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陷落》芋泥酒酿

18、坦白

　　“往后若是你有心理方面想要同我咨询的，可以来找我聊聊，除此之外，就像最开始的那般，我如常对你，但也仅此而已。”

　　鹿以柠接着说：“但有一点，你也知道了我在录节目，时间上没那么宽裕，不可能随时给你回复。”

　　“我知道的。”苏禹洐忙开口承诺，“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

　　鹿以柠沉默点了点头，既然一切都已经说清明了，那就按照这般说好的方式相处，再多的故意疏离也只会显得太过于刻意。

　　本就是因为受了风寒，再加上长达二十四小时的高强度创作，过度劳累才病倒的。现下睡了两觉就感觉好了很多，所以等到液体输完，鹿以柠便回了家。

　　苏禹洐将她送到楼下就回去了，没有多作停留。

　　这一轮的对决结果已经全部出来，每队经过淘汰，从十二人缩减至六人，正式成为导师战队的成员，之后比赛中需要并肩作战的盟友。

　　这是余可告诉她的。初打电话来询问她的身体恢复情况，之后便一股脑的将后续战况做了播报。

　　而余可她自己也成功晋级，听她说来是因为对手曲目编排出现重大失误，现场一下子就崩了。她在电话里连声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鹿以柠笑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第三次录制时间在下周，这期间刚好给鹿以柠留出休养时间。

　　而随着下一轮战队正式对决的开始，台下会有现场观众的加入，观众投票成为主要晋级方式。同一时间，录制好的前两期节目也会陆续在网络平台上线。

　　在家中休息两天后，鹿以柠主动约了苏哲远。

　　本也没打算将参加综艺的事情一直隐瞒到底，且随着节目即将播出，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所以她想同他好好聊聊，将自己的情况坦白讲出来。

　　这次的约会地点是鹿以柠提的，约在当初大学时乐队比赛场地附近的咖啡厅。

　　“怎么会突然想到来这里？”苏哲远问她

　　毕竟这里离市中心有点距离，显得有些偏远。

　　“你还记得那片场地吗？”鹿以柠抬手指向窗外斜对角处的空旷地带。

　　苏哲远跟随他的手指方向望去，轻轻皱眉回忆半晌，倒也多少想起来了：“当时你们乐队在这里比赛。”

　　“对，最后那场比赛，我们乐队离成功一步之遥的地方，也是希望破灭的地方。”

　　“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苏哲远转过头，眼里不解。

　　“那是我的一场遗憾。”鹿以柠平静说着。

　　“柠柠，现在的你比当年成熟许多，该也知道爱好不可能当作饭碗。”苏哲远一贯的温润语气，“玩乐队只是你大学时的业余社团活动，作为美好回忆是可以的，但就像鹿叔叔说的那样，总归不是什么正经的道路。”

　　鹿以柠直直盯着坐在对面的苏哲远，总也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是如此想法。

　　有种与多年前的他对不上号的陌生。

　　目光透过眼前沉稳平和的男人，看到他背后虚影里中学时期的青涩温良少年。

　　会在自己因为看了一场乐队路演而对音乐产生兴趣，想要成为艺术生却被家里极力阻挠，孤立无援的那段时间，送给她一把吉他作为生日礼物，笑容像冰雪融化时照在上面的和煦阳光，对她说：“柠柠，喜欢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有人给孤舟上的她递来一支可以调转方向的船桨，这是她坚持下去的理由。

　　以至于大学那件事情，苏哲远选择站在她爸妈那边，鹿以柠总也忍不下心怪他。

　　如今那把吉他还被好好保存着，但曾经的理解与支持终究随着时间消磨远去了。

　　“苏哲远。”鹿以柠正经开口喊他名字，“如今你自己管理公司，旗下那么多艺人，做音乐当歌手的也不再少数，总该也知道他们为了梦想付出多少努力，怎么会不正经？你怎么会如此说。”

　　“正因为我现在接管这么多艺人，我才更加清楚这个圈子有多混乱，为了人脉，为了资源，为了利益，可以做出什么事，可以无下限到何种地步。”

　　鹿以柠一时失语，因为她清晰看到苏哲远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总不会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柠柠，不要天真，绝对的诱惑面前，没有人能抵挡得住。"

　　像是陷入了僵局，鹿以柠垂下眼眸，或许是每个人经历不同，会导致观念走上不同轨道，各自的想法其实都没有错误，只看对方接不接受罢了。

　　但不管如何，今天总归要说明白。

　　鹿以柠敛下心神，再次开口：“我今天是想同你说一件事，最近我有参加一个......”

