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光交易所》水晶姐

20、第 2 章

　　◆一：返回鏡頭
　　莊逸航回到新聞台的廢棄錄影棚。
　　牆面剝落，鏡頭鏡片內凝著黴絲。
　　三年前官方下令關停所有「情緒偏向媒體」，
　　從此主持、編採、分析，都被視為有罪的行為。
　　他打開舊主機，
　　螢幕亮起的那一瞬間，
　　系統自動彈出一段未完成的稿件標題——
　　〈空白證詞〉。
　　那是葉靜儀當年留下的文檔。
　　修改時間：信任歸零後的第五日。
　　裡面只有十三個字：
　　「若真實能出售，它還是真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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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ProofMart暗層
　　白日的ProofMart像跳蚤市場；夜裡，則變成封閉的暗層。
　　攤位佈滿後門交易者。
　　「純手打回憶?5?枚銀幣，帶情緒波長保真保退。」
　　「目擊證詞?1?段，可自選年代情節。」
　　莊拿著攝影機在陰影裡拍。
　　有人注意他，拉起口罩。
　　「你又來了？」
　　聲音是女性，沙啞。
　　他認出那是曾經的線民?Rita——
　　當年替他洩漏「信任總署」內幕，如今成了證據販賣商。
　　「我要一份完整記憶交易紀錄。」
　　「查誰？」
　　「查LUCIA。」
　　Rita驟然靜止。
　　她盯著他：「那是禁題。價格：五十枚銀幣。」
　　莊遞出等值的加密碼。
　　片刻後，她拿出一個記憶晶片：「拿去，但別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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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記憶崩口
　　回到旅舍，
　　他將晶片插入老舊的筆電。
　　畫面閃爍——
　　首先出現的是一段熟悉的影像：
　　葉靜儀，坐在採訪座椅上。
　　她的聲線失真：
　　「這不是告白，我只是怕忘了自己。」
　　時間碼標示為三年前，信任崩潰當晚。
　　她對著鏡頭微笑，然後整個畫面開始抖動、跳段，
　　接著是巨大的空白。
　　螢幕只剩一行白字：
　　《錄音終止，資料被手動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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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葉的錯亂
　　翌晨，莊去找葉。
　　她正坐在診療所門外，抱著一疊病歷。
　　他問：「妳記得自己錄過那段嗎？」
　　葉皺眉：「哪段？」
　　她翻閱病歷，一頁頁都是「短期記憶缺損」「夢境連接過度」的註記。
　　「醫師說那是備份後遺——像有另一個我試圖在腦裡說話。」
　　她輕敲太陽穴：「有時候我說一句話，半秒後又聽見自己回應。」
　　莊沉默。相機晃了一下，畫面亂成雪花。
　　他覺得那聲音似乎也傳到自己腦裡——
　　是葉在低語：
　　「不要再拍了，這一切都還在被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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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證詞審核所
　　幾日後，政府宣布新法案：
　　所有人證買賣須通過中央審核，以確保「敘事一致性」。
　　ProofMart即日遭封。
　　Rita被捕。
　　莊潛入審核所地下室，
　　那裡堆滿被沒收的敘事資料。
　　每個晶片外殼上標著「真實與否未定」。
　　他在其中找到一個印著葉靜儀名字的硬殼。
　　打開後是一段錄音——葉的聲音卻冷淡異常：
　　「我是葉靜儀，LUCIA備份單元302。
　　所有關於‘人證市場’的調查，皆屬虛構，用以維持社會穩定。」
　　他心頭一震。
　　葉，仍在為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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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真實黑市
　　此後幾週，市面流傳一批錄音拷貝。
　　每一份都署名「葉靜儀」，內容卻彼此矛盾。
　　有人說她揭露政府陰謀；
　　有人說她親手銷毀LUCIA殘核。
　　甚至出現「葉是複製人」的版本。
　　真實被多重陳述割裂。
　　ProofMart重生為地下組織──
　　他們買賣的，不再是「證據」，
　　而是選擇相信哪一個版本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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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空白的叩問
　　莊站在廢橋上，望著城市燈火。
　　隧道投影牆上輪播一句官宣：
　　「信任的灰燼將為秩序注火。」
　　他想起葉那句「怕忘自己」。
　　當記錄成為商品，
　　真實與謊言的距離或許只剩付款頁面的一按。
　　他在筆記本寫下：
　　「證詞不存於嘴，而藏在遺忘的縫。」
　　然後關掉攝影機。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沒拍下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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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