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桃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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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一滴水溅起发出微弱的响声，莫念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他一袭月白素衫映着春晖，只捡了半头长发用木簪挽着，剩余长发垂落腰间，被暖阳照射出光泽。正弯着腰，修长的手指握住勺子，翻搅着白瓷碗中的汤药。察觉到莫念的目光，抬起头，眼眸温和望着她，语气如春水般轻柔道：“姑娘总算醒了，如今可有哪里不适？”
“是你救了我？”莫念记得自己是从万丈悬崖坠落，居然能活下来了。
“十日前，宋大娘在河边发现昏迷不醒的你，便将你送到我这里。我叫常煜清，你可以随大家一样，称我常大夫。”常煜清将熬好的药递给莫念，温声道，“先喝药吧，你伤势颇重，且安心静养。”
“常煜清...”莫念接过药，皱着眉一饮而尽，嘴里还喃喃自语。
常煜清见她眉头紧锁，拿出蜜饯递给她，道：“去去苦味。”
莫念向来不爱吃甜，觉得蜜饯过于甜腻，可这枚蜜饯却意外抚平了她心中一丝不安，她问：“常公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泗水县，小桃村。”
泗水县?!这句话在莫念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泗水县距离原州足有四百里，她怎么会流落至此，莫不是顺着河流飘过来的。
压下心中的震惊，莫念低声道:“多谢常公子收留，待我伤好自会离去。”说话间，她下意识摸向腰间，钱袋子的位置空空如也。
她低头望去，衣裳早已被换，她的钱袋子应该在消失在河水中了。
常煜清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刚想张开嘴说些什么，院子外忽然传过来一道洪亮的嗓音：“小常大夫，那位姑娘醒来了吗？”
常煜清只好先放弃言语，转身去开院门。
一位体型微胖，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走进来。见莫念已经坐起身，顿时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啊呀，姑娘你可算醒过来了。那天我在河边洗衣裳，远远看去一个东西飘过来，走近一瞧，居然是个人！赶紧把你送到小常大夫这儿来了。”
“您就是宋大娘？多谢大娘救命之恩。”这位应该就是常煜清提到的宋大娘，莫念挣扎想起身给宋大娘行礼，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扶住。
“小姑娘别客气，不过顺手的事。再说，是小常大夫衣不解带地照顾你这么多天。”宋大娘看莫念要下床，想拦住，却被常煜清先一步，正好顺嘴提了句常煜清。
衣不解带？
莫念用余光偷偷瞥了眼常煜清，常煜清耳根微微泛红，连忙解释道：“宋大娘言重了，并非全是我的功劳。我只不过是把脉熬药，日常照料多亏宋大娘帮忙。”
“无论如何，莫念在此感谢二位救命之恩。若日后二位有需要，尽管开口。”莫念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她明白没有眼前两人，自己早该死在十日前了。眼下活着便是万幸，她也就不想再探究自己是如何漂流四百里至此。
“看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你就在这好生养身子，我就先回去了。”宋大娘本就是抽空来照顾莫念，如今见她已无大碍，便安心告辞。
“大娘慢走。”莫念身体尚为虚弱，只目送她离去。
常煜清倒是出去送了宋大娘一段路程，回来时掩好院门，神情间似有话说，却欲言又止。
莫念看出他的犹豫，直接开口：“常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常煜清见莫念已然挑开话题，似是下定决心，沉声道：“莫姑娘，你可知自己身中何毒。”
莫念心下一惊，面上故作不解道：“我不知常公子在说什么？”
莫念不愿再把常煜清给牵扯进这是非中，只好装傻充楞，希望他就此放弃探究这个问题。
可以常煜清早就深入这是非之中，便非要问个明白，“莫姑娘不必再瞒着我，这十天来，每逢月圆之夜，你身体便僵硬如冻尸，血液凝滞，宛若坠入冰窟一般。”
常煜清这番描述，让莫念立刻想到，那个至今还同废人般瘫在床榻上的宋昭，症状简直如出一辙，可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只有月圆之时，才会有这种症状。
眼下唯有面前这个男子，才能给出答案，她便半真半假，道：“我确实不知，十几日前我遭人追杀，醒来便在此处，此前从未出现你说的那些症状。”
“也就是说，这毒是那些人所下？那你可知追杀你的是什么人？”