　　话说到一半被电话铃声打断。

　　“抱歉柠柠，我先接个电话。”

　　几分钟后，打完电话返身回来的苏哲远眉峰拧起，隐隐泛着冷意。

　　这还是自他工作以后，鹿以柠第一次看到苏哲远在公共场合情绪稍显失控。

　　“柠柠，公司那边出了些问题，我先送你回去，有事等我忙完再说。”苏哲远说完便起身去结账。

　　多年的熟悉让鹿以柠清楚知道，这副表情，苏哲远那边怕是发生了相当棘手的事情，且不愿意多说。

　　所以鹿以柠没有选择多嘴去问。

　　本打算坦白的事情，因为一通电话，无疾而终。

　　鹿以柠暗叹口气，算了，下次再找机会吧。

　　到家后时间还早，刚过下午三点。按照原本的计划，是与苏哲远聊完后一起去吃饭，晚上看看电影约约会。

　　现下计划中断，时间倒是一下子空了出来。

　　鹿以柠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等到刷到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甚至犹豫要不要把游戏重新下载回来，消遣两把。

　　微信‘叮’的一声，收到一条新消息。

　　是许久未联系的阿浩发来的。

　　阿浩：以柠姐，好久没见了，今天我们几个都在，要不要一起跑一圈？

　　如今俱乐部都是阿浩在打理。

　　鹿以柠翻过身，在床上静躺片刻，才慢慢拿起手机回复：“好。”

　　“......他为什么会在这。”鹿以柠看到车队里多出来的新成员，一时感觉头脑错乱，转头问阿浩。

　　“vad......洐哥说上次来俱乐部体验了一次，蛮感兴趣的，所以最近常来跟我们一起玩。”阿浩看鹿以柠脸色有点不对，挠挠头，小心解释着。

　　看着苏禹洐一脸无辜的模样，鹿以柠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戴上头盔：“走吧。”

　　骑到半路，她不经意瞥向斜后方，苏禹洐骑得相当平稳，丝毫没有新手期的慌乱。

　　学得倒是挺快。

　　没有刻意追求速度，一路上都是休闲骑法，骑骑停停，看看风景，聊聊天。但大家格外默契，谁都没提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

　　等一大圈跑下来，再次回到俱乐部时，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鹿以柠脱下装备，跑去沙发那边坐下休息。

　　大厅放置的沙发格外宽敞，看上去可以容纳十几个人。孟昭当初买下它时说：“宽敞才好嘛，显得我们俱乐部格外大气！”

　　没多久苏禹洐也走过来，在她右手边坐下，没有离得很近，中间起码还隔了一个人的位置，所以鹿以柠也没有在意。

　　阿浩几人也陆陆续续过来坐下。

　　“以柠姐，虽然......昭姐不在了，但你以后也可以常来找我们一起玩。”阿浩犹犹豫豫说出口。

　　“嗯，好。”鹿以柠转头看向他的方向，平静点头。

　　恰好一旁的苏禹洐倾身向前，去拿桌子上的水瓶，挡住她一点视线。随着动作幅度加大，原本放在腿上的手机一时没留意，‘啪’一声掉在地上。

　　鹿以柠循声望去，此时手机还没有熄屏，屏幕中的内容清晰可见。

　　快于苏禹洐一步，她先行捡走那部手机，放到眼底下查看。

　　几分钟后，鹿以柠终于是知道苏哲远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别看。”苏禹洐急忙伸手，把手机抢了过去。

　　该看的都已经看到，拿走也无所谓了。

　　鹿以柠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安静沉思。

　　“可能就是误会。”苏禹洐观察着她的神色，语气有点紧张。

　　没有答话，鹿以柠拿着包，站起身招呼一声：“我先回去了。”

　　“姐姐，我送你。”

　　“不用。”

　　回去的一路上鹿以柠脑袋放空，什么也没想。

　　直到进了家门，她蜷缩坐在沙发上，才拿出手机，循着记忆搜索那个叫‘宛欣’的账号，那条新发布的微博再次跃然眼前。

　　鹿以柠先是看了眼账号的个人简介，是个拥有八十多万粉丝的户外唱歌博主。

　　再次回到那条微博，还是先前看到的文案。

　　“有你在的每刻，我都时常感到安心。”

　　底下有一张配图。十分明显的酒店背景，前方自拍的女生鹿以柠不认识，但后面那个躺在床上，盖了一半被子，上半身裸露在外的熟睡侧颜，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一股凉意从心底泛上来。

　　她沉寂两秒，食指点开那张照片，仍不死心地想要放大再次确认。可这么多年来熟悉的特征尽数显现，残忍打破了所有侥幸。

　　鹿以柠呆呆看着，视线不经意落到照片右下角，有个拍摄时间的模糊水印。她拉动仔细辨认。
　　口中喃喃出声：“7月5日......”

　　片刻之后，回忆接上轨，那天他邀请她去战队基地参观，之后因为天色太晚邀请她留宿，再之后，他半夜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