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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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听雨冷汗淋漓，蓦地睁开眼。
他躺在白衣青年的怀里。后者正拿着毛巾擦去他额上的汗水，意识到他的苏醒，垂着眼睛，问道：
“为什么会有两个你？”
卫听雨说不上话，喉咙哑得不行，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眼通红，面色像死一样苍白。
他缓了好一阵儿，才从死亡的冲击里回了点神，眼神依旧空洞。他试图站起来，小腿一软，失败了。
楚越之及时接住他，他喘着气，用力地抓住对方的肩膀。
“发生了什么？”
楚越之皱起眉，给他输入灵力，帮他顺气：“那时候祭台上突然出现另一个你，然后你就失去了意识，差点栽下去。那个是你的傀儡？你能把意识移过去？”
卫听雨点点头，又摇摇头，用力抓着他，手背上青筋显露，半晌才说出一个字，气若游丝：
“……走。”
“我发现你昏迷了，觉得不对，就带你先走了。后面的仪式我没看，但那些棺材消失后，有个邪修跟着消失了，应该很快就结束了。他们现在正在搜查——是谁？”
楚越之一手抱着卫听雨，一手按上剑鞘，警惕地看向树林，剑气一触即发。
树林后走出来一个女人，身材高挑，穿着茶褐色僧衣，是那队凡人信徒中的一个。
楚越之没察觉到杀意，眉头紧蹙，就看见女人若有所察地卸去易容术，露出一张冷淡的脸，眉眼与卫听雨有几分相像。
她的举止很从容，应当是事先跟在附近，待卫听雨恢复意识了才跟上来。
她稍稍低头垂目，没有浪费时间行礼，轻唤道：“主人。”
随即，她自觉地走上前来。
楚越之下意识将卫听雨护到身后。后者微微抬起头，抓着楚越之的手松了松，摇摇头。
他的眼神很是黯淡，似乎下一秒就熄灭了。
楚越之会意地让女人靠近。
卫听雨虚弱地抬起一只胳膊，搭到女人肩上，片刻，手臂一落，彻底失去了意识。
楚越之再次接住他，更深地蹙起眉：“到底怎么回事？”
女人闭着眼睛，专注地接收了一大堆消息，冷静道：“主人的本命神魂受损严重，需要时间修复。他暂时将大部分权限，转交给我。”
“你是他的傀儡？”
“是的。我是序号叁。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所以发生了什么？”
“我认为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叁看了看天空，闭目感受了一下，语气依旧冷静：“——追过来了。”
不必她说，楚越之已感受到了，一股阴冷沉寂的气息，铺天盖地传过来。
一人明目张胆地浮在空中，周身灵压逼得灵兽不敢妄动，衣袂飘飘。
他的白衣上染满了鲜血，深色皮肤半侧裸露，脸色依旧慈悲宁静，却浮现出一阵诡异的潮红。
他在山里寻找一阵，很快直勾勾看过来，微微笑了笑，声音和蔼可亲。
“……卫施主。”
楚越之眉心一跳，身上的重量突然一轻。
叁和卫听雨一块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叁的一句话：
“我带主人进芥子空间了。这个大阵刻录了主人的信息，能够定位他的所在。”
楚越之：“……”
他默默把戒指戴好。
执一缓缓落到他面前，和善地冲他点点头：“您是？”
楚越之一言不发，利落地一拔剑，深蓝色的剑气自上而下，劈砍过去。
执一右手摸上佛珠，珠子红光一闪，无数婴孩鬼魂嘻嘻笑着，一大团挤在空中，密密麻麻地接住了他的剑气。
尖厉的笑声几乎冲破楚越之的耳膜。似乎有无数双小手，扯住他的神魂，试图将他扯出皮囊。
楚越之一手执剑，一手飞速比了个剑诀，同时提剑而上，一剑劈飞鬼婴。一道幽蓝的细小剑气，直直冲向执一。
对方垂眸，往后躲过剑气，颈边擦出一条血线。
经文正念到一半，执一衣上沾染的血迹，忽然向上爬过去。像是被线操控着一般，精准地沿着伤口，钻进他的血肉里，融为一体。
执一一怔，一股阴冷精纯的木灵力，源源不断从他脖子里，分流至全身，最后一同汇入他的丹田
。
这股力量太纯净充盈了，瞬间将他的丹田填充到几乎要爆炸，就像原本适度的气球里，突然充进了大量高密度气体，挤胀着他的全身经脉。
他脸色一沉，狼狈不堪地躲过楚越之的又一道攻击，周身灵气暴动，不停溢出。
楚越之微微一愣，抬剑指着他，冷声道：“卫听雨的血？”
天色蓦然暗了下来，黑云翻涌，雷声滚滚。
执一脚步虚浮，勉力念了几句佛号，正面抵住剑气，体内被灌得几乎要炸裂开。
他毫不恋战地往后一跃，转瞬出现到数百步外。
楚越之正要提剑追上，叁突然从芥子空间里出来，半扛着昏迷不醒的卫听雨，拦住他道：“不用去追。”
“此时不杀，恐留后患。”
“在这座大阵内，是追不上他的。再者，主人故意给他输入灵力，揠苗助长，以他现在的状况，他很难熬过化神雷劫。”
叁把卫听雨塞他怀里，强行阻止他的动作：“跟我来。”
楚越之扶着卫听雨，不便去追，不满道：“为什么把他带出来？”
“这里的灵气利于主人的恢复。”
“那血是你动的？”
“是主人的命令。”
叁隐约察觉到他不是很高兴，没有在意，率先往前走去。
