颜色都一样——倒是像提前配好的情侣款。”
“没、没有的事!”高途猛地后退半步,后脚跟磕在床脚闷响一声。他慌乱地别开脸,连耳垂都烧得通红,“就是普通家居服,超市打折随便买的……”
话音未落,尾音已细不可闻。
布帘后传来窸窣的换衣声,高途盯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发呆。等布料摩擦声停止,他才后知后觉抬头,正撞见沈文琅从布帘后转出。
发梢垂落的水珠在昏黄灯光里折射出细碎星芒,松垮的衣领随着动作滑向一侧,若隐若现的锁骨处还凝着层薄薄的水汽。
沈文琅见高途僵在原地,挑眉轻笑,掌心带着沐浴后的暖意,不轻不重地落在他肩头:“愣什么?钟都快敲十二点了。”
高途仰头望向墙面,黄铜挂钟的指针即将咬合十二点的刻度。他点了点头,和沈文琅一起走到床边。窄小的床榻承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弹簧在被褥下发出细微的呻吟,当肩膀相贴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黑暗中,两人维持着僵硬的睡姿。呼吸声在寂静里此起彼伏,交织成绵密的网。不知过了多久,沈文琅的声线突然划破凝滞的空气:“高途,今天……谢谢你告诉我真相。那一晚,还好是你。”
高途侧躺着,背对着沈文琅,听到他的话,轻轻“嗯”了一声。
“以前我对你不好,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沈文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愧疚,“以后我不会了。我会学着照顾你,学着做一个合格的伴侣,也学着做一个好父亲。”
高途听着他的话,心里泛起一阵暖流,可同时也有些不确定。那些在心底翻涌千百遍的话,此刻却像卡在喉咙里的碎冰,他强压下心头震颤,声线微不可察地发颤:“沈文琅,你……真的?”
沈文琅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安,骨节分明的手绕过对方单薄的肩膀,将人轻轻圈进怀里,从身后抱住高途,将下巴抵在高途的发顶,呼吸间裹挟着淡淡的鼠尾草气息,声音温柔:“以前是我太迟钝...我知道以前我让你很没有安全感,但是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会用行动证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尾音坠入沉沉暮色,像一滴融化的月光。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高途脊骨凸起的弧度,“往后每个晨昏,我都会把安全感叠成被褥,裹住我们的岁岁年年。”
说着,沈文琅缓缓释放出自己的S级Alpha安抚信息素。那是一种温和的鸢尾花气息,淡雅的鸢尾花香如同春日晨雾般漫溢开来。没有了以往的压迫感,反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此刻的气息裹挟着绵密的温柔。
高途被这股信息素包裹着,蜷缩的脊背悄然舒展,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孕反带来的疲惫和心里的不安,胃里翻涌的酸涩与心底的惊惶,在这股安抚信息素的作用下,慢慢消散。
高途靠在沈文琅的怀里,听着沈文琅平稳的心跳声,眼皮越来越重。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轻轻的呢喃,喉间积攒的话语化作气音在齿缝游移,最终凝成含糊的音节:“别走……”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文琅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平稳,他知道高途睡着了。他低下头,看着高途熟睡的脸庞,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沾着露水般的柔软,像是某种无害的小兔子蜷在掌心。看起来格外乖巧,也脆弱得让人心疼。
无数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成漩涡,有愧疚,有心疼,有喜悦,还有一丝庆幸。
沈文琅庆幸高途没有彻底推开他,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弥补高途,庆幸他们之间还有未来,庆幸命运仍留有余地,更庆幸这双曾试图推开他的手,此刻正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角。
沈文琅侧身将怀中的人寸又往心口拢了半寸,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指腹抚平高途微皱的眉峰,然后轻轻在高途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当温热的唇落在沁着薄汗的额间时,声音温柔得像羽毛:“高途,晚安。”
这一夜,沈文琅枕着月光睁眼到天明。他刻意放缓呼吸频率,让鼠尾草混着鸢尾花味道的安抚信息素如薄雾般层层漫开,生怕自己稍有松懈就会让高途睡不安稳。
沈文琅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高途,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高途后颈浅浅的腺体,看高途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微微隆起的小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所有的疲惫与不安都在这温柔的气息里化作绵长的叹息。
而高途像是寻到避风港的倦鸟,蜷缩在爱人安心的怀抱中,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在带着冷香的鸢尾花味道的安抚信息素里,酣睡如婴孩,睡了一个安稳又踏实的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