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古穿今美校，被公主强取豪夺》雪径寻簪

10、红楼旧梦

　　湘云侧身让开，让索菲进来。

　　门在她身后轻轻一合，把走廊昏黄的灯光隔绝在外，只剩室内一盏床头小灯，轻轻洒出柔和的橙色。

　　索菲抱着个保温杯和一小壶牛奶，身上已经换了睡衣……是那种印着小小蔷薇的丝质吊带睡裙，外面随意披了件松松垮垮的针织外套。
　　金发半干不湿，显然是，刚才也洗了澡，柔软地贴在颈侧和锁骨上。

　　湘云别开一点视线……
　　这种露肩露锁骨又不算“出格”、却又显得……很亲昵的打扮，在史府里从未出现过。就算是她这个一向不怎么守规矩的姑娘，睡衣也不过是绣花小袄，顶多解开两粒扣子偷个凉。
　　毕竟那是古代。

　　现在倒好，满眼都是雪白的肩、纤细的颈，还有那一点若隐若现的线。
　　她觉得脸有点发烫，却又不太明白自己在窘什么。
　　眼前的索菲，是史家的丫鬟，当初被叔叔在战火纷飞的边境救下来，连身份文牒都是史家帮办的，不然她们作为流离失所的西域孤儿，在大周，连身份都没有。
　　至于那身份文牒，按照大周朝的户籍管理制度，自然是史家的奴籍了。
　　史家是把她们当做家生子看待的，若是在这侯门久了，几代下来，未必后代便不是如贾家的赖尚荣一般，可以被主家放了奴籍，还去做官。

　　【宿主，我觉得您需要考虑一下现代社会的规则……特别是在这大美利坚，至少在身份上面，是没有大周朝的奴籍这个概念，当然实操里面嘛……就看你怎么定义了。】
　　【毕竟这现代社会的有些牛马，活得还不如贾家的二等丫鬟来的好，看看那林红玉，在凤姐身边是多么如鱼得水。】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还自带一种“看学生早恋”的叹息感。而且因为数据库里有古往今来所有的知识，系统往往对这个世间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

　　“你再多嘴，我就把你关了。”湘云在心里冷冷道，面上却还是那副温和神情，只抿了抿唇。

　　【……好的，祝您今晚愉快。】
　　【检测到宿主眼神在NPC“索菲”锁.骨区域停留时间大于两秒。】
　　【自动判定为“心动/占有/审美欣赏”混合状态。】
　　【宿主已激活“忠言逆耳”屏蔽功能。本系统进入低功耗待机模式。正在后台为您下载《现代亲密关系边界感指南（百合特供版）》……下载失败，宿主防火墙等级过高。算了，我还是先磕为敬叭。】

　　湘云：“……”
　　这破系统，倒是和晴雯挺配的，都是嘴碎的主。只可惜，它还没那丫头一半好哄。

　　索菲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
　　她像是和前世一样，先扫了一眼房间布局……床的位置、插座在哪儿、窗帘有没有拉严、地上有没有什么会绊脚的东西……
　　这一套“巡查流程”，她做得太自然了，根本不似客人，更像是这个房间真正的主人。

　　“姑娘这边的空调有点冷。”她走到墙边，把温度调高了两度，又顺手关了靠门那盏太亮的顶灯，只留下床头柔光灯。

　　湘云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一幕，与前世在史府暖阁里，到底是极为相似……
　　只不过那时索菲调的是炭盆的火候，仔细拨着炭火，别让火星蹦出来烧坏了姑娘的丝被。

　　索菲熟练地走到床边，开始铺床。
　　她把湘云刚刚随手掀开的被子重新抖匀，轻轻一抹，抚平，再将被角压好。那优雅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酸，就像一支默写了上千遍的字帖，闭着眼都不会写错。

　　湘云看她低着头忙碌的背影，心里软软的，被轻轻触了一下。

　　她太熟悉这背影了……从西域风沙里的瘦小身影，到京中府邸里渐渐长开的窈窕曲线，再到如今穿着现代睡衣、说着一口带着一点点欧洲口音的英文和流利中文的贵族小姐。
　　可那种“俯身为她铺床叠被”的姿态，从未改变。

　　【百合检测到NPC“索菲”执行“贴身照料”的古早程序包。】
　　【该程序包已深度绑定，触发条件为“宿主出现”。其熟练度堪比肌肉记忆，附带“忠犬”与“人妻”双重属性光环。】
　　【友情提示：这种熟练度，靠的是岁月与小女孩时期暗恋的双重积累。】

　　“姑娘的头发还湿着。”索菲转身，目光落在湘云发梢，眉头皱得轻。

　　“姑娘，我先为您梳头。”
　　声音很自然，好像这是她们此生此世说过无数遍的台词。

　　湘云差点就要说“没事，我自己来”，但话到嘴边又顿住。

　　她想起前世每逢醉酒，总是半靠着软枕，任索菲和爱丽丝轮流给她梳头解钗。
　　那一段段发丝从发梳齿间滑过的声音，在史家侯府的后宅暖阁里，像冬夜里火盆里微微炸响的木炭，宁静安稳。

　　“嗯。”她改口，声音放缓，“那就劳你了。”