楚越之迟疑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叁忽然回头看了眼，看见自家主人轻得像具骷髅，安静地躺在他的黑名单贵宾怀里。
她脚步一顿，面无表情道：
“建议你不要这么抱他。我们的记忆，都会被主人定时查看。”
“……哦。”
到了一处洞穴，叁熟练地照卫听雨的毛病布置好，扶他躺在厚毛毯上。
楚越之探过他的情况，唇角抿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吗？”
叁在脑里评估一下，权衡道：
“主人事先推测此次祭祀很有可能针对他，命令序号贰改换成他的模样，并输送了不少本命神识。由于诅咒，主人本体神魂受损，极易伪装，故而他们的阵法认为序号贰是主人本体，将贰瞬间转移到棺材内。中途，却似乎被刚刚那邪修察觉到问题。”
“于是，主人暂时全权接管序号贰，输送大量本命神识，以进一步增强本体的隐蔽性。但由于序号贰身体毁坏，主人寄存的本命神识大半被摧毁，只有少数输回了本体，因此受到重创，陷入昏迷。”
楚越之听得皱眉：“如果没输送回来呢？”
“需要大量时间，等待本体自我修复。”
楚越之不想评价他的作死行为，沉默片刻，问道：“那他什么时候醒来？”
“不清楚。或许一周，或许一年。”
楚越之难以置信：“……他不会真把自己搞死了吧？”
“不会。”
他看着卫听雨苍白如纸的脸色，想起对方提前交给他的一大堆药，神情复杂。
叁没什么想法，就事论事道：“据主人猜测，此处大阵，主要用途是抽取水木灵气和信仰念力，借以喂养血肉佛像。因此，重要节点皆在有水有木的稍大型县镇。”
“此外，还有特殊用途，会锁定特定人物。然而，此前刚转移过一次，由于主人修为与那邪修相近，该程序启动困难，近期应该不会再突发转移。但依旧有定位功能，还会自动针对特定对象形成幻阵，使人困在阵内。”
楚越之抬起眼皮：“所以我们出不去了？”
“准确来说，是我和主人。”
叁纠正道：“主人尚未醒来前，我曾试图离开，但无论用什么办法，结果总会绕回原地。你此前鲜少在这里使用灵力，且不是目标人物，所以应该并未被记录。”
“而如今那邪修被主人坑去渡雷劫了，无暇他顾。其余邪修没有能力驱使这样的大阵，无法刻上你的信息。”
楚越之沉思片刻，道：“那你们进芥子空间，我带你们出去。”
“不行，芥子空间同样会附着主人的灵力信息，只是程度稍弱，但不足以瞒过阵法。”叁科普道，神情镇静，“但我们可以换人。”
“什么？”
“我需要休息。”
话音刚落，叁不再多说，坐在毛毯另一侧，闭目打坐，在恢复自身灵力的同时，适应着卫听雨给她留下的大量权限。
对一个本命傀儡来说，即使主人允许，调度主人本体灵力，尤其是本源至纯灵力，还是损耗极多。
楚越之看出她情况不佳，没有打扰。
又看了看深陷昏迷的卫听雨，这种时刻对方总是显得很乖，像个不识人间疾苦的漂亮娃娃。
他难得叹了口气。
两个时辰后，叁站起身，将卫听雨带回芥子空间，一人出来。
她朝楚越之点点头，示意他跟上来。
叁手里拿着那本大画本，上面是大阵的草图，某些地方打了圈，做了批注，纸张斜下方习惯性地标了个日期。
她带着楚越之走到某个打圈处，递给他一个寻路法器，道：“我不清楚我会从哪个地方出来，这个你拿着，尽快出来找我。但是按照主人的估计，应该在这一片地区。”
楚越之接过法器，看了看她手指点的地方，点点头。
“如果出不来，你就告诉序号肆。”
叁省略后半句“然后自己想办法，出不来就算了”，扶着自家主人，深吸一口气，掏出他的傀儡盘。
这张线盘上只有五条线，根根莹白圆润，间隔颇大，下方刻了个“命”字，表示本命傀儡。
她勾起第四根，脸上瞬间失去血色，指尖不停颤抖着。
但丝线弹性极好，乖顺地被挑起，勾到第三根上，从下方绕过一圈。
一瞬间，叁的指尖勾出深深的血线，几可见骨。
她眼疾手快地将卫听雨塞进芥子空间，卡在那半秒，两根线忽的一换位，咔嚓一声。
线盘通体荧亮起来，光芒温润，笼罩住序号叁，和尚在空中闪耀的芥子空间。
高挑优雅的女青年，刹那替换成一个阴郁瘦削的少年。
他刘海过眉，留着狼尾，穿着黑夹克，银亮的配饰挂满一身。手插在兜里，目光藏在刘海后，冷漠地打量起楚越之。
他的目光很淡，像是万事万物都不在乎，只是随便看上那么一眼路人或者路边的一棵草，那样的世界爆炸都无所谓的漠然。
与楚越之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样，壹是世界都是煞笔的傲慢式冷淡，叁是人工智能般的过度理智式冷淡。
楚越之和他互相看着，半晌，才试探着道：“序号肆？”
肆微微点头，一声不吭，目光略过他，投到后方的一棵树上，仿佛他和一棵树并无区别。
……卫听雨的傀儡，怎么都这么有个性。
“我现在往外走，你在这里等我。一炷香后，若我没回来，就是出去了。”
肆又点一下头，仍旧没拿正眼瞧他，转而无聊地看起一棵草。
楚越之顺畅无阻地朝着某个方向飞出去，出了这座山，拿出法器，果然在卫听雨预算的方向。
他很快找到序号叁，后者勾线的那根手指竟已断了。
她喘着粗气，脚下躺着某个灵兽的尸体，右手小指刚包扎好。
见到楚越之，她不惊不喜地投来一眼，半秒不到的危险评估后，倒在了草地上。
楚越之：“……”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回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