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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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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一停稳，一位年轻的美妇人，没等伙计给她放好脚凳，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
她脚步匆匆，一路跑进钱庄大门，发髻凌乱了也顾不得，价值连城的玉簪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摔碎，她也置之不理，一刻不停的直奔贵宾区而来。
站在贵宾室门口，她满心忐忑，目光随着推开的门望进来，瞬间便黏在了素月身上。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两人俱是狠狠愣住。
娘亲？
素月看着那年轻的女人惊疑不定。
她与素月一样，都有着漂亮的桃花眼小翘鼻，只是嘴形却是嘴角微微向下的覆舟唇。
记忆里的母亲早就模糊了面貌，只剩下温柔而又病弱的印象，但是在这一瞬间却又鲜明起来。
素月原以为，从无限穿越到这个世界后，那短暂的六年欢乐的、无忧无虑的记忆，早就被觉醒时那庞大的记忆浪潮冲碎，沉寂在意识的最深处，直到这一刻却发现原来它们从未淡忘。
那温柔又慈爱的母亲带给素月的温暖，甚至是支撑着素月，在六岁到八岁的两年间，纯粹作为一个稚龄孩童，却能够咬紧牙关，挺过万虫噬身的非人折磨的主要因素。
不，不是！
虽然这位夫人的确与娘亲非常相似，但素月清楚的知道，娘亲早已去世，这绝不会是她的娘亲！
那年轻的夫人，无力的倚靠着门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噼啪落下，她颤抖着抬起一只手，似乎想掩住失态的面容，但最终却捂着嘴，纵容自己放声大哭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老掌柜连忙在那夫人身旁连声安慰道：“哎呀二小姐，这可怎么是好啊！这找着了小小姐是大喜的事儿啊，您可别哭！”
他是个男人，伸手去扶是冒犯了小姐，一时竟站在一边急得手足无措。
见她哭的这么惨烈，素月不禁呆了呆，反应过来后，连忙跳下椅子奔到那夫人身旁。
“您别哭，这么漂亮的姨姨，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那位夫人哀哀流泪，伸出双手，捧着素月的脸颊细细端详，瞧着她的脸蛋还带着几分蜡黄，更是情绪崩溃，一把将素月揽进怀里，泣不成声。
素月任由她抱着，双手回抱着她，抚摸着她的脊背无声安慰。
几个男人见劝不住她，都默不作声的退出了贵宾室，给她们留出时间和空间，让那位夫人可以慢慢收拾情绪，不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体面。
她哭了很久，声音都彻底哑了，才终于放开素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妆早已花完了，无论她刚刚是个怎样美丽端庄的贵夫人，此刻涕泗横流的模样都狼狈不堪。但她并不在意形象，帕子被泪水湿透了，索性撩起衣袖就拿来擦脸，一身好好的绫罗衣裙叫她揉的不成样子。
待大哭过的哽咽稍稍止住，她才柔声问素月：“小月儿，你可还记得我？”
她不需要去看素月身上是否有桃花胎记，只凭这张脸，她就知道绝对错不了，这就是他们家的孩子。
“我不记得您，您和我娘亲长得很像，但是您不是我的娘亲。”素月实话实说。
“哈哈哈…”那夫人苦笑了几声，道：“我的确不是你娘亲。”
她的神色里透出几分怀念和哀痛，眼角又开始闪起泪花，略停几秒平缓情绪后，她才又接着说道：“我是你小姨！”
素月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
在素月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小姨的任何印象。但眼前的夫人与母亲长得实在太像，她也不敢斩钉截铁的保证，自己真的没有一个小姨。
“不过你小时候，得管我叫二舅。”
素月彻底惊呆了。
她当然记得她二舅，母亲生下她后不久，外公曾带着两个舅舅，一起来府上探望，素月在襁褓里见了他们第一面。
后来母亲偶尔带她回娘家探亲，素月还见过他几面。每次见面，二舅都必定要塞给他一大袋银子和许多玩具点心。
记忆里的二舅，是个相当活泼好动的十二三岁少年，据说天天在家和十来岁的小舅舅打打闹闹，叫外公头疼的很。
见素月呆住，显然是还记得她，那夫人顿时又高兴的抹了把眼泪。
她抚摸着素月的脸，疼惜的说道：“可怜的孩子，真是受苦了。”
她叹了口气，又小声问素月：“那两个送你过来的男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可有欺辱你？”
“没有没有！”素月连连摇头。
