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剑影书》西幸榆中

6、锋芒依旧

　　大比如火如荼地进行。谢逆流与萧窨凭借各自惊艳的表现，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俨然成为本届大比最令人瞩目的两匹黑马。

　　谢逆流的战斗方式自成一家，他将全系灵根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对阵擅长火系术法的对手，他便以水系、土系术法克制、疏导；遭遇精于防御的体修，他便以金系锋锐之力辅以木系渗透之能，寻隙而击；面对身法诡谲的敌人，他则以风行术配合简易困阵，限制对方行动。他的战斗，不像搏杀，更像是一场场精准而优雅的推演，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以最合适的方式，瓦解对手的攻势。其手段之繁多，应变之迅捷，令观者叹为观止，“全系灵根”之名，不再仅仅是天赋的象征，更成为了某种难以预测的强大代名词。

　　而萧窨则始终贯彻着他那极致的剑道。无论对手是谁，是何修为，擅长何种手段，他皆是一剑破之。他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利，那凝聚于剑锋之上的剑意，也愈发纯粹与冰冷。到了后来，许多弟子甚至未战先怯，在他那毫无感情的目光注视下，便觉心神被剑意所摄，实力大打折扣。他就像一柄无人能挡的神兵，所过之处，摧枯拉朽，留下的只有败绩与震撼。“一剑败敌”几乎成了他的标志。

　　问心峰的名号，随着两人的连胜，响彻了整个演武场。那个曾经被视为宗门边缘、弟子稀少、长老不管不问的山峰，第一次以如此强势的姿态，闯入所有人的视野中心。

　　萧遥始终跟在两位师弟身边，为他们处理一些琐事，在他们下场时递上恢复灵力的丹药和清水。她看着他们在台上绽放光芒，心中与有荣焉，那点因自身修为不足而产生的失落，早已被由衷的喜悦和自豪取代。她的温柔与细心，也成为了紧张激烈的比赛间隙，一道令人舒心的风景。

　　终于，经过数轮激烈的角逐，筑基期组别进入了至关重要的八强战。

　　巨大的光幕上，对阵名单缓缓浮现。

　　当看到谢逆流下一轮的对手名字时，一直静坐饮酒的问心真人，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连旁边看台上一些长老，也投来了饶有兴致的目光。

　　“癸字台，问心峰谢逆流，对万象峰林风！”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更大的议论声。

　　“林风！万象峰首席弟子，筑基大圆满，据说半只脚已踏入金丹！” “他可是本届大比夺魁的热门人选之一！” “万象峰包罗万象，术法精深，林风更是其中翘楚，这下谢逆流遇到真正的硬茬子了！” “全系灵根对万象法，这下有好戏看了！”

　　谢逆流面色依旧平静，但眼神却凝重了几分。林风之名，他早有耳闻，乃是宗门内公认的顶尖天才之一，其实力绝非之前那些对手可比。

　　萧窨看向他，清冷的目光中带着询问。

　　“无妨。”谢逆流对他笑了笑，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癸字台，“正好，验证一下我所学究竟如何。”

　　萧遥眼中则流露出担忧：“逆流师弟，小心。”

　　癸字台周围，此刻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想亲眼目睹，这匹强势崛起的黑马，在面对真正顶尖天才时，能有怎样的表现。

　　台上，一名身着万象峰核心弟子服饰的青年已然负手而立。他面容俊朗，气质沉稳，周身灵气圆融内敛，隐隐与周围天地产生共鸣，正是林风。他看见谢逆流上台，微微颔首，态度既不轻视，也不热络：“谢师弟，请。”

　　“林师兄，请指教。”谢逆流拱手还礼。

　　裁判一声令下，比试开始！

　　林风并未急于进攻，他双手徐徐划动，周身灵气随之流转，刹那间，金、绿、蓝、红、黄五色灵光依次闪现，竟在他身前勾勒出一个简易却稳固的五行轮转灵盾！单是这一手对五行灵气的精妙掌控与瞬间转换，便彰显出其深厚的根基与对“万象”之名的深刻理解。

　　谢逆流瞳孔微缩，不敢怠慢，几乎是同时，他也催动灵力，数道不同属性的灵盾叠加身前。

　　“哦？竟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林风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欣赏与更强的战意，“那便试试！”

　　他并指一点，一道炽烈的火龙咆哮而出，火焰凝实，热浪逼人！并非简单的火球术，而是更为高深的“炎龙破”！

　　谢逆流不敢硬接，身形疾退，同时双手连弹，数道冰锥与土墙瞬间凝聚，试图阻挡、削弱火龙的威力。

　　“轰！” 火龙势大力沉，接连撞碎冰锥土墙，虽威力减弱，却依旧扑向谢逆流。

　　谢逆流目光一凝，脚下步伐变幻，险之又险地避开，衣角却被燎焦一片。他心头一沉，林风的术法，无论威力、速度还是掌控力，都远非此前对手可比。

　　林风得势不饶人，术法如潮水般涌来。时而庚金剑气纵横切割，时而巨木囚笼从天而降，时而寒冰锁链缠绕束缚，时而流沙陷阱暗藏脚下……他将五行术法信手拈来，组合运用，变幻莫测，仿佛真的在演绎天地万象。

