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谁认识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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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复醉的手探入水下，抚过裴回紧绷的肌肤，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水面轻轻晃动，裴回的呼吸也渐渐乱了。
“唔……”他轻喘一声，咬住了下唇，手指紧紧攥住了浴缸边缘。
“放松点。”
“哦。”裴回含糊应着。
“乖。”沈复醉的指尖在他后颈轻轻揉了揉。
半晌，裴回从紧咬的唇间泄出一口气，忽然没头没尾地咕哝道：
“……你也是老师。”
沈复醉的动作未停，闻言低笑一声：“是啊。怎么，只许你当裴老师，我便不可以是沈老师么？”
“不是.….”裴回的声音断断续续，“但你…也是我的学生。”
沈复醉想笑，看来平日“裴老师”长、“裴老师”短地逗他，倒是全听进去了。
“好啊，”沈复醉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贴近他湿透的耳廓，“那裴老师今晚……想教我点什么呢？”
水汽氤氲，体温攀升。裴回的意识仿佛浸在暖流里，他艰难地思考着。
迷迷糊糊想了好一会，说：“教你，不要手冷。”
“好。”沈复醉又像是被这句话噎了一下，顿了顿，低声说，“都听小裴老师的。”
话音落下，他指间力道稍重，裴回浑身一颤，仰起脖颈——
“啊……”
一缕极淡、却异常清冽的酒香，混合着温热的水汽，袅袅弥漫开来。
沈复醉嗓音微哑，调侃道：“这么精神？”
裴回自己也愣住了，低头看向自己心口那迅速扩散的湿痕，浅色的瞳孔里映着水光，满是茫然。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碰，却被沈复醉轻轻握住了手腕。
“别急，”沈复醉失笑，“一会儿收拾。”
“哦。”
沈复醉手臂稍一使力将他带起。裴回身子一软，整个人向前倒去，湿漉漉的脑袋抵进他肩窝，手臂也自然而然环了上来，整个人完全挂在了对方身上。
“沈复醉。”他把脸埋进对方同样潮湿的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倦懒。
“我累……没力气了。”
沈复醉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任他靠着，手指一下下梳理着他后颈湿透的发丝。
“那我给你擦。”
“哦……”
“困了？老师就这点能耐？”
裴回小声反驳：“老师也会累。
沈复醉从善如流：“是是是，老师辛苦了。”
浴室里一时寂静，只有浴缸未关紧的水龙头，传来细微的滴水声。
嗒。嗒嗒。
良久，他才就着这个姿势，将人从水中轻轻抱出，用干燥的浴巾裹好，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裴回窝在他怀里，眼皮已经耷拉下来，还强撑着问：“去哪……”
“睡觉。还是说，裴老师还有课要上？”
裴回摇摇头，把脸埋得更深了些，声音模糊：“下课了。”
——
沈复醉在露天阳台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真不想上班。
江城的秋天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秋风裹挟着落叶，把他的长发吹得在肩头翻飞。
特情局的加密指令在天亮前就发了过来——慈安精神疗养院，编号IN—1989—309，异常能量波到达波峰，需紧急勘察。优先级：A。
沈复醉叹口气，在虎口掐灭烟。那块疤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连钝痛也消失了。
他转身，看见裴回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赤脚站在客厅中央。
晨风灌进来，吹得他微微发抖，一双眼睛却静静盯着沈复醉掐烟的手。
“睡饱了？”沈复醉走过去，从衣柜里拿出件提前备好的厚外套。羊毛混纺的质地，衬得裴回那张脸愈发白净。
“饱了，”裴回伸手穿袖，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你要出门。”
沈复醉指尖在手机上轻敲：“我们。”
裴回眨了下眼，从善如流地改口：“我们出门像上次一样打架吗？”
沈复醉轻轻弹了一下裴回的额头：“哪有天天盼着打架的。”
裴回被弹得微微向后仰了仰，认真反驳：“不是盼。是如果打架，我可以帮你。”
“错怪你了，”沈复醉立马道歉，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刚才弹过的地方，“裴老师威武，上次见识过了。”
“那我们去干什么？”
总不能说带着你去上班吧，沈复醉伸手帮他理了理领子：“今天不下乡，今天进城，我们去见个人。”
“见谁？”
“不认识。”
“他厉害吗？”
沈复醉被他这清奇的关注点逗得想笑：“厉害不厉害的……反正没你厉害。”
裴回点点头，算是认同。
“裴老师，桌子上有早饭，劳驾吃一下。”
“哦。”
——
慈安精神疗养院坐落在城郊，灰白色的建筑群在秋日萧瑟的天空下，像块巨大的墓碑。
两人一脚踩在干裂的泥地上，四周是半人高的枯黄杂草，建筑背后紧贴着光秃陡峭的山崖，正前方横着一条断流的河床。
“这就是城市吗？”
“不是，”沈复醉轻轻咂了下舌，“怎么疗养院还是建在乡下。”
裴回理解地点点头。
“而且，这什么破风水。”
跟在他身后的裴回闻言，也仰头环视四周。
“背靠穷山，面向死水，”沈复醉指了指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河床，“‘形如覆釜，气散不聚’。”
