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之恋》青城之青

6、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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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海月的到来，使苏桐如释重负。水榭春堤的装修项目，主要设计团队便是以唐海月为首的几个大学同学。她们虽然毕业才一年，老成不足，稚嫩有余，但先锋城市的设计理念征服一个十八线小县城的项目，卓卓有余。

　　苏桐戴着一顶红色的工程帽，急匆匆赶到小区大门口接见唐海月：“海月，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开工第一天，太忙了，我无法亲自到高铁站接你。你一路都好吧？没吐吧？”

　　“很好，司机开得很平稳，头一次坐车没吐。”唐海月说罢，漂亮的杏仁大眼珠骨碌碌地放出几道光，射向一旁的黄西奇。苏桐也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黄西奇却羞愧地扭头躲过。

　　“你先熟悉一下工地的环境，完了去酒店休息，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让黄司机送你过去，晚上为你接风洗尘。”

　　“行啊，我的小公举，一年不见摇身一变包工头了。”唐海月接过一顶黄色的工程帽。

　　“你抬举我了，都是我妈的功劳，我沾点光而已。”

　　“你妈不是做建筑工程吗？现在也开始做装修工程了？”

　　“我妈还是做她的建筑工程，我做我的装修。本来我只想搞设计，是我妈非要我把工程也接下来，合同还是我妈签的呢。”

　　“我真服了你母女俩，工程本来是男人干的脏活累活重活，你们却当仁不让让男人靠边站。”

　　唐海月在苏桐的带领下，转了一遍工地，哪些地方需要修改的，哪些颜色需要调整的，一一记在小本上。

　　这时，苏桐的电话响起，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外公。苏桐纳闷：外公除了节假日，平常很少给自己打电话。

　　“阿公，我是桐桐。”一个悦耳清脆的声音回应。

　　“桐桐，你在哪里呀？”一个干涩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在工地，我在忙呢，有个同学从广州过来，我正和她在一起。”外公的耳朵有点背了，苏桐放大了几分贝的声音。

　　“你没事吧？”

　　“阿公，你说啥呀？我好得很呢。”

　　“你的车出事了，你不知道吗？我刚睡醒，看到手机发来的短信，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我的车挺好的，黄西奇刚接完我同学回到工地。你是不是收到电信诈骗信息呀？你可千万不要相信！如果涉及到要转钱什么的，一定要先问我舅舅或舅妈他们。”

　　“你阿公还没有糊涂到这个程度。是什么保险公司发过来的，说你的车今天在港湾大道发生了事故，保险已经处理完毕。”

　　“阿公，电信诈骗还有冒充公检法的，银行保险的就更多了。你放心好了，你的乖孙女从早上到现在都没离开过青城。千万千万不要相信短信发来的这些信息，即使不是诈骗，也是广告。”苏桐一听到什么保险，便认定是电诈信息了：“阿公，我现在很忙，晚一点回去看你哈。”

　　苏桐挂了电话，随口对唐海月说：“我外公，从小可疼我了。”唐海月不想多问，继续跟着苏桐在工地上转。

　　2

　　唐海月不多问。毫无瓜葛的洪池却发扬键盘侠深挖不罢休的劲头，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人闲真是容易生是非。

　　“冷锋你起来。”

　　冷锋还没睡够一个小时，迷迷糊糊被吵醒了，嘟囔道：“你能不能消停一会？是不是炒股炒焦了来烦我？”

　　“我有特大消息告诉你。”

　　“你的特大消息我领教了，无非就是张三长李四短，鸡毛蒜皮的事。”

　　“这个韩光正很奇怪，做那么大的官，两个儿子都是教书的，大儿子在市二中教政治，小儿子在我们青城一中教数学。你说奇不奇怪？”

　　“有啥好奇怪的？”

　　“按正常思维，大官的儿女不应该也是进到体制里面的吗？熬得十年八年，起码也能做个小官吧。”

　　“这是你的思维。我姑父做到明城的人大主任呢，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经商，也没沾他什么光。”

　　“韩光正有一个女儿倒是经商，名下原来有很多的店，什么美容院、母婴店、婴儿游泳馆、月子中心，甚至还有一家钢材批发中心。”

　　“洪池呀，我发现有一个职业特别适合你。”

　　“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那我就不说了，我出去跑一跑外卖吧，这个时间点挺好的。”

　　“我俩一起说吧，验证一下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洪池按耐不住自己的优点被人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齐口说出：“私家侦探。”

　　3

　　有人乐有人愁。半个小时后，苏桐对唐海月说：“四点了，你回酒店休息一下吧。你一下车就赶来工地了，老同学可别见怪哦，晚上为你接风。”