“我并不清楚，能否请常公子告知，我所中何毒？”莫念这次没有撒谎，看不惯她的人挺多的，想杀她的也不少。
“此毒名为‘忘川引’，极为刁钻古怪，相传是以忘川花汁液，混杂着齐北之渊寒潭圣水凝炼而成。如若中毒，便会出现这般症状。”
原来是忘川引，可莫念在江湖多年，却从未听说过。
“常公子是如何得知？”莫念试探地问道。
常煜清摇摇头，道“此毒曾害我满门皆灭，唯独我侥幸活下来，苟活至今，而我却不知何人下此毒手。十年来我苦研医术，可忘川引却未再现世。直到你出现，初次接触到你，就能察觉你身上的异常的寒凉。”
“可有解毒之法？”
“有，不过解药难寻。”
再难找莫念都要给它找出来。
“常公子的意思是？”
“我可以为你解毒，但需借你找到下毒之人，或许就能找到十年前害我灭门的凶手。”
提及下毒之人，给宋昭下毒的那位更要狠辣，势必要将他折磨到生不如死。而给莫念下毒之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偏偏是在她中毒时将约她至后山，又偏偏坠崖后流落至常煜清身边。
常煜清见莫念沉默不语，抿紧双唇，声音里带着几分涩然：“我知这样会让你再次陷入死地，若你不愿，我仍然会为你解毒，不必勉强。”
“常公子，你救了我两次，从阎王手中两次夺回我的性命。你怎么会认为，我不愿意答应你呢？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莫念觉得常煜清这人善良的过头，本以为救下自己这个大麻烦，是因为看见自己身上有用的价值。结果最后还愿意不求回报地再次救她。
“那你就先留在小桃村，待你伤痊愈，我们便动身去找解药。”
“好。”
说完常煜清便退出屋子。
莫念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出神。刚刚她没有问常煜清，这忘川引病发的时段。据常煜清所言，她是在月圆之时才会病发，那为什么宋昭时刻都在忍受折磨？
又是谁这么大费周章，不仅会用闻不语的千丝线，制造出闻不语复活的假象，又给宋昭下毒，折磨他，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思绪纷乱间，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门外常煜清没有走远，站在莫念屋前若有所思。
莫念的毒很像忘川引，却只有在月圆时病发，而忘川引，该是让人每时每刻如坠冰窟。
或许过了十年，那人又有了新的招式。
这一次，对方不准备再放过他，而是要换种花样玩弄他，最后将他逼死。
……
“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杀我!”一道凄厉空幽的声音，将莫念带到一片虚空之地。
这里看不到任何东西，看不清任何颜色，感知不到任何知觉。
莫念开始自我怀疑：我是什么东西？我是真的存在吗？我...好痛...
“凭什么！你凭什么活着！”那道尖锐的声音再次冲破宁静，将她撕裂。
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
“砰——”莫念撞进一片潮冷的领域，她感觉被无数双眼死死定住，被数亿只手撕裂，她被裹紧寒冷中，说不出任何话，做不了任何动作。
冷...冷冷冷...好冷好冷..啊!!!
“叩叩叩，莫姑娘，你没事吧。”思绪陡然被拉回，莫念大口喘着粗气，额头直冒冷汗，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
“我没事。”许久她才回答，只是声音哑得不像话，整个人像是被解离一般，分不清眼前一切事物，道不出心中翻涌的情绪。
“方便让我进来吗，该喝药了。”
“进来吧。”
说闭，常煜清一脸担心地推门而入，眉眼中满是忧色，手里端着冒热气的汤药。
月光跟在常煜清一同进屋，还带着几瓣桃花。
“你刚刚...”
“我没事，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莫念打断他的话，虚声道。
“先把药喝了吧”常煜清温声道。
莫念将汤药一饮而尽，问道:“常公子，忘川引会让人产生癔症吗？”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常煜清了，他思索一番，道：“癔症或许是毒性所至，你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
忘川引怎么会让人得癔症，癔症通常是思虑过多而造成的，为了不再让莫念感到压力，常煜清只好撒了个小谎。
莫念轻笑一声：“是我多虑了。多谢常公子的药。”
那下毒之人果真可恨，每每在她安心时，就跳出那些回忆，让她痛苦。
常煜清收拾好药碗，又递给莫念一枚蜜饯，“去去苦味。你安心歇息，有任何不适就叫我，我住在旁边的屋子，可以听见。”
“多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小桃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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