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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绑架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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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是一条略显嶙峋的路,宽阔不足一米但泥泞碎石子遍布,凹凸不平的根本不像经常会有人走的路,仿佛被繁华的现代世界遗忘在了过去。所幸此夜清朗,一枚半弯月孤单地悬落在一片静谧星空的尽头,野旷而天低,星摇似会月落,最终天与路合成一线融合进无尽的黑暗。
黑夜中,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人正借着月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小路上前行,朦胧温暖的月光落在他脸上,越显得面容冷淡、眉目如琢,暗夜也丝毫黯淡不去他出色的容颜,反而愈显深刻分明。
如此难走的路他已经足足摸黑走了近一个小时,从黄昏直到月亮升起,却不见丝毫疲惫喘息,脸上也没有不耐厌烦之色。
终于,蜿蜒的小路尽头出现一片无尽的黑水,转过水塘和岸边残余的几棵芦苇走上的是另一条越加荒凉的土路。
年轻人微微叹口气,捻了捻手里的东西。若不是他确定这是一条正常的石子路,都以为自己一步踏到了鬼路上。
转过小土路四周的东西确切说是垃圾才开始多起来,走近了便能看出这附近好像要拆迁,四周很是空旷,远处也不知道是什么厂子拆下的一堆堆的建筑垃圾、老旧废材突兀地出现在面前。
总算是看出点人间热闹的样子。
年轻人微微停顿了下脚步,很快又继续绕开走下去,层层的堆叠掩映下不远处几层高的红砖楼便格外显眼,走了不一会,乱糟糟的路旁一座不起眼的小门房终于出现在面前。
小门房好像与世隔绝,虽然后面远远的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市区高楼,但都仿佛暗夜里的陪衬,后面的楼房也像被按了暂停键,越靠近反而越静寂无声,没有喧闹的车流也没有鼎沸的人声,只有门房内模糊灯光下一位看报纸的老大爷,听到门外的动静,掀起老花镜下耷拉的眉眼向外看了一眼。
旁边路灯早不亮了,大爷透过小门房外吊着的一盏昏黄的灯泡,勉强能看清外面年轻人修长挺拔的身形和俊秀惑人的眉眼,除了长得格外出挑好看,叶盛夕和其他来这里的人没什么不同。
“年轻人,找人?有介绍信没?”
叶盛夕正要向里走的脚步微微一顿,冷淡的眸子扫了老大爷一眼又继续向前走去,答非所问:“大爷,您的报纸该换新的了。”
本来要追出来质问他的老大爷正要推门的手闻言顿住,不由自主回头望向自己扔到小桌上的报纸。
薄薄的几张,第一页大大的写着四个大字“参考消息”,旁边一行小字——“限国内发行”。
大爷疑惑,翻了翻报纸,没错,87年4月9日,今天早上刚送来的,油墨味道还没有完全消散。自己在机关单位做门卫这么多年,即便是最热门的报刊每天都是第一手拿到,为什么需要换?
但经过这么一打岔,有人来过的事情就这么被大爷忘记了,长夜漫漫,他熟练的从保温瓶里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埋头看起报纸来。
叶盛夕并没在意门房大爷的回应,活在过去的记忆里又被时间困住的魂灵并没什么危害,那个小门房别人看不到,况且解脱需要契机,他现在急着找人,没有打算在此做过多停留。
他一边向里走一边看手机,手机里今天只有一条通话和一张照片,都是关于弟弟叶逢阑的。
刚接到电话时他还以为是叶逢阑学校的老师来跟他交流弟弟在学校的情况,没想到接起来是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勒索电话。
对方一张口就是威胁要钱,然后就是一张叶逢阑被捆绑堵嘴的照片,成功而彻底地将事件推到了绑架犯罪上。
即便是经过变声处理,叶盛夕仍然能分辨出对方声音的稚嫩和颤抖,分明是临时起意第一次干这种事的青涩小绑匪。
小崽子们挺会玩,他嘴角噙起一丝冷笑,玩绑架,玩恐吓玩到他头上来了!
