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之恋》青城之青

48、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

　　1

　　钟锦英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待叶素华的到来。

　　叶素华接到邀约电话时，甚是高兴，问钟锦英是不是韩梅回来了。钟锦英说来了便知。钟锦英特意交待：就是吃一个便饭，聊聊天，空手来即可，千万别客气。叶素华也不多想，下了班便来到钟锦英的家。

　　叶素华进门便问：“大妹头来了没有？”

　　饭菜已经摆好，钟锦英笑着把叶素华迎上座：“今天就你、你韩叔和我三个人，简简单单吃顿饭，喝点酒，聊聊天。”

　　饭桌上有鱼有虾有鸡有牛肉汤等五六个菜。叶素华问：“就我们三个人？”

　　钟锦英一边盛汤一边说：“你韩叔说好久没喝过酒了，发酒瘾了，阿妹不在桐桐也不在，我说，素华不一直在吗，叫素华过来陪你喝。”钟锦英说完便叫韩光正拿酒。

　　韩光正问叶素华：“喝白的还是红的？”

　　叶素华回道：“韩叔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韩光正说：“我有一瓶茅台还剩一大半，快一个月了，要不我们今晚就喝它？”

　　“行，听韩叔的。”

　　韩光正从冰箱里拿出茅台酒，拧开盖，闻了一下：“香味还在。”说罢便斟了三杯酒。

　　三人边吃边聊，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话。

　　半个多小时后，三人微微都有点酒意了。

　　韩光正不停劝叶素华喝：“酒有的是，不够再开。”

　　钟锦英问叶素华：“这么多年，就没有找到合适的？”

　　叶素华回道：“十几年过去了，孩子也大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韩光正说：“正因为孩子大了，更要找一个伴。”

　　“韩叔，谈何容易啊，像我们做医生的，高不成低不就，穷富其实都无所谓，无业游民我看不上，有单位的人家看不上我。”

　　钟锦英说：“我家阿妹不也一样，穷的她看不上，富的别人看不上她。”

　　韩光正感叹道：“二婚女人再嫁真难。”

　　叶素华道：“大妹头不一样，追她的人多得很。”

　　韩光正说：“还不是因为她手里有点钱。”

　　钟锦英说：“你说追我阿妹的人多，也不见她带一个回来让我们看看。我对阿妹说，你都这么有钱了，不可能找一个比你钱多的了，比你少一点都不可能，只要人品好，长得周正，穷点无所谓，年龄大一点也无所谓。她呢，整天忙忙碌碌，不是在这就是在那，好像比国家总理还忙似的，见她一面比登天还难。”

　　“大妹头是用她的忙碌填补婚姻缺失的遗憾。”

　　“那你呢？你忙碌是为啥？”

　　“韩叔，我是没办法，生孩子是不分时候和节假日的，365天天天都有新生命诞生，我是科室负责人，得时时待命，生怕出一点差错，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钟锦英忽然动情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桐桐，要不是你，桐桐能有今日？”钟锦英说罢，要韩光正一起敬叶素华一杯。

　　叶素华回敬两老一杯：“陈年往事不必提了，我也是职责所在。”

　　韩光正又道：“现在的离婚率越来越高，按道理再婚的对象也多呀，怎么再婚也越来越难呢？”

　　“韩叔，不要说再婚，头婚的意愿都越来越低。像现在的95后00后，甚至05后，动不动就把‘三不主义’搬出来，好像很潮流很光荣的样子。我们医院，二十七八岁的大龄姑娘多的是。”

　　韩光正叹道：“社会发展太快了，我们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2

　　韩光正、钟锦英、叶素华在感叹二婚的尴尬时，冷锋、洪池、方晓怡三人也在感叹人生的起伏无常。

　　洪池与方晓怡早上看过冷锋，没有过多停留，约好晚饭时再聚，好好聊一聊。洪池自告奋勇要作东，提议吃牛肉火锅。晚饭时分，三个老同学在一家牛肉火锅店相聚。火锅店虽处闹市，但食客不多，也算清幽。

　　洪池与冷锋一起到的，站在店门口迎接方晓怡。方晓怡打车来的。方晓怡下了车，双手交叉挽着一个小提包遮着下腹部，微笑着向洪冷两人打招呼。但见方晓怡身着纯色的桃红旗袍，搭着一件黑色的透明纱绢，齐肩短发盘成一个圆髻，插着一支镶满水晶的蓝色发夹，高高的立领下挂着一串珍珠项链，左手腕带着一块精致小巧的手表，右手腕则套着一串金饰手链，链子中间手心处串着一个金线包边的白贝母，脚下趿着一对黑色的高跟鞋。

　　洪池肆无忌惮盯着方晓怡十几秒，看呆了，冷锋戳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赶忙迎上去，笑称女神降临百花失色。

　　分别近三十年的老同学在此刻相聚，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洪池张罗着菜单与饮品，尽显东主之热情与豪爽。洪池一口气点了十多个菜，牛肉要了九碟。

