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剑影书》西幸榆中

4、全系之悟

　　萧窨剑意初成，并未因此懈怠，反而更加沉浸在剑道的探索中，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每日在悬崖边演绎、完善他那凌厉无匹的剑意。那方平台上的剑痕日益深邃，崖风经过时，都似乎被无形切割，发出呜咽之声。

　　谢逆流则将更多精力投入了对全系灵根的探索上。问心真人留下的玉简浩如烟海，除了基础功法，更多是涉及炼丹、绘符、布阵、炼器乃至灵植、御兽等庞杂知识的记载，仿佛正是为他这全系灵根量身准备。

　　这日，他尝试炼制一炉最基础的“聚气丹”。按照玉简所述，需以自身灵力引导地火，精确控制火候，依次投入药草，融合药性。这对单一灵根修士而言，需反复练习方能掌握火候，但对谢逆流而言，却仿佛有种天然的亲和力。

　　他心神沉入丹炉，火系灵力温和输出，神识却如无形的触手，细致地感知着炉内每一种药草的变化。金系灵根的锐利让他精准把控投入时机，木系灵根的生机之力让他能体察药草药性的流转，土系灵根的厚重助他稳定炉火，水系灵根的柔润则在他即将因火力过猛而损及一味寒性辅药时，及时调和。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竟无半分滞涩。当丹炉开启，三颗圆润剔透、丹晕隐现的聚气丹静静躺在炉底，药香扑鼻，品质竟是上乘！

　　谢逆流看着手中的丹药，心中震撼难言。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体会到全系灵根的玄妙——并非简单的五行俱全，而是一种对天地万物、对能量本质更深层次的感知与掌控力。万物皆由五行衍化，而他能触及本源。

　　欣喜之余，他拿起一颗丹药，快步走向西院悬崖，想与萧窨分享这份领悟。

　　崖边，萧窨刚结束一轮修炼，正盘膝调息。感受到谢逆流的气息，他睁开眼。

　　“萧师弟，你看。”谢逆流将那颗聚气丹递过去，眼中带着实验成功的亮光，“我方才炼制的。”

　　萧窨接过丹药，指尖触及那温润的丹体，感受到其中精纯平和的药力，冷峻的眼中也掠过一丝讶异：“上品聚气丹？师兄初次炼丹，便有如此成就？”他深知炼丹之难，非一日之功。

　　“是全系灵根之故。”谢逆流在他身旁坐下，望着云海翻腾，将自己的感悟娓娓道来，“并非我天赋异禀，而是此灵根让我能更清晰地‘理解’药性，‘感受’火候，仿佛……它们本就是我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萧窨静静听着，目光落在谢逆流因兴奋而微红的侧脸上。他虽不擅表达，却能理解这种找到自身道路的喜悦。他沉吟片刻，道：“万物有锋，丹道亦如是。师兄能触其本源，未来不可限量。”这是他独特的安慰与认可方式。

　　谢逆流闻言一怔，随即失笑：“万物有锋……师弟此言，倒是别开生面。”他将另一瓶丹药塞到萧窨手中，“这些你拿着，修炼后服用，或有益处。”

　　这一次，萧窨没有推拒，默默收下：“多谢师兄。”

　　当晚，萧遥准备的晚膳格外丰盛，甚至还罕见地有一壶清淡的灵果酒。

　　“庆祝逆流师弟初探丹道，也庆祝萧窨师弟剑意精进。”萧遥笑着为二人斟酒，眼眸弯如新月，“看到你们都有进益，我比什么都开心。”她自己的修为依旧缓慢，却毫无妒意，只有纯粹的欣慰。

　　“师姐辛苦了。”谢逆流举杯，真诚道，“若无师姐悉心照料，我等岂能心无旁骛地修行。”这并非客套，萧遥的存在，如同问心峰稳固的基石。

　　萧窨也默默举杯，向萧遥微微示意。

　　萧遥脸颊微红，笑道：“我们既是同门，自当相互扶持。”

　　酒至微醺，月色正好。谢逆流谈起全系灵根的种种妙处，萧窨偶尔插言，以剑道角度给予独特见解，萧遥则安静聆听，适时添酒布菜。崖边清风拂过，带来远处隐约的花香，气氛温馨而宁静。

　　谢逆流看着身旁冷峻却已不再冰冷的萧窨，又看看对面温柔浅笑的萧遥，心中泛起暖意。他想起离开湘云国时，父皇的殷切期盼，初入唐宋宗时的志忑与傲气，如今都化作了对这问心峰、对眼前两人的归属感。

　　仙路漫漫，道阻且长。但若有志同道合者并肩，纵是荆棘遍布，亦甘之如饴。

　　然而，这份日渐深厚的羁绊，在即将到来的风雨面前，是会成为坚实的壁垒，还是……最脆弱的软肋？谢逆流饮尽杯中残酒，将这个莫名浮现的念头压了下去。至少此刻，月色温柔，人在身侧，便已足够。

　　夜色渐深，萧遥收拾了杯盘，先行返回暖阁。

　　谢逆流与萧窨并肩站在崖边，都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星河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师弟，你说……师尊他，为何独独选中我们三人？”谢逆流望着星空，忽然问道。问心真人的随意之下，他总觉得似乎藏着更深的东西。

　　萧窨沉默片刻，玄色身影在夜色中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缘法。”他吐出两个字，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许，是看到了某种……可能性。”

　　“可能性？”谢逆流转头看他。

　　萧窨却没有再回答，只是望着无垠夜空，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处，萧遥暖阁的灯火熄灭，问心峰彻底陷入沉睡般的寂静。只有风声、虫鸣，以及两颗在仙途起点，因彼此的存在而悄然加速跳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