　　黄西奇一直在大门口候着，独自坐在石墩上抽烟。

　　唐海月一上车，便问黄西奇：“黄生，你不是说去接我的时候遭遇索马里了吗？”

　　黄西奇嚼着口香糖，被突如其来的一问，一愣一咽，差点把口香糖吞了下去，笑了笑说：“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已经解决了。”

　　“损失不小吧？”

　　“小意思，一千大洋。”

　　“你自己掏啊？”

　　“那可不。”

　　“你不报保险吗？”

　　“保险报不了，只能报警，没时间跟他们耗，好说歹说，最后花钱消灾。”

　　“你确定你说的是真话吗？”

　　黄西奇突然被这么一问，心里有点发毛了：一个非本公司的人为什么有此一问呢？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不应该呀？说不定明后天她就走了呢。

　　黄西奇开始打哈哈了：“小唐美女，我知道你是苏总的铁哥们，今天是耽误了你一点行程，我再次深表歉意，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知道我和苏总是什么关系吗？”

　　“知道啊，大学同学。”

　　“不仅仅是同学，也是舍友，还是闺蜜，更是死党。我俩之间是透明的，明白吗？”

　　黄西奇“哦”了一声。

　　“你不老实，我担心我哪天酒喝多了不小心会向苏总说漏嘴。”唐海月轻轻将了一下黄西奇。

　　黄西奇不知道唐海月葫芦里卖什么药，心湖却砸下一个葫芦，上上下下晃荡，不得安宁。

　　“小唐大美女，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希望你能指出，我诚恳接受。我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我小孩才三个月大，我老婆在家带小孩，奶粉钱就靠我这份工作了。”黄西奇又开始打百试不爽的悲情牌了。

　　“我答应过你不会跟苏总说，但是我了解了更多的信息，我就想解开我的心结，完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黄西奇心里有鬼，但与唐海月毫无利益瓜葛，觉得没必要向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这种糗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岔了话题：“唐大小姐，你喜欢喝酒啊，今晚我作东请你喝。”

　　唐海月不依不饶悄悄地架了一个边炮：“这辆车的车主是谁？”

　　黄西奇脱口而出：“苏总的呀。”

　　“我是问行驶证的名字是谁？”

　　“哦，是苏总的外公，韩光正。”

　　唐海月拱了一个中卒过河幽幽说道：“车辆出险，保险公司会把出险的情况发到车主的手机号上吧？”

　　黄西奇这时候才惊醒过来，后背脊感觉一阵一阵的寒意，口齿也打冷颤了：“唐——唐，唐大美女，请你原谅我！实话跟你说，去的路上我刮了一个骑三轮车的，也可以说是他刮了我，我报了险，才耽误了接你。”黄西奇说完，拿眼瞟了一下唐海月，窃窃地问：“苏总知道了？”

　　唐海月跃马过河乘胜追击：“你终于肯说真话了。”

　　“唐美女火眼金睛，我小黄不得不服，苏总知道了吗？”

　　“苏总不知道，苏总的外公知道了。”

　　“啊，那不等于是说苏总也知道了？”黄西奇快要哭了。

　　“瞧你那怂样。”唐海月一脸的鄙夷。

　　黄西奇央求道：“求求你帮我美言几句，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唐海月单車直捣黄龙府：“那以后你有什么事都不能隐瞒我，隐瞒我就等于是隐瞒苏总，这要放在古代，就是不忠不义，该咔嚓的。”说罢用双手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小的明白，恳请唐大人高抬贵手，留小人一命，以报大人不杀之恩。”黄西奇极尽谄媚之言。

　　唐海月笑了：“你小子命大，苏总的外公是把短信的内容告诉苏总了，苏总以为是短信诈骗，不当一回事。”

　　“感谢！感谢！”黄西奇终于松了一口气，额头渗出了一粒粒的汗珠。

　　黄西奇还没来得及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苏桐来电话了，黄西奇的脸一下子就变绿了：难道事情败露了？

　　黄西奇忐忑不安地接通汽车蓝牙，汽车音箱传来苏桐的声音：“西奇，海月送到了没有？”

　　“刚到酒店楼下。”

　　“安顿好海月之后，你马上回工地一趟，把车停在大门口，钥匙……”苏桐还没说完，工地现场有人跟她打招呼。

　　黄西奇一听，心里直打鼓：完了完了！我被就地解雇了。他自言自语道：“车上是不是装有监听？”