“前面这河道，以前或许是活水，但现在干了，就是一条‘割脚煞’，专断生机流动。更别提……”
他顿了顿，转向那些灰白的建筑本身。
“这几栋楼，排布得互相冲射，尤其是主楼那个尖顶，直插天际，在风水上这叫‘露骨煞’，主刑伤、孤克。”
“把疗养院建在这种地方，生怕住在这里的人好起来。”
裴回认真听完，末了问：“这里很不舒服。就是因为风和水不好吗？”
“对，但风水也只是表象，”沈复醉收回目光，看向主楼入口，“藏风纳气，关键在于一个‘气’字。这里，感觉不到一丝活气。”
“走吧，进去看看，这里面藏着什么名堂。”
一踏入主楼，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闻着像烂水果混着消毒水，温度似乎也比外面低了几度。
阴冷的空气缠绕上来，贴着皮肤，裴回轻轻呵了口气：“好安静。”
“是啊。”
并非没有声音——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回荡，远处隐约有重物移动的声响，还有走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但就是没有生气，有声响还是让人感觉死寂。
“没人吗？”
“嘘。”沈复醉竖起一根手指，“声音在变小。”
裴回轻轻拽住了沈复醉的袖口，小小声地回应：“我们的脚步声，轻了。”
他们走在柔软的地毯上，但最初还有闷响，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脚步声现在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嗯，”沈复醉点点头，拉着裴回，“先去前面看看吧。”
两人并排走到了一个丁字路口。正对的墙壁上，孤零零地挂着一幅尺寸不小的抽象油画。
画框是暗金色的，边缘已有几处剥落。画布之上，是大片沉郁的蓝色，几乎要将人的视线吸进去。
“这是什么？”裴回望着那片仿佛在流动的蓝色，轻声问。
沈复醉没有立刻回答。他上前一步，扇骨虚虚点向画布。
折扇上的灵力蔓延开，那幅画也仿佛活了过来，颜料水波般泛起一圈涟漪，蓝色缓缓变淡、透明，隐约显露出另一幅画面的轮廓。
那是一间靠着湖泊的小木屋，窗内透出温暖的灯火。
这温馨的景象只持续了一瞬，厚重的蓝色便涨潮般重新覆上来，画面恢复成原样。
“是湖水。”
“它被关在里面了。”裴回断定。
“这样啊。”沈复醉收起折扇，眼神却凝重了些许。
刚才灵力接触画布的瞬间，他感到一股极其隐晦的吸力，仿佛画布深处有什么东西，轻轻舔舐了一下他的力量。虽然微不足道，但这感觉令人不悦。
他眼帘微垂，正要带着裴回离开，旁边那扇门忽然毫无声息地开了。
一个人影直挺挺地走了出来。
那人身穿着件破破烂烂的条纹病号服，闷头走了一会，像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缓缓转过了脸——
一张脸上什么都没有，没有表情，没有五官，平坦得像一张揉皱的纸。
“唔，”沈复醉侧身挡住裴回的视线，“进场域了。”
“哦。”裴回从沈复醉身后探出头，平静地观察了一会，“他里面是空的。”
沈复醉“嗯”了一声，这里气息诡谲，最好别妄动灵力，“先不打他，我们走。”
移动终端上的建筑平面图显示，穿过这条笔直的走廊，在尽头右转，便能抵达住院部的核心区域。
然而，十分钟后，两人绕过拐角右转，眼前赫然再次出现了那个挂着抽象画的墙壁。
“又是这里。”裴回停下脚步，看着墙上那幅画。
“鬼打墙？”沈复醉蹙眉，这种老套的障眼法，他少说也得有十年没怎么遇到过了——大部分域主也是很与时俱进的。
“没事，换个方向。”
他们折返，选择了左边的岔路。
走廊骤然变得幽深，仿佛被拉长了一般，看不到尽头。两侧病房的门牌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下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时间感在这里变得稀薄。不知走了多久，二人再一次转过拐角——
只见那幅画不偏不倚地挂在原处，画框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冷光。
“装神弄鬼。”沈复醉轻嗤一声，上前几步。目光掠过画布，看向画框与墙壁衔接的缝隙。
裴回也抬起手，指尖悬停在墙面前，轻声说：“沈复醉，墙在动。”
“别碰它！”沈复醉倏然回身，语气紧张。
“哦。”裴回应道，迟疑片刻，还是收回了手。
可就在下一秒，墙壁竟瞬间软化！
一股吸力猛地缠上他的指尖，扯得他向前一倾。墙面顿时像融化的蜡般塌陷，毫无阻隔地吞没了他的半条手臂。
“裴回！”
沈复醉瞳孔骤缩，想也没想，灵力顿时自掌心奔涌而出，直冲那片蠕动的墙面。
灵力撞上墙壁，发出“滋啦”一声巨响，整面走廊的墙壁顿时同时泛起扭曲的波纹。那些原本模糊的门牌号陡然睁开，化作一只只惨白的眼睛，齐齐盯住二人！
沈复醉只觉经脉一滞，方才的灵力非但未能打出，反而顺着血肉倒卷而回，反噬得凶猛诡异。
他闷哼一声，喉间漫上腥甜。
裴回的手臂仍陷在墙中，闻声侧过头，眉心轻轻蹙起，浅色的瞳孔里映着纷乱的光影。
“别动！”
沈复醉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一只手并指如剑，玉骨扇自袖中滑出，准备强行以器破障。
可就在这时，裴回陷在墙中的那只手动了动，指尖忽然蜷缩了一下。他抬起眼，望向沈复醉。
周遭嘶语混乱如潮，裴回的声音却清晰地穿透而来：
“……它说，它认得我。”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谁认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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