　　方晓怡微启红唇，对洪池说：“别一下子点太多，不够吃再点。”

　　洪池回道：“不多，份量都很小的。”

　　冷锋说：“洪池现在阔了，由他吧。”

　　方晓怡道：“阔不是浪费的理由。”

　　洪池说：“不会浪费，我中午饭没吃，再加上我这体型，一个能顶三。”

　　冷锋说：“你这身板子一顿不吃就碜得慌。”

　　洪池不理冷锋，问服务员：“你们有红酒吗？”

　　服务员指着菜单对洪池说：“酒水在这里。”

　　洪池扫了一眼菜单说：“来一瓶奔裕407吧。”

　　方晓怡说：“407千多块钱一瓶，不便宜哟，207就可以了，口味差不多的。”

　　洪池回道：“啊，你对奔裕挺了解的嘛。”

　　“我经常喝。”

　　“那指定就是407了。”洪池这时将了一军冷锋：“要不给你来瓶207？”

　　冷锋回道：“你现在炒股成大款了，来瓶拉菲我也不心疼。”

　　洪池不想和冷锋掰扯了，问方晓怡：“初二下学期，你突然就转学走了，你这一走，从此杳无音讯，不知让多少男同学抱恨终生啊。”

　　冷锋说：“是你抱恨，可别带上我。”

　　“哼！你白和晓怡同桌了。如果是我......”

　　“如果是你会怎么样？”

　　“如果是我，做不了恋人，也能成为知己，最起码最起码三十年音讯不会断，同桌之谊永久长青。晓怡你知道吗？有一年我们初中同学聚会，他唱一首《同桌的你》，是多么深情，现在你就在你的同桌眼前，他却无动于衷，多像一个谦谦伪君子呀。”

　　“洪池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以前咋不见你这么油腔滑调呢，现在却放荡不羁口不择言，怕是懊悔你的同桌怎么不是晓怡吧？”

　　洪池不搭理冷锋，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笑容满面的说：“来来来，喝酒喝酒，往事不要再提，现在晓怡归来，风采不减当年，足以慰平生矣。为我们最美的遇见干杯！”

　　三人碰了杯，落座。洪池问方晓怡：“你丈夫在哪上班？孩子几个了？”

　　“我一直都没有结婚。”方晓怡的回答让洪池和冷锋惊掉了下巴，一时无语，不敢再问下去，生怕揭开的是别人的伤疤。

　　方晓怡微微一笑，直言不讳道：“我谈过两次恋爱，都没成功，心死了。”

　　“能——能——能具体说说吗？”洪池口吃了。

　　“事情过了很多年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我第一个男友是大学的同学，高我两届，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但他一毕业，却跟一个女子去了日本，从此人间消失，我却痛了整整十年。后了又谈了一个，做生意的，在广州，我们处了半年，准备谈婚论嫁了，他借了我三十万，说是要周转一下，钱到手就失踪了。后来我爸把他揪出来了，才知道他是跑到澳门赌钱赌输了。”

　　冷锋说：“你爸是刑警，这他都敢骗？”

　　“丧心病狂的人有什么不敢，他家里人亲戚朋友全骗了。”

　　冷锋问：“你爸身体还好吗？”

　　“我爸已经退休了，和我妈在广州，我哥哥在照顾。”

　　洪池问：“那你一个人在青城？”

　　“嗯。”

　　洪池又问：“你回来有多久了？”

　　“快十年了吧，我一直在六小教语文。”

　　“咋不早跟同学们联系呢，同学们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但没有一个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了却此生，没想到东东的妈妈和你们是朋友，让我们仨又重遇了。你们不要告诉其他同学，我不喜欢交际，我不想我的生活受到干扰。”

　　“那——那——那我和冷锋给你造成干扰了？”洪池又口吃了。

　　“没有，我们是无意中邂逅的，其实也挺浪漫的，我感谢和珍惜与你们的相遇，让我怀想过去的一些纯真，我只是不想刻意去与其他同学交往。”

　　冷锋感叹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

　　方晓怡望了一眼冷锋：“何出此言？”

　　“东东的妈妈，就是韩梅。”

　　“嗯，我知道。”

　　冷锋继续道：“韩梅有过两段婚姻，是婚姻的受害者。叶素华，也是离过婚的。韩梅的闺蜜，个个都是离婚的。”

　　洪池嘴快：“你不也是一样。”

　　方晓怡问冷锋：“你怎么啦？”

　　冷锋有点尴尬了：“我在深圳做生意失败了，婚姻也败了。”

　　方晓怡叹道：“啊，婚姻那么脆弱不堪啊？”

　　冷锋射了一箭洪池：“洪池也快了。”

　　方晓怡问洪池：“你又怎么啦？”

　　洪池却道：“钱钟书说的没错，婚姻就像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方晓怡继续问：“你逃出来了没有？”