他挂断电话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不知什么时候捏在手里的三枚小石子抛上半空,仔细计算一番找出了叶逢阑所在的方位,然后便一个人走上了这条崎岖小路,站在了硕果仅存的这栋楼前。
来之前他查过了,这里属于郊区中的郊区,开发的太晚,而且过去好像还有个不知道谁立的给哪位生灵的小庙生祠,年代还挺久远,若不是后来实在破败倒塌后被改成了假山池塘,兴许能够得上个文物保护的规格。
周围之前什么样不知道,但面前这栋废弃厂子遗留下来的四层楼也是相当的有历史感,孤零零的将自己凹成了鸟瞰方圆五里的鬼楼,墙体剥落的认不出原来的模样,一楼绝大部分都被各式各样的小广告包围,楼前是堆得七横八竖的杂物和各种老式自行车、三轮车,估计第一次扮绑匪绑架叶逢阑的混混们觉得这里够偏够酷。
叶盛夕能找过来自然没有报警,也不认为混混们有站在楼顶窥伺“敌情”警戒的智商。勾勾手里的石头,不是玩么,看谁会玩。
他大喇喇地站在楼前,又看了一眼弟弟被绑的照片,压住心火将手机收起来,另一只手掌一翻,一把小石子当即出现在手里。
小石子莹白小巧似玉非玉,均匀的三颗被他冷白的手握在中间,也不知道哪个更凉。石子被抛上半空,他打眼扫了一下便确定了叶逢阑在这栋楼的具体方位。
叶盛夕站在楼道口,刚想往里进,突然听到楼里有门吱呀一响,他刚收住脚步想后退一步,一个白影随即飘了出来。
于是叶盛夕两腿就维持一前一后的姿势,与楼里的不明物体直面遭遇在了黑暗的楼道口。
几乎是一照面的同一时间,那个浑身上下一片白的影子“啊”的一声,然后一团黑影从对面甩出来直奔他面门扑来。
叶盛夕微微一蹙眉,向左一步当即退出了白影的视线,同时完美闪过迎面扑过来的黑影。
也许是他脚步太从容,步伐太迅速,在对面的白影看来就是他晃了一下,然后就消失瞬移了……
“有……”一声惊诧走音的喊声响起。
鬼字还没出来,叶盛夕当机立断站到了楼道旁的灯影下,同时庆幸还好楼前这唯一的灯还亮着。
然后穿着睡衣拎着垃圾脸上敷着面膜的中年阿姨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万幸,有影子。
这个小区太偏远陈旧,还没有施行垃圾分类,所以大半夜阿姨还得拎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垃圾袋出来扔。现在好,半夜惊魂,都扔地上了。
阿姨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看清楚人后倒没有再叫。一是阿姨见多识广心理素质强大,二是这么个好看的年轻人站在面前,阿姨第一反应竟是惋惜自己没有个女儿。
第一反应过后,阿姨的第二反应是一把扯下了脸上已经风干并被吓掉一半的面膜。
然后,第三反应她才开始面带狐疑地扫过面前这道高挑的身影。
虽然住在这里的都是普通人,而且出租给打工的比较多,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警惕,外面堆那么多物料,有人趁火打劫偷东西怎么办?于是好市民阿姨的狐疑便提升为了警惕。
阿姨国家财产主人翁的意识很浓,但看着年轻人慢慢弯腰拿起她作为武器扔出去的大垃圾袋,并帮她扔进垃圾桶里时,警惕又转回了狐疑。
叶盛夕能清晰的感觉到倒垃圾阿姨的周身气势回环变化,于是在她又一次看过来时转头一笑:“啊,......美女姐姐,我听说这里有房子出租,没想到地方这么难找,转了几趟车走过来都这个时候了,你知道是哪处房子出租吗?”
叶盛夕自认适应能力还是不错的,毕竟一年多就适应融入了这个社会。不止忽悠人,连睁眼说瞎话都游刃有余。
但凡是女人,上至八十下至八岁,都喜欢被叫美女,何况仅有的楼前灯照映下这个年轻小伙子俊美的侧脸犹如明星般闪耀。
中年阿姨脑子里炸开的烟花瞬间崩飞了所有的疑惑,对着帅哥喜笑颜开说:“这里三分之二都往外租,小伙子你说的是哪家啊……”
“哦……”叶盛夕适时表现出一丝遗憾,“我只知道是顶楼,但我刚才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中年阿姨感同身受:“太晚了人肯定不在这里等你。你看这里都拆成什么样了,能搬的早搬走了,要出租的人肯定也不住在这。”
她打量了叶盛夕一眼,“你怎么想住这的?我看你也不像……”
“哦,”叶盛夕连忙道:“我刚来这个城市,就是看到租金便宜,没想到位置会这么偏。”一脸后悔上当的表情。
“这样啊。”这样的话反而让阿姨立刻释然,“郊区嘛,是偏点。”
她又指着叶盛夕过来的方向,手指打了个弯:“小伙子,你是从那里过来的吧?那是小路,又绕又难走早废弃了,只有一片臭水塘和一个待拆的小破屋。简直拉低了我们小区的档次!......下次来你走大路,从另一头经过小花园就到了……”
她说的是小庙拆后堆成假山的地方。
“……”三才石只管寻气,不管规划最佳路线啊。
叶盛夕忙连连点头道谢,一边佯装打电话一边送走了热心的阿姨,等身影一消失,他麻利儿就上了楼墙。
对于叶盛夕来说,四层的高度他还不在话下,所以很快便悄无声息地贴近到弟弟所在房间的窗户外。他再次确认过弟弟就在里面后,方才凑近过去,耳朵刚贴到玻璃就听到室内一声喊:“炸!我看你还跑!”