　　谢逆流陷入了苦战。他全力催动全系灵根，将自身对灵气的感知与操控发挥到极致，依仗着对各类术法本质的理解，见招拆招，或避其锋芒，或寻隙反击。他施展的术法品阶或许不高，但时机、角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化解危机。

　　擂台之上，灵光爆闪，气劲四溢。两人身影穿梭不定，术法对撞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场面极其精彩，看得台下众人目眩神迷，惊呼连连。

　　“太强了！这才是真正的术法对决！” “林风师兄的万象法果然名不虚传，攻势如潮！” “谢逆流竟能支撑这么久？他的应变能力和灵力操控太恐怖了！”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谢逆流完全处于下风，只是在勉力支撑。他的灵力消耗远大于林风，落败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高台上，万象峰长老抚须微笑，对身旁的问心真人道：“问心师弟，你这弟子确实不凡，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不过眼下，与风儿相比，还是稍逊一筹啊。”

　　问心真人灌了口酒，含糊道：“急什么，还没打完呢。”

　　台下，萧遥紧张地攥紧了衣袖。萧窨则目光锐利地盯着台上，面无表情，但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又一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组合术法的轰击，谢逆流气息已有些紊乱，额头见汗。林风的攻势如同密不透风的大网，让他喘不过气来，只能被动应对。

　　“谢师弟，你的全系灵根确实玄妙，能支撑至此，已远超我预期。”林风攻势稍缓，语气平和，“但若仅止于此，此战便可结束了。”

　　他双手缓缓抬起，周身灵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汇聚，五色灵光不再交替闪烁，而是开始融合、交织，一股远超之前的强大威压弥漫开来！他竟是要施展某种需要融合多种灵力属性的强力神通！

　　谢逆流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全身，呼吸都为之一窒。他看着林风手中那团越来越耀眼、能量越来越狂暴的灵光，心知若被击中，自己绝无幸理。

　　认输吗？不。他脑海中闪过这五年来在问心峰的苦修，闪过师尊看似随意却暗含深意的指点，闪过萧遥温柔的照料，闪过……萧窨那执着于剑的背影。

　　全系灵根，难道真的只能被动模仿，拆解应对吗？它的核心，究竟是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谢逆流福至心灵。他不再试图去模仿、去拆解林风那融合中的复杂灵力，而是完全沉浸入自身的感知。金之锋锐，木之生机，水之柔韧，火之暴烈，土之厚重……五行灵气的本质特性，如同清晰的脉络，在他心间流淌。

　　他放弃了所有复杂的术法印诀，只是纯粹地引导着体内五行灵力，不再追求形态，而是引导它们遵循着某种玄妙的轨迹，相互流转，相生相济，在身前形成了一个微小却无比稳定的五行循环力场！

　　这一刻，他不再去“使用”灵气，而是尝试去“理解”并“融入”这片天地的灵气循环！

　　“五行轮转，万象归一！”林风一声低喝，手中那团融合了五行之力的璀璨灵光，化作一道咆哮的能量洪流，携着毁灭般的气息，轰向谢逆流！

　　也就在这一刻，谢逆流身前的微小力场骤然扩张，并非硬撼，而是如同一个精准的引导器，接触那能量洪流的瞬间，以其自身对五行本质的理解，微妙地扰动、偏转了洪流内部那精妙而脆弱的平衡！

　　“嗡——！” 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那足以重创普通金丹初期的能量洪流，在触及谢逆流身前的力场时，竟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减，光芒紊乱，最终在一声沉闷的异响中，能量失控，向四周溃散开来，化作一阵剧烈的灵力气浪，吹得擂台屏障剧烈晃动！

　　而谢逆流，虽被这股气浪推得连退数步，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稳稳地站在了台上！

　　他接下了！以筑基中期的修为，硬生生接下了筑基大圆满林风的全力一击！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那个身形有些摇晃，眼神却异常明亮的青衫少年。

　　林风脸上的从容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与不解。他无法理解，对方是如何办到的？那并非以力破力，更像是一种……对能量本质的精准破解？

　　高台上，万象峰长老脸上的笑容僵住，猛地站起身。问心真人浑浊的眼中，第一次爆发出锐利如实质的精光，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台下，萧遥捂住了嘴，眼中泪光闪动。萧窨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看着台上那道身影，冷峻的眼中，仿佛有冰雪消融，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难言的情绪，其中有震惊，有欣赏，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谢逆流抹去嘴角的血迹，看向同样气息微乱、心神受震的林风，缓缓抬起手，周身那微弱的五行循环力场再次浮现，虽摇摇欲坠，却带着一种初生的、不容忽视的力量。

　　“林师兄，”他的声音因受伤而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自信，“我的道，方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