　　洪池答道：“实不相瞒，我回青城快三年了，也等于是分居三年了。”

　　“那我该是一脚踹你回城呢？还是一手把你拉出城？”

　　“不用踹也不用拉，围墙一旦开始漏风渗雨了，坍塌是迟早的事。”

　　“那我祝贺你！也祝贺冷锋！为自由干杯！”方晓怡端起酒杯敬了两人。

　　美女敬酒，洪池甚是兴奋，跟着喊：“为自由干杯！”然后仰起头，“咕噜咕噜”就吞了一杯酒。洪池抹了一下嘴唇残留的酒渍，趁着酒兴幽幽说道：“冷锋自由不了。”

　　方晓怡睁着大眼睛，闪着眼皮，暗示洪池快说。

　　冷锋看此情形，预感到洪池要说什么，桌底下踢了一下他。

　　但洪池的大嘴巴不吐不快，边说边笑：“他的爱情鸟刚飞出铁笼子，又被人逮住囚进了金笼子。”

　　方晓怡笑道：“什么铁笼子金笼子，洪池这话有深意呀。”

　　冷锋有点恼洪池了：“你可别乱说。”

　　洪池笑不停：“晓怡，我改天向你细细道来，他的爱情故事能让江河倒流咸鱼翻生。”

　　3

　　身陷泥潭的人越是挣扎陷得越深，如果不借助外力，很难走出困境。冷锋能咸鱼翻生吗？

　　钟锦英借着微醺的酒意问叶素华：“我听说冷锋也是沙河镇人，之前你们认识吗？”

　　叶素华回道：“他以前在沙河镇的时候，开了三家五金和通讯店，人长得又帅，沙河镇没有人不知道。”

　　“那你们是认识啰？”

　　“算是认识吧，不瞒钟姨，妹头还把我介绍过给他呢。”

　　“噢？你们谈过恋爱？”

　　叶素华一声叹息：“唉！谈过就好了。”

　　韩光正说：“听你此话，似有隐情。”

　　“当年我条件多好啊，不愁没人追。冷锋刚创业，家里比较穷，如果他主动点，或者我主动点，我们就成了。可惜我高傲了，等着他主动追我，最后等来的是错过是遗憾。妹头点过我几次，说冷锋穷是穷点，但人品好，做事稳，有创劲，能成大事。”

　　韩光正“呵呵”一笑：“想不到你和他还有一段这样的情缘。”

　　钟锦英问：“你说是我阿妹介绍你和冷锋认识的，那是说阿妹跟他很熟咯？”

　　“妹头跟他熟不熟我不知道，当时妹头在基金会上班，到处找人放贷，沙河镇哪个老板她不认识？”

　　“说的也是。”钟锦英转而问道：“你没考虑过跟黄烨复合吗？”

　　“我早就当他不存在了。”

　　“唉！是人都会犯错，现在的社会，物欲横流，诱惑太多，能洁身自爱的人太难了，有些事过了就过了呗。”

　　“黄烨犯的错误不仅仅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好赌烂赌，他输掉了我两套房，如果我还继续原谅他，我恐怕现在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

　　“我也劝过我阿妹多次，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那就与江春华复合，我阿妹就是解不开心头狠。想想我的两个外孙也挺可怜的，一个没见过父亲，一个不认父亲。”

　　“说起江春华，我想起一件事。最近江春华的前前妻来找过我，让我说和江春华跟她复合。没两天呢，江春华也找到我，让我说和妹头跟他复合。我跟妹头说了，妹头回话，说已经有男朋友了，让江春华死了心，有多远滚多远。”

　　钟锦英顿时来了精神：“我阿妹有男朋友了？是谁呀？我认识吗？”

　　叶素华回道：“是阿妹的说词而已，好让江春华死心。”

　　韩光正叹道：“我阿妹拉扯两个孩子，还要拼事业，这几年你给我两外孙照顾不少，我和你钟姨都知道，我敬你一杯。”

　　三人碰杯后，叶素华回道：“钟叔，我和妹头情同姐妹，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我们互相照应，早就不分彼此了。”

　　钟锦英抹了下眼角：“虽说阿妹婚姻不幸，但她有很多好姐妹，你就不用说了，李芳予、胡秋兰我都知道。”

　　“妹头的性格，有钱又豪爽，谁不喜欢她。”

　　钟锦英忽问：“我听说冷锋也是离了婚的，你们以前也认识，要不要你韩叔从中牵线呢？也算是了了前缘。”

　　钟锦英此问是想从侧面证明冷锋与韩梅没有感情瓜葛。叶素华不知钟锦英此问何意，然韩梅早有交待与冷锋相处暂时不想公开，该怎么回复呢？叶素华装作盛汤，迅速思考，想出了应对的话：“冷锋跟我说过，他刚不久离的婚，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

　　钟锦英从叶素华口中套不出冷锋与韩梅的关系，便找其他话题，在浅酌轻谈中结束了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