　　唐海月也是莫名其妙。

　　“苏总，我——我——”黄西奇哆嗦不成句了。

　　一阵的嘈杂音过后，音箱又传来苏桐的声音：“黄西奇。”

　　“苏总，你指示。”黄西奇战战兢兢。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苏桐反而被整蒙了。

　　黄西奇小心翼翼地回道：“你说叫我把车开回工地，钥匙交给你。”

　　“对对对，然后你打车回公司，开那台工具车，去一趟水城，接三个师傅过来。他们有一些工具，你把车清理一下。要快！水城刚报告出现两例阳性。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的，苏总。”黄西奇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脏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摁回去了。

　　“还有，你回到青城后，先送三个师傅去人民医院做核酸检测，你也要做。”

　　“收到，苏总。”

　　唐海月笑了：“看你一惊一乍的，知道不老实的代价了吧。”

　　“哎哟我的妈呀！被你们两个美女轮番蹂躏，我快要崩溃了。”

　　车在朋悦酒店停下。

　　唐海月说：“行李我自己拿，不用你送我上去了，你赶紧去办你的事吧。”

　　黄西奇如蒙大赦，溜之大吉。

　　4

　　黄西奇能溜，冷锋溜不了。冷锋刚把小黄车推出门口，洪池喝住了他：“你等一下，我发现新情况了。”

　　“你又咋啦？”

　　“水榭春堤的开发商是兴盛集团，老板是涂国盛。”

　　“这与我们何干？”

　　“你答应我，今晚带点卤水和啤酒回来，我就继续爆料。”

　　“你呀，我看你真的是闲的蛋疼，说吧。”

　　“那你是同意了？”

　　“废话。”

　　“涂国盛是沙河镇人，和你是老乡。”

　　“沙河镇的有钱人多了去，老乡又怎么样？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你把最近的几件事联系起来，我感觉其中有玄机。”

　　“你不要故弄玄虚，世界就太平。”冷锋说完又准备出去了。

　　洪池一把拉住冷锋：“你先坐下，待我细细分析。前天你碰到宝马女，今天接到广州来的乘客上了宝马女的车，广州女要去水榭春堤，水榭春堤的老板涂国盛和你是老乡，水榭春堤尚未入伙，广州女要去这个地方干嘛？与宝马女是什么关系？”

　　“广州女叫唐海月，我看她的朋友圈，应该是室内装饰设计师。”

　　洪池兴奋了，手舞足蹈说：“这就对了，水榭春堤正是装修阶段，唐海月的工作与设计有关，她从广州来找宝马女，宝马女要么在水榭春堤买的房子需要装修，要么她租了一个铺位要装修，要么她可能就是干装修的，要么……”

　　“你研究这个干嘛？”

　　“为了你呀！”

　　“得了，现在午餐我天天请你，不会以后晚餐还得我请吧？我还是去送我的外卖踏实。”

　　洪池清了清嗓门，用救世主的口吻说：“格局小了！你再怎么送外卖，你再怎么跑顺风车，我就算你24小时不停的跑，一年365天不休息，你也翻不了身。你想翻身，就必须把以前的关系，把你潜在的人脉挖掘起来，并充分的利用。”

　　“我感觉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是落魄到这个地步，我才懒得理你。我再一次提醒你一句，你想彻底翻身，必须借助外力！”洪池把“借助外力”一字一顿的说，好像他有无穷的力量，有拯救苍生的能量。

　　“道理谁都懂，问题是这个社会很现实，有哪个富翁肯帮一个穷光蛋？如果我不是跟你是老同学，从小玩到大，我想你肯定也会躲我远远的。”

　　“所以呀，如果我们不是有这一份交情，我也没必要去帮你。哪天你翻身了，可别忘了我是你的第一个贵人。”自信的洪池露出了救世主的慈祥。

　　冷锋抱起双手，弯腰向洪池作了一个揖：“感谢大贵人！感恩大贵人！今天你送我雷小姐，他日定当还你宝妹妹。”

　　洪池哈哈大笑，捂着肚子说：“你先别去送外卖了，现在就开车带我去找宝马妹妹吧。”

　　“水榭春堤那么大的一个楼盘，我们要找的人连名字都不知道，你不觉得是徒劳的吗？说不定门口的保安就把我们拦住了。”

　　“还没有入住，哪里来的保安？”

　　“我感觉你是中邪了，你没有发烧吧？”冷锋故意用手要摸了一下洪池的额头。

　　洪池用手拨开，说：“我是认真的，你却当我是开玩笑。”

　　“你分析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问题是已经发生在你身上了，你却茫然不知。”

　　冷锋拗不过洪池，两人便去一趟水榭春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