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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梅讯 ...

  •   腊月里,第一场雪悄然落下的时候,安儿不幸染上了风寒。
      这场病来得又急又猛,安儿一连几日高烧反复,终日昏睡不醒。太医院众太医轮番诊治,却皆束手无策,连医术精湛的苏沅也紧紧蹙起了眉头。
      “小皇子这病…实在有些蹊跷。”她私下里低声告诉我,“表面似是风寒,脉象中却隐现中毒之兆,只是民女一时辨不出究竟是何种毒物。”
      我心中骤然一紧:“莫非…与之前李妃所中之毒相同?”
      苏沅缓缓摇头:“症状并不相似。这毒更为隐蔽阴险,若非民女日日为小皇子请脉、详察细辨,几乎就要被瞒过去了。”
      又是下毒!竟还是对一个年仅四岁的孩童下手!
      “可有解毒之法?”
      “民女只能竭力一试。”她提笔写下一张药方,“这方子或能暂抑毒性蔓延,但若要彻底除毒,仍需寻出下毒之人、弄清毒性来源。”
      我即刻传令彻查安儿近日一切饮食起居。所有伺候的宫人、经手的物品皆被严查,却始终一无所获。
      “毒应是通过熏香下的。”苏沅仔细查验安儿殿中所燃的熏香,终于察觉异常,“这香中混入了极细微的毒粉,日久熏染,才致毒性渐深。”
      熏香…安儿殿中所用正是内务府统一配发之香,各宫历来皆用此物。
      “可能查出毒物来源?”
      苏沅仍是摇头:“毒粉已被研磨得极细,混入香料之中,无色无味,实难分辨。”
      这幕后之人,心思竟缜密狠毒至此!
      安儿病重的消息传开后,贤妃时常前来探望。每一次来,她都带着承璟。承璟虽年纪尚小,却十分担忧弟弟,总执意守在床前不肯离去。
      “弟弟一定会好起来的。”他轻轻握着安儿的手低声说。
      我望着他们兄弟情深的模样,心中实在不愿怀疑这个年幼的孩子。
      腊八那日,安儿的病情陡然转危。他开始呕血,意识昏沉不见醒转。苏沅倾尽所能施救,才勉强护住他一丝微弱的气息。
      “娘娘,”她跪倒在我面前,语带哽咽,“民女无能…”
      我将她扶起:“非你之过,是那下毒之人太过歹毒。”
      皇上闻讯急至,见安儿奄奄一息之状,顿时龙颜大怒。
      “查!给朕彻查!若揪出此獠,朕定不轻饶!”
      他守在安儿榻边,眼中尽是痛楚。这已是他第二次目睹自己的孩子命悬一线。
      “朕已经失去了婉清,失去了李妃,绝不能再失去安儿…”他喃喃低语,声含悲怆。
      我静立一旁,心中凄然。这深宫重重,阴谋不断,为何总连无辜孩童都不放过?
      是夜,我忽梦先皇后。她独立雪中,周身血迹斑斑。
      “芷儿,”她凄声道,“我的孩子…安儿…都要被他们害死了…”
      我蓦地惊醒,终下定决心不再隐忍等待。
      次日,我传召张昭仪与苏沅入殿。
      “本宫要你二人携手,彻查下毒之人。”我冷声下令,“无论牵涉何人,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张昭仪与苏沅领命而去。她二人一精医理、一通毒术,联手细查之下,终于寻得蛛丝马迹。
      “毒粉源自宫外。”张昭仪躬身回禀,“臣妾已查实,近日唯有镇国公府的人曾进宫觐见。”
      镇国公…那不正是贤妃的父亲!
      层次和场景氛围。
      “你确定吗?”我紧盯着苏沅,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沅郑重地点头,神色凝重:“这种毒粉的配方极为特殊,其中有一味关键的药材名为'血枯草',只生长在南疆的瘴气之地。而据我查明,镇国公府上个月刚刚以采购滋补药材为名,从南疆秘密购入了一批珍稀药材。”
      果然是他们!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但我手中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镇国公在朝中势力庞大,党羽众多,没有铁证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这些日子以来,安儿的病情时好时坏,反复无常。每次眼见稍有好转,不久后就会再次恶化,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纵,根本不愿看到安儿康复。
      “下毒之人仍在持续下毒。”苏沅斩钉截铁地判断。
      我立即下令更换安儿宫中所有的物品,甚至连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全部换了一批可信之人。然而令人绝望的是,安儿的病情依然不见任何起色。
      “毒应该不是从宫中下的。”苏沅蹙紧眉头,沉思片刻后道,“可能...是从日常饮食中入手。”
      这个猜测让我不寒而栗。安儿的饮食都是由小厨房单独制作,每一个经手的人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心腹。如果连这里都能被下毒,那...
