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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上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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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灯下,谢澜侧身替自己上药,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大人,你睡了吗?”
听是姜照影的声音,谢澜立刻披衣起身去开门。
只见姜照影手里拿着托盘,盘中有一个紫色瓶子和干净的棉布。
想来是给他送药来了,所以她还是在意他的。
想到这里,谢澜眸中的欣喜溢出,不过他还是握拳抵唇,轻咳掩饰道:“我还没有睡。”
“那我可以进来吗?”
女郎抬眸,一张清丽却不失娇俏的脸,闯进谢澜的视线,她乌黑瞳仁中倒映着此刻,他略显苍白的脸。
她说话时,红唇微启,小小的虎牙后,舌尖撩动,一字一句间,勾人摄魄。
谢澜看地入神忘了回话,半晌,才后知后觉道:“当然……当然可以进来。”
说完,他侧身,姜照影走屋中。
淡淡的药香萦绕屋中,桌上的膏药还未盖上,想来他方才在为自己上药。
姜照影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道:“今日之事,多谢大人出手相救,这里是我方才在外面药坊买的药,你将就着先用,若不好……”
见姜照影打算说完就走,谢澜抬步拦在她身前道:“若不好,你该如何?”
姜照影抬首,目光同一双好看的凤眸撞在一处,她看见他眼中含而未发的兴味,于是立刻垂首道:“若没好,我便请大夫前来为你医治。”
话音刚落,谢澜趁势又朝她走进一步,此时两人仅隔寸许:“可若还是不好呢?你又该如何?”
姜照影被谢澜步步紧逼,只得往后退,最后坐跌坐在榻上,但眼前之人仍没打算放过他。
他手撑在她身侧,俯下身来,眸中含笑看着她,道:“若没好,你便养我一辈子可好?”
姜照影看着近在眼前,不断用言语蛊惑她的谢澜,神色慌乱道:“这……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
眼见谢澜的唇要贴过来,姜照影紧张地咬唇闭眼,屏息吞气。
但过了半晌,以为的吻没有来,姜照影也因再不呼吸就要憋死过去,只得睁开眼。
不想,顷刻黑影覆下,唇瓣处传来一阵温热,其中还夹着清冷兰香。
“你……”
姜照影的话还未说出,方泽之地又被那人趁乱夺去寸许。
他动作轻缓,却有四两拨千斤之势,不疾不徐就攻城略地,让人无法招架。
许久,他终于舍得放开她,不过看向她的眼眸,却多了几分热意,那热意被困在深潭中,足以让潭水沸腾。
看着谢澜唇上的润泽,姜照影正要发怒,却听谢澜道:“你可以为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女子以身犯险,我可是你的夫君,你却不愿……”
在姜照影的怒目下,谢澜笑着吐出两个字:“养我。”
“谢大人,你够了,你再这般……”看着谢澜玩味的眼神,姜照影也吐出两个字,不过是咬牙切齿说的。
“休想。”
说完,姜照影起身要离开,却在出门时,听到谢澜轻嘶道:“疼。”
闻言,姜照影停下脚步,道:“桌上有药,自己擦……”
“可我够不着。”
姜照影攥紧双拳,无奈回头,看到的却是谢澜惨白的脸,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脸颊落下。
姜照影叹了口气,松开拳走到他身侧,冷声道:“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伤药。”
“夫人既然不愿就不用勉强自己,我自己可以……”
“闭嘴。”
姜照影说着,也顾不上别的,抬手拉下谢澜肩头的衣服,直至后背,一片带血的窟窿赫然出现在眼前。
被汞毒侵蚀的地方变黑出血,皮肉凹陷,异常可怖,不敢想若这毒伤在脸上,对一个女子来说会有多痛苦。
想到这里,姜照影声音柔了几分,问他:“是不是特别疼?”
谢澜没有回答,而是静静感受着女郎往伤口上的轻呼,想着她此刻眸中的担忧。
姜照影见他不答,直身拿起托盘中的干净棉布,打湿后拧干,然后细细帮谢澜处理伤口。
屋中寂静,只能听见烛心燃烧的声音。
谢澜看着墙上姜照影认真上药的身影,道:“你明天别去,会有危险。”
闻言,姜照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帮谢澜穿好衣服,在盆中洗净帕子的脏污,才缓缓走到谢澜跟前。
她垂首望着谢澜,沉声道:“大人怎么知会有危险?”
谢澜迎着姜照影了然的眼眸道:“你都知道了?”
姜照影却是故作不知,道:“大人不说,我又怎会知道呢?”
他把她带来河东府,说是帮他完成任务便放了她,可他却不告知任务,她如何能完得成,又何时才能回清河县。
想到这里,姜照影就恨得牙痒痒。
“河东府情况错综复杂,行错一步便会遇到危险,所以……”
所以,他才没告诉姜照影。
“所以才没告诉我,这样一来,我就永远也离不开你,是这样吗?”