“我被人带到了西南深山的苗寨，之前都在苗寨里生活，前些日子我逃跑出来，在来临安府的路上遇见了他们。刘叔叔和马叔叔从坏人手里救了我，他们是好人！”
听素月说着自己的经历，小姨忍不住又抽泣几声。但她很快压下情绪，勉强笑着对素月说：“那真是太好了，小姨一定要好好感谢两位义士，谢谢他们，将小月儿平安送回我们身边！”
素月重重点头，对这话非常认可，但她仍有疑虑需要小姨解答。
“小姨，你是怎么从二舅变成小姨的呀？”
古代绝对不可能有变性手术，这件事儿实在太奇怪了，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小姨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凑近素月耳边轻声说道：“我怀疑你母亲的死另有蹊跷。”
她理了理思绪，将素月失踪后的这几年的情况慢慢道来。
“大夫说，姐姐是心脉先天不足，生产时又伤了元气，对丈夫有其他妾室的事儿，也很是幽怨，长期郁郁寡欢，身体情况才会每况愈下，年纪轻轻便早逝的。”
“但是我不信！”
“我出生时爹爹的生意正有了很大的起色，娘亲为了帮衬爹爹，每天都殚精竭虑，刚生产完的身体也没有恢复好，落下了严重的病根，我两三岁时便因病去世了，在那之后便是姐姐一直陪伴我。”
“爹爹很自责没有照顾好娘亲，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将对娘亲的愧疚，加倍补偿到我和姐姐身上。”
“他越来越富有，给我和姐姐的物质条件越来越好，但他太忙了，很少有时间能够陪伴我们，是姐姐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
“长姐如母，姐姐完全无愧于这句话。”
“我们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姐姐，姐姐的身体好的很，绝对没有什么心脉问题，况且她性格温柔豁达，怎么会因为丈夫有妾室而抑郁？”
“而且，我曾为姐姐找的一位名医，曾经提出过一些疑虑。他说姐姐的病症虽然的确与心脉不全一致，但是脉像上却有一丝细微区别。”
“无论如何我都想调查清楚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所以我恢复了女儿身，作为续弦嫁进了秦府。”
“等等！恢复女儿身？嫁进秦府？”素月打断了小姨的话，不可置信的问道。
“呵呵！是啊，我原本就是姑娘家呀！爹爹没有儿子，又挚爱娘亲不肯再娶，只好将我扮作男孩，作为继承人培养了。”
“至于你三舅，他原本是跟了你外公多年的一个掌柜的儿子，父母突逢意外没了，你外公便收养了他。”
“姐姐去世才几天，你便也失踪了，这事儿明显透着蹊跷，可恨秦正荣那虚情假意的男人，只知道假惺惺的嘴上说着忧伤焦急，却根本没有派几个人去找你！”
小姨气愤的喘了几口气，又接着说：“我们没办法打听到他家内宅的情况，想要细致的调查他和他后院的几个女人，只能先进入他的后院！我索性便恢复女儿身嫁给了他，反正只要有足够的好处，那男人才不在乎娶的是谁。”
“他当时正值竞选临安知府的关键期，咱们家给了他一大笔钱，帮他疏通了许多人脉。作为交换，他娶了我，并且对我在他后院的调查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我查不到！”
“四年过去了，我什么都查不到……”
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我查不到是谁害了姐姐，我也查不到你的下落……”
素月连忙抱着她开始安慰。
“小姨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刘叔叔刚带我走进临安府地界，就看见了您派人贴的悬赏告示，第一时间就带我赶到这里来找您啦！”
“而且，我知道娘亲的死因！”
素月替她擦干了眼泪，凑近她耳边悄声说：“娘亲死于巫蛊之术！”
小姨猛的一惊，急忙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被人从府中抓走后，一路被带到了西南深山的苗寨里，交给了一个精通蛊术的老太婆。这几年我见过她炼制的不少蛊虫，其中有一种名为蚀心蛊，能达到的功效和娘亲当初的病症恰好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小姨疼惜的摸了摸素月的脑袋，又沉思片刻，说道：“这么说来，我倒有了一个怀疑人选。”
“她是秦正荣纳进府中的第一个姨娘，比你娘亲嫁进秦府都要早，大家都叫她田姨娘。据秦正荣自己所说，是路上搭救的孤女。”
“但我查到她其实是十来岁时被卖进青楼里，长大了快要登台时被秦正荣看中，直接赎身带回府里做了姨娘。后来为了骗你娘亲，才编造出搭救孤女的谎话来。”
“这个田姨娘据说是没有什么亲人了，但是我查到，她以前在青楼里，曾与一个看门镇场子的龟公关系极好，嫁给秦正荣后也没断了联系，甚至时常给那龟公银钱。”
“我原本就非常怀疑她，正在往这个方向追查，但那龟公前些年却出意外死了，据说是某一日喝多了酒，倒在路边冻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