      我不敢再深想下去,恐惧如毒蛇般缠绕着我的心脏。
      腊月二十三,小年之夜。安儿突然醒转,精神出乎意料地好,甚至能够下床走动了。
      “母后,”他扑进我的怀里,小脸贴着我的衣襟,“安儿梦见母妃了。”
      我紧紧抱着他瘦弱的身躯,心中酸楚难当。这难道是回光返照吗?
      “母妃和安儿说什么了?”我强忍着泪水轻声问道。
      “母妃说,她在下面很孤单,想让安儿去陪她。”安儿天真无邪地说着,全然不知这句话如同利刃般刺痛我的心。
      我心中一痛,将他搂得更紧:“安儿不能去,母后会孤单的。”
      他乖巧地点点头:“嗯,安儿要陪着母后。”
      然而就在当夜,安儿再次吐血,陷入昏迷。苏沅用尽了所有办法,也无法让他苏醒过来。
      “娘娘,”她泪流满面,声音哽咽,“民女...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我跪在安儿的床前,握着他冰凉的小手,心中一片绝望。
      难道我真的护不住这个孩子吗?就在我心如死灰之际,张昭仪匆匆进来:“娘娘,臣妾查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急切地抬头。
      “臣妾查到,先皇后当年小产之前,也曾出现过类似的症状。”她压低声音道,“只是当时太医都说是孕期正常反应,没有人放在心上。”
      我心中一震:“你是说...”
      “下毒之人,与害死先皇后孩子的是同一人!”
      我看着昏迷不醒的安儿,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那人不仅要害死先皇后的孩子,现在还要害死安儿。为什么?因为安儿是嫡子,挡了某些人的夺嫡之路!
      “贤妃...”我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
      张昭仪却摇头道:“不只是贤妃。臣妾查到,太医院院判其实是镇国公的门生。”
      原来如此!太医院也有他们的人!这张毒网竟然织得如此之大!
      “可能解毒?”我急切地追问。
      张昭仪与苏沅对视一眼,沉声道:“臣等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
      “什么药引?”
      “至亲之血。”苏沅轻声解释,“而且必须是直系血亲的鲜血。”
      至亲之血...那只能是皇上的血了!
      我立即去求见皇上。他听说需要他的血做药引,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只要能救安儿,多少血都行。”他坚定地说。
      取血制药,给安儿服下。经过漫长而煎熬的一夜,安儿的高烧终于退了,呼吸也变得平稳均匀。
      “毒解了。”苏沅长舒一口气,“小皇子性命无忧了。”我虔诚地跪在庄严的佛龛前,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打湿了衣襟。内心充满了对上苍的无限感激,感谢佛祖保佑,让这个珍贵的孩子得以平安健康。
      安儿身体康复之后,我立即将他接到凤仪宫中,日夜不离地亲自照料。每一道膳食都必须经过苏沅的严格检查,每一件用具都要由张昭仪仔细查验,不敢有丝毫大意。
      我暗自发誓,从今往后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这个孩子分毫,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他的周全。
      转眼年关将至,宫中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节日气氛。我怀抱着安儿静静站在长廊下,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出神。
      "母后,"安儿仰起稚嫩的小脸,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困惑,"上次父皇为什么要割自己的手腕呢?"
      我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温声解释:"因为父皇深爱着安儿,愿意为安儿付出一切,哪怕是伤害自己也在所不惜。"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小脑袋靠在我的肩上。雪花无声飘落,渐渐覆盖了朱红的宫墙和金黄的琉璃瓦。深宫中的恩怨情仇,也如同这积雪一般,一层叠着一层,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但我深知,只要安儿平安成长,只要本心依旧清明,我就有勇气在这深宫中继续前行。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阴谋诡计,多少明枪暗箭在等待。
      我都将坦然面对,一一化解。为了安儿的未来,为了逝去的李妃,也为了那个含冤而死的先皇后。这一切,都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与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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