姜照影毫不留情戳破谢澜的心思。白日当阮娘子拿出张家令牌时,林启诧异地目光让姜照影起了疑心。
她猜想,谢澜来河东府要做的事和张家有关,而吴昊正好是张家的账房。
所以当阮娘子说,以自己的身份无法去吴家寻他时,姜照影立刻说要帮她去寻人。
一来,姜照影实在可怜阮娘子,不忍她再受折磨,二来,她只想早日离开谢澜,回清河县过自己平静的日子。
“你就这么厌我,就这么不愿留在我身边?”谢澜起身,颀长身影,笼罩着姜照影,似无形的压迫。
姜照影往后退了一步,走出谢澜带来的威压,道:“我只希望大人能说话算话。”
女郎眸中的倔强,如一把匕首刺在谢澜心口,良久,他终于答道:“好,我答应你,张府之事完后,我便放你离开。”
得到想要的结果,姜照影不欲多留,转身离开。
*
翌日,一辆马车停在北门外的一处生药铺前,铺内,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给病患抓药,铺外,一个挺着肚子的妇人,坐在椅子上碾药,她将碾完的药倒在身侧的簸箕内,然后将簸箕放在高架上晾晒。
许是簸箕内的药太重,也或许是她肚子太大,她试多次,都没将簸箕拿起来,反而差点跌坐在地。
好在从马车中走下一人,上前稳稳扶住她,才没让她摔倒。
“多谢姑娘。”
妇人虽长得不好看,身形也较普通女子粗壮些,但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娴静,还是第一次见她的姜照影生出几分好感。
姜照影将她扶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则回去,拿起装药的簸箕问她:“烦问,这药该放哪里?”
妇人见此,就要起身,嘴里忙说:“姑娘使不得使不得,还是我来吧。”
姜照影笑着走到她身前,道:“你如今身怀六甲,再做这样的事,才是使不得。”
妇人见拗不过她,只得告诉她药该放哪里。
姜照影顺着妇人所指,来到墙角放着的立架下,踮脚将手中的簸箕放在了最顶层。
事情做完,她拍了拍手中的灰,再次来到妇人跟前,妇人赶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道:“多亏有你,否则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妇人说着,竟是突然哽咽,流下泪来。
这时,铺内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从里走了出来,见妇人这副模样,叹气道:“哎,是我们吴家对不起你,让你受这种委屈。”
老妇说着抬袖拭泪。
妇人忙安慰老妇:“母亲,我没有哭,只是方才有一颗石子掉在了眼里,我才……”
老妇来到妇人身边,摸着她的脑袋道:“母亲明白,母亲都明白,你是个好孩子,是我那个不成器的昊儿的错。”
话音刚落,铺内的客人催促起来,老妇又只得马不停蹄拿起晒好的药往铺内去。
看着母亲步履蹒跚,妇人低声道:“若夫君在就好了,夫君在的话,父母就不用这般累了。”
姜照影听了妇人的话,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打听吴昊的下落。
却听妇人自己道:“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了,他到底去了哪里?”
“你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妇人抬头看了姜照影一眼,好奇她为何这么问,不过最后她还是如实道:“母亲说他在梦呓楼……”
话音未落,只听有人大声道:“快来看啊,是梦呓楼的头牌,阮娘子。”
姜照影循声望去,便见马车后,阮娘子被一群人围着,头上的围帽被掀起,衣衫也叫那好色之徒扯开,露出里面的心衣。
阮娘子则无助背抵车身,双手护在身前。
姜照影见状,上前,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要扶她回马车。
却听旁人指着自己起哄道:“原来这小娘子也是梦呓楼的妓女,难怪会护着阮娘子。”
其中一男子更甚,上前就要去扯姜照影的衣服,不想还未碰到姜照影,手就被人硬生生掰断。
随着男子痛呼,无人再敢靠近。
姜照影看了眼面色冷沉的谢澜,然后将阮娘子扶进车中。
等姜照影再次出马车,看到的便是吴昊的妻子和父母。
他母亲手中拿着门闩,咬牙切齿对姜照影道:“原来你跟那阮娘子是一伙的,说,你们来干什么的?”
老妇将妇人护在身后:“昊儿已经被她抢走了,若你们敢伤我儿媳分毫,我和你们拼命。”
“他并不在我那里。”阮娘子走出马车,对吴昊妻子道:“从前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明知他有家室,还缠着他不放,若你心中有气,尽可往我身上出。”
阮娘子方才躲在车后,听到了吴昊妻子的话,她这才知道,自己和吴昊缠绵恩爱的背后,伤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