　　【经典养成系互动“梳发”已触发。这是古代女子间建立亲密度的顶级双人任务，好感度加成通常高于“共读西厢”“同赏花灯”。】
　　【系统旁白：宿主你可长点心吧，人家不光想给你梳头，还想……算了，硅基生物慎言，反正虽然大数据能算出来概率，但是依然搞不懂你们碳基生物的橘里橘气。】

　　湘云顺从地转过身，把后背对着索菲。
　　索菲拿了高级名牌电吹风，按亮开关。吹风机的圆环发出一阵“呼……”的声音，暖风轻轻吹着湘云的后颈。
　　她修长的手指穿过湘云的发丝，一下一下，轻柔地梳理着。

　　不同于前世木梳的触感，这一次多了电吹风带来的温度，微微烫，却不至于热，像是冬日里，暖阁炭火旁最舒服的一小团暖气。

　　为湘云梳头，索菲做过无数次。
　　从她刚学会束发时，小心翼翼给姑娘挽起发髻，到后来熟练得可以闭着眼替湘云拆头、洗头、再绾好新式流苏髻。

　　每一次力度都恰到好处，每一次都精准无误……只要手上轻轻一滑，便知道哪一缕头发爱打结，哪一块头皮曾生过疮，如今天气一变就会隐隐发涩。

　　她闭起眼，几乎能凭触觉复原出当年那间暖阁的布局。炭盆在左，梨花木妆台在右，窗外一株海棠花，姑娘一边喝酒一边抱怨“今儿的酒比昨天淡”。

　　只是现在，炭盆变成了电暖，妆台变成了书桌，海棠花被一台发着冷光的手机取代。

　　【数据流监测：索菲心率稳定上升15%，手部动作精度维持在99.8%。结论：专业级操作，饱含深情。】

　　湘云闭上眼睛。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安全感。
　　头发被一缕缕拨开，又一缕缕合拢，像有人一点点把她从白日的惊慌里梳理出来，重新收束成一个完整的人。

　　“姑娘的头发还是这么好。”索菲轻轻在耳边软语，有笑意，又有一点点骄傲，像是在夸自己养的花，“在府里的时候，我最喜欢为姑娘梳头了。”

　　“胡说。”湘云睁开眼，偏头瞥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挑，“你和爱丽丝，总是抢着给我扎辫子。”

　　她说“胡说”，语气却不带真责备，只像往常打趣使坏，一句话就把她们之间多年主仆、姐妹、密友的关系都轻轻勾了出来。

　　“那是因为……”索菲的手指略略停了停。
　　吹风机的声音好像也低了一度，她的指腹停在湘云耳后那撮柔软的发根上，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

　　“因为我们，都想离姑娘近一点。”

　　她说“我们”，却在说“我”。
　　“离姑娘近一点”，在史府可以包装成谨慎殷勤的“尽职”，在这间21世纪湖景宿舍里，却只剩下一个快要要溢出唇齿的真相。

　　【高能预警！直球发言来袭！】
　　【系统翻译：因为我们姐妹俩都馋你身子……不是，是都暗恋你。宿主，这几乎等于把“我喜欢你”写在脸上了，你但凡把CPU分一点给情感分析模块……哦，我忘了，你的情感区正在死机重启。】

　　湘云被这句话，弄得心里一软。
　　她记得许多夜里，自己醉得东倒西歪，逮着谁就笑，说“咱们将来不分开”。
　　记得除夕夜里，大伙儿都喝了酒，大雪里，在廊下，索菲给她系斗篷，一不小心修长手指划过她的脖颈，撞得她心口一颤……当时只以为是酒意，如今想来，好像也不尽然。

　　只是，她太累了。

　　从午后睁眼，发现自己躺在这奇怪的、千年之后的女子学院的草坪上开始，到这座湖边的陌生学堂，再到听不太懂却又勉强能猜个八成意思的英文、冷气呼呼吹的铁箱子、会发光的板子、洗手间居然在屋子里……
　　所有一切，把她的心神拽得七零八落。

　　现在，她累到不想思考，不想分析，不想管什么前世今生，什么现代古代。
　　她只想要一点熟悉的温暖，一点哪怕是错觉的“我还在原来的世界”的安稳。

　　而索菲的存在，恰好是那根还牢牢拴在旧世界的绳子。

　　【宿主状态：精神值（Sanity）过低，已进入“节能挂机模式”。】
　　【该模式下：逻辑分析能力下降80%，情感感知能力上升50%，行为倾向于依赖本能与旧习惯。】
　　【翻译成人话：脑子罢工，心在上班。】

　　吹风机的声音渐渐小了，最终被索菲关掉。
　　她用干毛巾把发尾再轻轻按了按，确认不滴水了，才满意地把吹风机收好。

　　被褥有点不习惯的柔软，和洗衣液的清香，不是旧日史府里那种日晒棉被的味道。
　　床垫似乎也更弹一些……湘云躺下去时，整个人微微陷进去，像被一朵大白云托住。

　　可枕边的气息却极熟悉……淡淡的玫瑰与皂角味，前世她就常闻。
　　那一点玫瑰，是索菲的习惯，皂角则是她们共用的旧日味道。

　　这温柔的女孩子的香味，好像跨越千年时空，从大周朝的史侯府，飞跃了广阔的大洋，追到了这康涅狄格的女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